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卿却皱眉头,心想着这东西戴在头顶上,该是得多重啊……况且还是个郑国夫人的东西……她可不愿意拿人旧物,在自己新婚之上佩戴,便生硬道,“这只金步摇,该是郑国夫人的心头挚爱,我平白拿了真是愧不敢当,你还是送回来去……”
一喜娘忙道,“北启有这般的习俗,先太后逝世的早,无法送物与你,这自然是由郑国夫人来送的,姑娘还是戴上吧!”
喜娘方要簪上我发髻间,教秦卿给止住。转手握在手心,丝丝凉意。秦卿一甩手,将金步摇递给蓝衣,道:“这支金步摇却是贵重无比,日后秦佳人必要获封的,就留着给她吧,毕竟怀有龙嗣蛮!”
蓝衣淡淡一笑,立时双手恭敬地接着,道:“奴婢记下了。”
喜娘们虽是面面相觑,有些可惜,颇是疑惑问道:“那……姑娘便没有长辈的物件了……”
“这里有!”忽地,门外一声俏生生的脆响,原是那请走秦佳人的小桃儿回来了,捧着个梨花木的盒子,上前道:“回雪公子知晓北启有此习俗,又猜得小姐不会接受郑国夫人之物,便遣奴婢去拿来这个!”
说着,小桃儿将那梨花木盒子打开,取出一赤金多宝发钗,这一朵竟是蔷薇花的样式,细细雕琢,灿然若脂,泛着淡淡的粉丝光芒,通体又是莹莹有绿色。在那当中,镶嵌着一颗龙眼一般的明珠,流光婉转,莹莹泛光。
秦卿竟还是愣住了,犹记得当年当月,那时与暮回雪共乘一轿,他在耳边吟诗,正说的那闻罢蔷薇一身香气呢……他原还是记得,那时的她说过,自己最爱蔷薇。
正听见喜娘笑道,“这……真是一件宝贝,竟是暮公子送的,这,合乎规矩吗……”
小桃儿盯着玉钗,瞪着个眼睛,不禁说出声来,“瞧这珍珠,竟是泛着光的!”
一旁的蓝衣却是淡定自若,“这便是东海夜明珠,是个稀罕之物,传说是鲛人泪落凝聚而成,于黑夜中,也能自放光亮。那玉是和田碧玉,叫雕刻成蔷薇花,便是有白脂玉镶上……”
“哦……”小桃儿点点头,听得说话的蓝衣,不禁仔细看了看她一眼。心道,这宫里的厉害角色真是多,一个小丫头竟然知道这么些……再想想自己,好像什么也不知道似的。
秦卿好笑地看着小桃儿落寞的脸蛋,不禁哑口,随即对那喜娘道:“暮公子与我同是南沧人,算得我的娘家人了,他送的东西自然是可以的。就戴这件蔷薇玉吧,我也喜欢得紧!”
“是!姑娘说的是,老奴这就为姑娘戴上!”言罢,秦卿只觉得发髻一紧,再面对镜子,只见流云般发髻上,一朵灿然的蔷薇徐徐绽放,倒是与自己的合欢发髻相映成趣,相辅相成。
早有待女抬着两面半人高的巨大铜镜一前一后供着,秦卿梳妆妥当,穿上喜服。
镜中的女子,调铅无以玉其貌,凝朱不能异其唇。两靥如点,双眉如张,肤凝清霜初雪,眼如秋水含波。颓肌柔液,音性闲良,展眸凝睇顾盼生辉,轻浅微翕气胜幽兰。弱态含羞,妖风靡丽。绮徂流光,笑笑移妍,步步生芳,恰似柳摇花笑润初妍。双面镜中,如浮光掠影,前人笑靥如花,后人遗世独立。
真真是——皎若明魄之生崖,焕若荷华之昭晰。胜云霞之迩日,似桃李之向春。
曾经她便听人说过,结婚之前,若然心中忐忑不已,焦急难定,那么要嫁之人恐非良人。但如果心思平静祥和,那么要嫁的人必是心之所向。
前者便是要嫁与暮澜修之时的感觉;而后者便是此时此刻。
秦卿甚至在怀想,自己的好运气,是否就要开始了?随即一笑看向镜子中的自己,只是忽地瞥见蓝衣捧着的金步摇,那微笑着的眉眼不禁又黯淡下去。
秦卿梳妆妥当,时候便也不早。即刻有人来报,陛下已经在坤喜宫等着了。坤喜宫原就是为喜庆的事情而建的,高台楼阙。那里喜庆热闹非凡,听闻大礼之时,连城里观望的百姓,都能瞧得见。
喜帕一盖上,秦卿便由着身边的喜娘小桃儿搀扶着,上了软轿。
不一会,轿帘一开,便隐约看见一个身影在门口候着,见她下了轿子,赶紧上前迎来。等到他微凉的手紧握着她温暖的手时,秦卿那一颗忐忑不安的心才算定下来。
正此时,一清脆的童声朗声颂道:
“韶华美眷,卿本佳人。值此新婚,宴请宾朋。云集而至,恭贺结鸾。
赞曰:
昔开辟鸿蒙,物化阴阳。万物皆养,唯人其为灵长。盖儿女情长,书礼传扬。今成婚以礼,见信于宾。三牢而食,合卺共饮。天地为证,日月为名。
自礼毕,别懵懂儿郎,营家室安康。荣光共度,患难同尝。愿关雎之声长颂,悠悠箫声龙凤呈祥。不离不弃一曲鸾凤求凰,同心同德不畏华岳仙掌。虽汹涌洪浪,寒窑烛光,难捍此情之坚。
比翼鸟,连理枝,夫妻蕙,并蒂莲。夫天地草木菁灵,可比真爱佳缘。高山之巍,皓月之辉,天长地久,山高水长。
为尔结发,特为赞颂!”
