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仰着脸,一双眸子无喜无悲,只淡淡地看着他笑然的脸。
暮澜修颇有些吃惊,道:“看来我还是高估了秦家在你心中的地位,现下看来,你竟然一点一丝的痛苦也没有,真是无趣!”
“原来这一切,都是你当做游戏的乐趣?”秦卿冷声道。
“是!也不是!”暮澜修收回马鞭,直直背脊,冷眼看着秦卿的双眸,道:“秦卿啊秦卿,你若是能够乖乖地待在我太子府中,今夜里便是什么事情也不会发生……只是可惜,你偏偏要离开,那我也没有办法。”
“呵!原来殿下也是被逼无奈?”秦卿冷笑道。
只是心里的悲凉,已经无法排挤,只能用笑来掩盖心里的哀凉。熊熊大火之下,热浪涛涛,她却浑身冰凉。
忽地,只见火光里冲出一个满身是火的人来,只能听见他凄厉的尖叫声,哪里还能瞧得出是谁人来。秦卿抬起头盯着那全身是火的人,叫着跑过之处,人们尽皆散开,远远地看着他活活被烧死,终于像是一根了无生气的木炭一般,倒在了地上,再无动静。
人们都别开眸子不去看他,唯独秦卿瞪大了眼睛死死地盯着那具烧焦了的死尸,无声无语,好像一定要认出这个男人是谁一般。
暮澜修看着秦卿冷静的脸庞,心中微微一凛,随即一拉缰绳,道:“来人,请太子妃上轿,回府。”
言语一毕,秦卿就被身后的奴才们狠狠一退,她厌恶地回身一看。却瞧见那奴才一副欠扁的嬉笑样,弓着身子笑道:“太子妃,请!”
秦卿转脸瞧见正被人扬起轿帘的空轿,稳当当地停在正前方,只见她抱胸独立,冷笑道:“暮澜修,你灭我满门,竟还想要我跟你走?不觉得太可笑了点吗?”
暮澜修原驾着马在前,闻言一拉缰绳停了下来,也不回身,只淡淡转了转侧脸,笑道:“灭你满门?卿儿是忘记了,我太子府宴请众官,宴会至今还没有结束,令堂秦相爷可还在我府中呢,怎么能说是灭了你满门呢?”
果然,此话一出,秦卿便狠狠抬眼瞪着他。
暮澜修又接着道:“秦相爷在太子府饮酒有些醉意,便在府里歇息了。本宫听闻京城走水,特来查探,不想正好是秦府大宅,卿儿怎么能说是本宫灭你满门这等大逆不道的话来呢?”
秦卿的眸子紧紧盯着暮澜修,这个男人演起戏来,丝毫不比自己差呢!这种事情,竟然能这般言笑着说出口来,真是不简单!
“怎么?还上不上轿?”暮澜修微微俯下身子,冷冷盯着她的眼。
秦卿默默在心里一叹,又望了眼火光重重的秦府大宅,手掌一紧,立时踏进了轿子。只是甫一进去,只听见轿子四周铁链一响,两边的帘子俱是铁布密封,她立时明白自己已经是瓮中之鳖!
轿子已经被抬起,悠悠然跟在暮澜修的身后。执刀的士兵随着他们一同离开,只是留下的众人,远远地瞧着他们离去的身影,再回身瞧这漫天大火,竟还是无一人敢上前搭救。观火的人心底虽是过意不去,可细想想,现下瞧这火势,估计也不会有人生还了。
芙蓉殿里,灯火如昼,下人们跪满一地。
暮澜修独身立在上首,冷冷地瞧着下面里唯一站着的一袭清影。她眸光清冷,却一丝害怕也无。
“我父亲呢?”秦卿终于开口,冷冷问道。
暮澜修一怔,随即忽地一笑,道:“谁知道呢?老丞相不胜酒力,可能已经回府了吧……哎呀,秦府大火,似乎无一人逃脱,没准老丞相已经命丧火海了,也说不定呢!”
“暮澜修!”秦卿心中怒火中烧,一个箭步上前,脆生生道:“别以为谁都能让你当猴耍!我父亲究竟在哪里!”
“秦卿……”暮澜修上前,与她面对面地正视,“我从来都不认为你是那只猴,而我也不可能成为你的那只猴子!”
“你们都下去。”暮澜修冷冷对跪在地上的众人道。
匍匐在地的仆人们闻言,立时恭恭敬敬地爬着退将出去。唯独小桃儿满眼悲戚,抬头看了眼秦卿,才不舍得将门关严实了。
暮澜修回过脸,见秦卿不语,接着道:“暮回雪忽然抛弃原来自由自在的日子不过,跑到大殿里议论起国事来,不都是因为你,你以为我不知道?他在满朝文武面前,直言自己非你不娶,怕也是因为你有意无意的挑拨吧?你真的以为我会不知道?看来我不仅仅低估了你,竟然还低估了我那可爱的弟弟!哎……到底是父皇最为宠爱的皇子,怎么争都争不来的!若是别人,只单单因为在恩前失言,就可以打道回府,直接派遣送回封地便可,可是如今,竟然不搭理他的过失,还要明着帮他!若是再这般下去,恐怕连我太子之位都要双手奉上给他了吧!”
