没有赢得那个赌约时,她竟然说出那句话。
她已经输了
炙热的气氛渐渐冷却下去,伏在秦卿身上的男人,不住的喘息着,再无他言。
没有言语,只剩下呼吸声。
秦卿指尖碰触着君翊寒的背,清晰的伤疤,在她的指尖下蜿蜒成花。这个男人,在她情难自已冒出那番话之后,竟然毫无声色。
她的心顿时如同周围的热气,冷了下去。
她抽出拥抱着他的手环抱着自己,像是累极了一般仰面躺着。缓缓地轻叹一声,才道:“真是可惜,我还以为你会顺着我的话说下去。”
君翊寒一怔,支撑着身体与她对视许久,看着她眸子里冰冷的眸光。他唇边一丝笑意,涩苦而味乏般。他动了一动,毫不留恋离开她的身体,却不期然,秦卿的手臂忽地圈上他的颈脖。
秦卿忍着下身的酸痛,抚摸着他湿漉的发线,苦笑道:“男人在床上的时候,不都喜欢说那些违心话嘛,你连这种时候都不愿意说一句违心话吗?”
“哼?”君翊寒眼角一翘,侧躺着伸出手拉起遮掩的衣裳,洁白的床褥上,那朵灼灼绽放的血梅,刺眼而妖冶。
他一跃站起身,随手拉起衣服裹身,冷冷道:“若不是亲眼所见,我倒当真怀疑,你是否还是处子之身。”
秦卿拿衣服裹了身,瞥见床褥上的落红,如同带血的剑刺进眼瞳,一阵生疼。修长的指尖欲碰,她抬眼盯着雨汗湿身的男人,笑道:“落红而已,你身为通天阁主,手底下那么些女探子,不会不知道她们曾都接受过这些训练,来欺骗男人?”
她忍着酸痛,站起身来,赤脚踏在地上。一夜的雨,打进未关闭的窗里,脚底一阵阴冷。
“你难道忘记了?当初我接受了任务,去解决剑无心的时候,我可是和他孤男寡女,同在一起好些日子呢!”借着月色,她盯着君翊寒的侧脸,不放过每一次眉动,每一次眸转,“难免情难自已,假戏真做。要知道,像他剑无心这种侠义之人,可不会像你一样,吃完抹嘴就离开的。”
他单薄的衣裳难以掩饰起伏的胸口,他似在隐忍,负在身后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他深深闭上眼,沉下一口气道:“是么?”
他语气平淡,夹杂着难言之隐的味道。
秦卿心底莫名地涌出些许异样,多年来的间谍生活告诉自己,她心底涌出的这些异样,不会是好事。
果然,再细看君翊寒拾起的衣服,烛火下暗色血印,已然成锈色。
可他的身上,并无一丝新伤!
“你……”秦卿一时口干舌燥,“你身上的血……是怎么回事?”
君翊寒穿衣的动作一滞,淡淡道:“不是我的。”
“废话!我当然知道不是你的!”秦卿气急,上前面视着他的脸。
不管怎样,总之在他来这里的路上一定是遇到什么事,不然不会被大雨淋成那般,竟也冲不掉身上的血渍,而且还拿着剑……
秦卿忽地想起那把剑,忙转身看向案桌,那柄冷剑静静置在桌上,剑身清寒,雨珠犹在,泛着豆光。
许是诡异第六感在作祟,她竟还是鬼使神差地上前,指腹抚在剑柄上,雨珠被擦去,雕琢着梅云纹的图案渐渐浮现。
她怎么可能不知道这是谁的佩剑!
只因为她腕间的梅花印记,他才会将自己的佩剑剑柄雕饰成这般。他曾说过,从前他本是无心之人,这柄剑便是他的爱人,如今他有了心上之人,握着这柄剑便会想起她来。
剑无心,他的剑,怎么会在君翊寒的手里!
秦卿头脑一沉,浑浑噩噩不知所谓。忽地伸手执剑回身,剑身笔直地对准君翊寒的喉咙。
君翊寒冷眸直视,竟无一丝躲闪。
“他怎么样了?”她薄衫赤脚,丝毫不觉得清寒,眸子里闪出一丝杀意。
“像他那种人,剑不离身,如今剑都在这里了,你说他怎么样了?”君翊寒冷冷回道。他眸光一丝闪烁,语气里似有他味,笑道:“看来你和他倒是亲厚,他鲜少示人的剑,你都能看得出来!”
“你动手的。”并不是询问,而是笃定。
他眸子里一丝失落,忽地又坚毅起来,唇边一丝冷笑,“自然要我亲自动手。”
秦卿只觉脑子里轰轰作响,心底的防线一点点倾塌,执剑的手一紧,忽地上前。剑梢锋利地割破他的皮,冒出一丝嫣红。
她几乎咬牙说道:“你答应过我不会杀他!”
“是。但我不能保证。”
秦卿摇着头,眸子圈红,执剑的手一动,他脖子上的嫣红瞬间扩散。“你在动手之后,竟还能理所当然地上了我的床!你!”
泪汹涌而出。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为剑无心难过,还是为自己难过。在她厚颜无耻地与将自己视为棋子的男人沉沦的时候,那个真正在乎着自己,放下一切要带她远走天涯的男人,却已经死在外面的凄风苦雨里。
多么可笑!