言毕,君翊寒拉着秦卿手,伏身而拜,随着礼官高声唱道:“升,拜,升,拜,升,拜”
行完三跪,九叩首,六升拜的婚典大礼,礼官一声,“礼毕!陛下娘娘,入洞房!”
所谓洞房,是坤喜宫楼阙的厢房,未几还需入席待客,便在此先换衣再做他算。
秦卿叫喜娘搀扶着,坐在婚床之上,不多时,便有一双手将她头上覆着的帷幕掀起,轻轻卸下帽帷教一旁的喜娘拿过。
龙凤花烛掩映之下,眼前良人越发面如冠玉,目若朗星,眉目间皆是惊艳欣喜之色,秦卿抿嘴低眸,君翊寒笑意深深,满是温柔。
他转身坐下,与她并肩在婚床上,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他修长的手指握住秦卿的手,握的极紧,秦卿心中复杂到不行,不知该如何是好,只一味地教他握着,斜眉瞧去,却见他唇边一丝浅笑。
“累吗?”
秦卿嗯了一声,本来就极为容易疲倦,现在被折腾了这么久,早就累的不知所云了。秦卿嘟囔道:“饿……”
不多久,只听得君翊寒低低的笑声,半晌便转过脸,松了手离去。这只是坐床的仪式,秦卿见他离去,便由众喜娘服侍着,换下行礼的喜服,穿上正红的广袖莲衣,更显得肩如削成,腰若约素。颇为得体。
衣物换成,便由人引领出去,正迎面碰见前来赴宴的秦佳人,见她体态丰盈,发髻间金步摇冶冶,竟是有母亲般红润了脸,煞是美艳。
她也瞧见了我,笑将着疾步而来,直叫身后众位奴婢急急地紧步跟着。
“姐姐真是好福气!”她笑道,眼底全是嫉妒之色与哀怨,“你是没瞧见这宾客满堂……诶,姐姐可瞧见各国的使者?我瞧着竟是与回雪公子交头接耳了好一阵子,除了南沧,好像每一个国家都巴不得他前去呢,难不成回雪公子是要离开了不成?”
“这种事情,不可乱说,小心害人害己!”秦卿冷冷回道。
心中不免犹疑着,只一丝浅浅的蚕丝一般滑过心尖上,油然暂回眸看去。
通向一片光明的长廊,在那一方明亮之中,一袭落寞的身影,忽明忽灭。逆光之下,瞧不清眼脸,却早已刻在心中,任是这般,也知道他此刻的面容该是多般得难过。只一回首,便定然回身。
回雪,既是要走,何苦还要来此处看一眼。走便走得坦坦荡荡不好吗?
再一回身,便见君翊寒含笑看着自己,伸出手,道:“不先在里头歇一会吗?”
“不是被人拉出来的吗!”秦卿反嘴道。她倒是想休息一阵,也总比出去会见客人要好。这就是他说的盛大婚礼吗,好像对她一点都不是好事。
起得早,坐得久,还得顶着这么多的发饰,还有这么厚重的衣物!
只是,君翊寒眼底只剩下这位宛若仙子一般的脸眸潋滟,颊便酒窝深深的女子,眉宇见荡漾着无比的幸福。哪里还容得下一旁孤立着的秦佳人。
秦佳人狠狠看了一眼秦卿,立时心头苦涩不已。再转眸看去,见那方回雪公子只淡淡看向这边,眉宇泠然。
秦佳人不禁眸子一转,随即适时地退开去。
“回雪哥哥!”
暮回雪只想着能看一眼身着嫁衣的她,只一眼,便就能安安心心地离开。只是在转身欲要走的时候,身后传来一声急迫的叫唤。
转身细看去,竟是托着大肚子的女子,仔细看去,虽然丰盈不少,却依旧俏脱可人。正是秦佳人是也。
他正疑虑着,虽然知晓秦佳人如今要被册封为佳妃,可是他们之间好像并没有多少话要说。
虽是如此,暮回雪还是含着淡然笑意,上前道:“佳人妹妹,别来无恙?”
不知是不是小跑的缘故,秦佳人脸色绯红,颇是不安地低着头,道:“回雪哥哥,你瘦了好多!”
暮回雪淡笑着回应,道:“可有什么事?”
“没……没什么。”秦佳人支支吾吾,一副不大情愿的样子,紧接着又道:“回雪哥哥这又是何苦来哉?不在南沧好生待着,来这里做什么质子!”
“身不由己,无碍。”暮回雪苦笑道。
秦佳人又道:“可见过姐姐?”
“……恩。”暮回雪虽有些防备,可到底心善,不多想,只草草回答,“她大婚,谁瞧不见她?”
“这也是……”秦佳人低着头,忽而道:“回雪哥哥,其实我一直都很疑惑,我秦府的大火究竟是如何烧得的,你可知晓一二?”
“大火?”暮回雪皱着眉头,这事虽然闹得极大,可是具体缘由他还当真不知道。只是那夜里,宫里传来皇帝病危,宫外急报秦府大火,而他,就此被软禁在辞园,哪里能知道其中事件。
秦佳人又道:“其实这些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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