暮澜修越说越是激动,双目赤红,脸上因为愤恨而僵硬,只见他双手紧握,似是要掐进自己的肉里,才能够解恨一般!
秦卿冷笑一声,既然你都这么生气了,也不再多她再激她一激了,“难道你还没有看出来,皇上自打多久之前就一直病着吧,他一直撑到现在,可不就是等着这一天吗!”
哼,从她走近这个南沧国开始,便听闻南沧皇帝久病缠身的消息,一直到现在都没痊愈。还别说,没准就是皇后和太子这二人下的毒手。
果然,只见暮澜修满脸异样的红光,透着难以言明的骄傲与神气,昂着头道:“不用担心,他的病很快就会结束了……对了,我差点忘记了,你连夜逃出府去,恐怕还没听说吧……皇帝今夜里大喜过望,准备喜上加喜,明日既是我们的大婚之日,也是我登基为皇的好日子!”
秦卿立时转过头看他,只见他一脸得意,不似开着玩笑。若当真是这样,她不免为暮回雪担忧起来,“你倒真能做得出,自己的父亲也能下得了手!”
暮澜修闻言,眸子微微一黯,冷冷道:“我的确下不了手,因此我也没有下手……只是皇后见不得他再帮着贱人的儿子,才忍不住在平时的药里多加了一点点!他也并没有死透,而是终日昏睡不醒,不言,不语,不动而已。”
植物人?
呵,权利的诱惑究竟是有多大,竟然能让眼前本来风度翩翩的公子,成为一个弑父夺位的可怕可怜人!
秦卿垂下眸子,“你就这么等不及,大婚之日里登基为帝?”
“哈哈!”暮澜修大笑,上前一把搂住秦卿的腰,脸庞慢慢逼近,几乎贴在她冰凉的脸庞上,听得他道:“这样不好吗?你一举成为了南沧国的皇后,不高兴吗?”
皇后?
真是开玩笑?在几个时辰之前,有个男人告诉自己,要她做他的皇后;如今这个男人竟然也要她做他的皇后!
不是四国还有两国吗,东晋西玄,那边有没有人要皇后的,赶紧来。她秦卿如今都快成为皇后专业户了!
秦卿稍稍往后移了移,奈何暮澜修的手紧紧抵在后腰,不让她有丝毫远离的机会。她冷冷一笑,道:“皇后?我倒真是不稀罕!”
暮澜修闻言,似乎也早在他意料之中,只见他笑着放开了手,叹了口气道:“那你稀罕做谁的皇后呢?暮回雪?还是……君翊寒?”
秦卿一愣,转脸看他。
暮澜修眸光深深,冷笑道:“早告诉你别当我是猴子一样让你们耍!我一直都很纳闷通天阁的人来找我合作,要求竟然是助北启质子回国。可平日里瞧着君翊寒那受气的模样,倒不似是有什么能耐的人……所以我便也就答应了,要知道通天阁的势力还是可以的,我若然得到他们的帮助,必然是如虎添翼!”
他上前伸出手,细细地抹上秦卿的脸庞,只见他忽地勾起唇瓣一笑,道:“知道我是从什么时候,怀疑到君翊寒的野心吗?”
秦卿自然不说话,只冷冷盯着他。
暮澜修自顾自接着道:“因为你。一个能耐那般平庸的人,何以会得到你的芳心,可以在众目睽睽之下,将自己的花灯送与给他!”
“暮回雪因为你,君翊寒也是因为你……那么我可还有什么理由,不能得到你?而且我得到了你,便就能制得住暮回雪那好弟弟!你说不是吗?”
秦卿冷眼听着他的独白,可心里那忐忑上下的心情忽地一片平静。暮回雪……得到了她秦卿,便就能制住暮回雪了么?
呵,她的魅力哪有那般大。只是好像又不得不相信一般,毕竟好像不仅仅暮澜修,就连君翊寒似乎都相信不疑了。
若然君翊寒当真是为了暮回雪,才开始在乎自己,对她说要她做他的皇后。若然如此……似乎,她自始至终都是在扮演棋子的角儿。
毫无察觉,毫不反抗。这该是一个棋子的悲哀。
“你想怎样?”棋子终究还是得按着下棋的人想法走。
暮澜修勾唇微笑,忽地上前在她脸颊边吻了一口,道:“还能如何,你明天便是我的皇后!”
秦卿抬眸,正见他意气风发,眸色晶亮。
芙蓉殿里,只剩下秦卿一人独立发着呆,小桃儿几番想要进去,都犹豫着不敢动作。而她身后,皆是看守的士兵,一个个军装铁甲,执剑背刀,三步一岗,五步一哨。弄得此处人心惶惶,不得安生。
小桃儿见到东北角的火光,也听到了些风言风语,那里面虽无牵动心思的人,可到底是平日里活生生的人命。如今竟然都没有了么?
她垂下脸去,心里想着小姐,不知道她心里是作何感想。
终于,她还是伸手推开门,在转脸监视的士兵的目光里钻进门了,回身赶紧将门关严实了。
“小姐?”屋子里黑暗得什么都瞧不清楚,只能看见滴漏里一滴滴晶亮的水珠,还有窗边透过微亮的火光,映着小姐一身落寞的背影。
自从太子殿下拂袖离开之后,她便命人灭了所有的灯盏,将自己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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