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回雪并不介意,接着道:“两国交战,都不斩来使。我南沧与北启还未交战,若贸然将来使斩了,恐怕会引起三国的不满,若他们联合起来,我们就一点回击的力量也没有了,恐怕还得面临着亡国的可能!”这是出于他的私心,那使节绝对杀不得!
他望了望沉思的暮澜修,又道:“若是我们交出秦小姐,一来不仅可以退兵,还可以让其他二国的看看,北启是多么欺人太甚,这样也有利于日后的联盟,对我们的益处绝非一点点而已!再者,秦小姐原就是我南沧人,只是那公子寒一厢情愿要娶她,秦小姐……”
暮回雪深深望向秦卿,问道:“秦小姐,纵然你前往北启,你可会效仿远古的西施?”
秦卿一愣,她明明知道暮回雪这是在为她托词,可是细想想,在别人眼底,她可不就是南沧人。她微微一笑,便道:“我本就是南沧人,自然会事事为南沧着想。”
暮回雪淡淡一笑,看向暮澜修,道:“这样自然是最好,可见,秦小姐前往不无不可。再者,若然皇兄顾念着自己的声誉,今日的大婚大可接着举行,毕竟皇后的人选有很多……”
此言一出,四下皆是大喜过望。这样不仅能够解边境燃眉之急,还可以挽回新帝的稍许面子。
这中间李太尉自然是最高兴不过的人了,若是秦卿走了,那皇后的人选就只剩下自己那宝贝女儿李素婉啦!
太尉思及此,忙上前道:“二公子字字珠玑,分析得大为有理。陛下……”
暮澜修盯着秦卿看着半晌,才笑道:“回雪当真是好计谋。”
暮回雪眼见他死死盯着秦卿,心知他没那么容易放手,便上前道:“皇兄若是舍不得秦小姐,那么,就将此事当做那苦心的蛇胆,还请皇兄顾全大局,励精图治,等待时机再一雪前耻也不为晚!”
暮澜修这才认真地看向自己的弟弟,笑道:“这是要朕学那卧薪尝胆的勾践吗?”
暮回雪低着头并不回答,忽而头顶是暮澜修的一声笑,继而听得他说道:“好一个顾全大局!”
暮澜修缓步走到秦卿跟前,低声道:“却不知道你可会顾全大局?”
秦卿孤眉冷眼,抬眸盯着他凛冽的眸光,忽地勾起唇角笑道:“我父亲不还在你的手心里,我怎么敢不顾全大局!”
“好!好生记住你今天说的话!”暮澜修冷笑一声,伸手就将她头顶的凤冠拿了下去,随手一扔,正好叫李太尉抱在怀里,便听得他道:“赶紧穿戴好过来!”
李太尉大喜,忙道:“是,遵旨!”言罢,赶紧捧着凤冠往后殿去。
暮澜修一挥手,命人将大门开启,面对缓缓敞开的门,他不去看秦卿的脸庞,扬声道:“请启国使节入内,朕的大婚礼成之后,自会将人送与使节,只盼两国交好,和颜无战!”
君翊寒身为质子,能够回国称帝,在这片大陆上的历史里还是第一次。而他成为皇帝的第一件事,便是要抢走即将入洞房的沧国皇后。
传言,定是那位皇后助他回国登基!
于是,无论是在北启还是南沧,就连不搭边的西玄东晋都流传着关于相府小姐智助北启质子回国称帝的故事,一时间茶肆里说书人赚得盆满钵满;就连巷子里的私家印书都靠这个故事好生赚了一大笔。
秦卿倚靠在马车上,听着蒙雨说的这些话,只是她眸子轻闭,似在睡觉。可蒙雨照样一直说个不停,终了,秦卿终于还是忍不住,闭着眼问道:“还有多久?”
“这才过了晌午,大约再又三个时辰。”
秦卿一下子睁开眼来,“三个时辰?六个小时?为什么君翊寒回国到回南沧,其间不过几天而已,我们这才往边境走,这都第三天了!”
蒙雨翻了翻白眼,道:“那是快马加鞭!光是从启都到沧都,他都跑死了三匹马!你现在可是远嫁他国,自然要端着些,才不叫别人说闲话!”
秦卿冷冷一笑,道:“都能从人家皇帝的婚礼上把人抢走了,还怕人说闲话?”她现在可没心情说这些,眼前这蒙雨难得忍受不了外头的风沙,坐到马车里来。
她赶紧问道:“我爹到底怎么样了?”
这个问题自从她随自己离开沧都就开始问了,蒙雨实在不想多说,一直推脱着。如今靠近两国边界,风沙渐大,他实在讨厌满嘴泥沙的感觉,才躲到这最为舒服的地方来,没成想,生理上舒服了,精神上要遭受打击!
“最坏的便是他死了,还能有更坏的吗,你索性都告诉我不就好了。”秦卿嘟囔道。
蒙雨喟叹道:“他若是死了,我倒愿意直截了当地告诉你了,这样没准你就会恨极了暮澜修,也就不会为他利用,反而来祸害启国,祸害君翊寒了!”
秦卿立时起身看着他,激动道:“这么说,我爹还活着!”