“是。”君翊寒带着胜利者的笑容,欲要上前,“他想要等你,我便让他等。只是我在想,若是一开始你便识得这把剑,是不是就不会对我曲意奉承?”
她执剑的手都有些发抖,好像自己拿惯了枪,竟没了气力拿剑一般。
忽地一个硬物穿过窗户,打在剑身上,秦卿手腕一震,剑忽地脱开了去,笔直地钉在了墙上。
一人破窗而入,方要伸手扣住秦卿的脖颈,君翊寒忽地上前,迅速挡下那人的狠手,怒道:“放肆!”
那人紧忙收回手,退后跪下,不甘道:“主上!”
秦卿被刚才那股杀意逼得靠在桌边上,脖子上竟隐隐作痛,不禁心底一寒。这人是多想要自己的命?再仔细看去,竟是与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四大护法之首,影电。
影电狠狠看着秦卿,似要将她千刀万剐一般,“主上,此女子留不得,她竟然伤了您!”
君翊寒抹了抹喉间上的血,眸子清寒,却是对着影电,“今日的事情,我不想再看见第二次!”
影电仍旧不甘心,急道:“可是!她不明是非,她和剑无心一样,都是该死之人,可是主上您竟然还……”
“住口!”君翊寒转眸看向死死盯着自己的秦卿,冷笑道:“她和剑无心一样,都只能死在我的手里!”
君翊寒上前一步,沾着血色的手攀上秦卿的脸,他的指腹抹在她的唇边,饱满的唇瓣顿时染了鲜红。
秦卿倔强地盯着他,唇里一丝腥甜,她狠狠咬着沾了他的血的唇,啃噬着血色。
“剑无心?一个只会扰乱你的人而已,留着有何用?”君翊寒冷冷地盯着她,“我要你知道,你只是我的一个暗谍。”
秦卿伸出舌尖,舔尽唇瓣上的血,凑近地嫣然一笑。
“倘若有一天,我成为了那个扰乱你的人,是不是也不会留我?”
他冰凉的指腹拂过她的额间,她洁白的脸庞,她的瓷白的颈脖。只留唇角一丝浅笑,便拂袖离去。
影电半跪地上,目送君翊寒离开之后才缓缓站起身来。
他面色凝重,死死盯着眼前这个女人。英气的脸庞镀了层比当初冷风恶狠狠看着她时的脸还要冰凉。
“主上舍不得杀你,不代表我们舍不得!”影电上前一步,冷声道:“你若是背叛了主上,背叛了通天阁,我们都不会放过你!”
言罢,墨色的身影纵身一跃,跳离在夜色里。
窗外雨声依旧,丝丝凉意钻进屋子里。秦卿只觉得脚底冰凉,小腿麻木,才忽地转过神来。
夜雨里,远处浓墨一般的景致早已看不真切,只是月老祠前的大顶灯笼依稀有光。
秦卿转眸看向钉在墙上的剑,泛着莹莹冷光,像是谁人的泪。剑客,便是剑不离身,若剑都被人夺去,那么,等在那里的人怕是当真……她心底生出许难过,更多的是亏欠。
只是如今,这亏欠怕是没法子还了。
正呆立着,忽地门被推开。只见小桃儿神色慌慌张张地冲进来,寻着正赤脚立在窗前的秦卿,见小姐浑身单薄赤脚站在窗前,身边直直的横着一把剑,到口的嘴边话立时又咽了回去。
“小姐!出什么事了吗?”小桃儿急忙上前问道:“这是……剑!有刺客?!”
“小桃儿,你别大惊小怪的了!”秦卿默然打断她惊愕的言语。
小桃儿等着圆碌碌的大眼,半张着嘴,看了看小姐,又望了望那柄剑。
秦卿转过身来,拉了拉垂落的衣物,问道:“你这么慌慌张张地跑来,好像应该是我问你出了什么事吧?”
小桃儿一愣,被她拉回了思绪,忽地脸色凄然,几欲要哭出来似的:“小姐!宫里传来了话,说……回雪公子忽染恶疾,太医院连夜招去好些太医,就是没见着一个出来!”
“暮回雪?”秦卿垂眸,“他病才好了些,是不是今夜下了雨,又感冒……染了风寒?”
照他之前的症状,似乎只是平常的感冒而已啊。只是古人没有抗生素,传说小小的感冒也能害死人的!
秦卿想起那翩翩青衫,温柔着笑眼问情于她的男子——身子骨到底是不行……
小桃儿见她不说话,私心里想着小姐肯定是在担心,小姐心里还是有回雪公子的。想起东宫夜宴之时,她随行候在门外,竟都听见回雪公子在里面失态的动静。更别提当他领着酒壶离开时,戚戚然悲凉的身影,真是见者犹怜……
这小妮子神色有异,秦卿纳着闷,问道:“这事你是怎么知道的?他一个皇子病了,为什么这么晚了,跑来告诉我?”
“小姐!”小桃儿愕然,讶于小姐为何会这么平静,“虽然你们都未曾表示,可是明眼人都能瞧得出来……回雪公子这般,不都是因为你……”
“因为我什么?”秦卿忽地上前一步,盯着她的眼睛,质问道:“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