蒙雨一副不想说的样子,被她逼得死死地,只好如实说道:“我的确不曾见到他,可也没查到他的尸首,不过从府里的探子说,老丞相并没有遇害……只是那夜晚宴之后,就好像消失了一样,找寻不得。”
秦卿立时又焉了下去,这样说,那父亲很有可能在暮澜修的手上。至于藏在了哪里,恐怕只有暮澜修一人知道了。
既是如此,恐怕她这个双面间谍还得当下去。
秦卿想到自己这个尴尬的身份,又问道:“蒙雨,君翊寒这次要娶我,是真的吗?”
蒙雨一愣,默然道:“那还能有假,都出动三十万大军了,你道是开玩笑吗?”
秦卿不信,又道:“谁知道他会耍什么手段!”
蒙雨定定地看着她,眸子里一片哀鸿,颇是难过的神色。他咬了咬唇瓣,才缓缓道:“他还能耍什么手段?如今他登基为皇,自然需要有人在暮澜修身边监视着,可是偏偏你这个唯一的棋子,他都舍不得用,可见他对你的真心。你竟然还一副不相信的样子,是想要害死他吗?”
他见秦卿思索不语,苦着脸道:“竟还当真在思考害死他的事情?我就说老丞相的事情不能告诉你,就是怕你被暮澜修利用,你倒是想想,你此时此刻的心里,是不是在想怎么为暮澜修办事呢!”
秦卿一愣,她还真的是在想着这件事,可就是不甘心被人家看清自己的意图,忙昂着脑袋道:“是又怎么样!我本就是南沧的人,即便是到了北启,是不是也该为自己的国家家人着想,哪里像某些人,不仅不为自家人着想,还一个劲儿的代表其他国家的人来欺负自家人……”
唰——
秦卿还没有说完,蒙雨忽地一把拉过窗帘,劲儿使得太大都将帘子生生给撕扯下来。只见蒙雨狠狠看了眼正探眼过来的仆人,狠狠道:“行车这么慢,几时才能到!赶紧加快脚步!”
那人无来由地被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顿,憋了一肚子气催马上前,赶紧脚步赶路来。
秦卿见他举止失态,不禁后悔自己一时嘴快,说了不该说的。不过想想这蒙雨以前也没少揭自己的伤疤啊,所以这次算是报仇了!
蒙雨暗沉着脸色,一副气鼓鼓地样子,不去理会秦卿。
秦卿也乐得清闲,双手抱胸不去理会他——真是小气,这么一点点的气话都受不了!
一时间,马车里安静下来,只能听见车轱辘的声音,和外面驾马人的呵斥声。
“从我死的那一天开始,我就不再是南沧国的人了。”蒙雨久久不说话,忽地开口道:“我什么都不再是,只是我自己而已。”
车轱辘声吱呀吱呀,好像一个永不能到结尾的歌曲,诉说着眼前人的悲凉故事。
秦卿不知道,在蒙雨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可是她完全可以肯定的是,他和她一样,在自己死的那一刻就明白,这新的一生,就该为自己而活下去。
秦卿默然叹了一口气,嘟囔道:“你又怎么不知道,我也是死过一次的人,这一生,我也想为自己而活。可天知道为什么,我偏生放不下那个爹爹,他没有多么宠爱过我,没有将我从小就放在手心里呵护,可是今时今日,我依旧想要守护着他……”
为什么呢,秦卿自己也不知道。可能前世里冷血无情的人见惯了,如今跑出一个父亲的角色,让她受宠若惊。
秦卿看着蒙雨,问道:“难道,你就没有一个想要守护的人?”
蒙雨抬起眸子,清亮似水,忽地垂下目光,淡淡道:“有。”
有?秦卿一个激灵,刚刚不还说为自己而活,怎么还有想要守护的人?谁?
秦卿好奇心升上来,立时凑近了问道:“谁呢?”
蒙雨脸色一红,别过头不去理会。
秦卿打算追根问底,道:“你哥哥?暮回雪?”
“都说我不再是南沧国的人了,什么我哥哥,我没有哥哥!”蒙雨受不了了,立时摆了脸子,皱着眉头左右看了半天,随即拉起帘子跑了出去。
只听一声呵斥:“驾——”
接着马车一个剧烈晃动,更是快速的往前赶路了。秦卿一下子没反应过来,愣是被撞得七摇八晃。
秦卿立时找了个舒服的姿势卧好,照这个速度赶下去,应该要两个时辰就能到了。这蒙雨平日里脸皮厚的跟城墙似的,现下倒好,竟然还会害羞起来!
隔着一方广阔的天地,远处是连绵的天门山,远远地就能瞧见,北启皇营驻扎在天门城南门外。平原广阔的土地上,成百座生牛皮的帐篷,呈犄角分布拱卫着中央画有麒麟图案的大帐。
那是北启新帝君翊寒的行营。
辕门处,一面巨幅麒麟旗迎着风烈烈作响。值守的将士手中的剑戟闪着凛冽的寒光,却仍旧难掩他们潮红的脸颊上一丝轻挑的笑。
听说助他们新帝回国的女子就要到来了,传说可是位倾国倾城的主子,今儿难得能见上一面了。
正想着,远边一骑红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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