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不了了。”蒙雨喃喃说道,眉间紧紧皱起,不觉沉沉叹息着。
书房里,蜡烛芯儿一断,灯火骤然一亮。
君翊寒凛冽的脸庞也跟着一闪,似是天神般,英俊的脸庞,凛冽的眸光,也跟着忽地一闪。只是眼前明眸善睐的女子,已不是温柔着的目光盈盈相望,而是那几碎的眸光,厉眼相投。
他如鲠在喉,面对她一声声欲要离去的恳求,竟是无法回答。只是直觉在告诉自己,她不能离开自己,绝对不可以。
许久,他终于闭上眼,既然恨,便让这恨来得更为彻底一些吧。
再睁开眼时,他盯着她坚定不移地眸光,道:“你若这般想要离开……好,我可以答应你,只是……你肚子里的孩子留不得。”
秦卿闻听他之前的话语,颇是一楞,不曾想他会这般回应。只是越往后边的回答,竟是叫她心碎,“这是我的孩子,我有权利决定他的去留!我说要保住他,谁都夺不去!”
“那便待在我的后宫里,哪里都去不得!”君翊寒毫不妥协,忽地眼角一瞥,正瞧见屋外头被士兵挟持而来的暮回雪。
只见君翊寒眸子一黯,眉间紧皱,杀意浓烈。
秦卿不必回身看,也知道是怎么回事。只是她心如死灰,低眸深深呼吸。真是可笑,如今的自己,竟还穿着与他拜天地的嫁衣呢!
真是一场别开生面的婚礼,果真戏剧性十足,足以叫她终身铭记在心了!
君翊寒冷冷地看着被打晕过去的暮回雪,尽量扼制住眼底的杀意。继而看向秦卿,缓缓道:“孩子留不得,这事没有商量。至于你想要的自由,我给你。只是你还必须为我完成最后一个任务!”
君翊寒不明白,为何自己的双手可以颤抖成那般。只是,这个女人,他从来都无法控制!
秦卿心字成灰,苦笑着道:“任务?”是了,他依旧是通天阁主,她依旧只是他的棋子,原来他们之间的关系一点都不曾变过。她竟还奢求,可以与他相守一生。
相持的两个人,明明都十分清楚,这绝对是暮澜修一石二鸟的计策。离间他与秦卿的关系,更让他饶不得暮回雪。
可是心里偏偏清楚得紧,却又僵持着,不愿意承认,所以只能这般伤害着彼此。
“好!”秦卿低眸苦笑,忽而抬首,决然道:“我答应你,完成最后一个任务,你便让我自由,从此与通天阁再无瓜葛!”
“好。”君翊寒淡然道。
她甚至不问自己究竟要她做什么,可是纵然如此,她依旧答应了。她回身望了眼昏睡过去的暮回雪,眸子里尽是悲凉。
他用她最想要的自由,去伤害唯一对自己不求回报的人。
“暮澜修想借我的手,杀了暮回雪。身为质子的他即便死在启国,也不会造成两国纠纷。可是若是那样,我便会失去天下民心,得不偿失……所以,我要你和暮回雪一同回南沧。”君翊寒缓缓道来,“你舍不得杀他,我知道。不过若然暮澜修忍不住,要杀他,你绝对不可以阻拦。等到暮回雪死了,通天阁的人任你调用,只需做一件事情,杀了暮澜修!”
“好!”纵然是要去伤害唯一对她不求回报的人,纵然她实在亏欠他太多太多。
可是她依旧答应了。谁叫她没心没肺呢。
君翊寒盯着她冷漠的眸光,不禁问道:“不会后悔吗?”
“为什么要后悔?”秦卿默然道。
君翊寒冷笑一声,道:“亲手将最亏欠的人送入地狱,你便真不会后悔?”
秦卿抬眸看他,忽而笑道,“当你将那碗堕胎药亲自送入我的嘴里时,你可曾后悔过?当你说出这个条件时,你又可后悔过?”秦卿见他不回答,接着道,“就算我负天下人,也莫要天下人负我。君翊寒,我们骨子里都是一样的人,如此而已。”
“莫要天下人负我……”君翊寒呢喃着,忽地勾唇笑道:“你会按照我说的去做,是吗?”
秦卿别开脸,看着那明灭的烛光,道:“会。”她睁着眼睛,纵然酸涩不已,却还是瞪大了眼睛盯着那豆光。
什么叫睁着眼睛说瞎话,她算是给自己领教了。从这一刻开始,秦卿似乎知道自己要做些什么。因为,她不能在坐等死亡的到来,更不能背弃唯一给予自己信任与无私爱意的心。
君翊寒说的,她做不到。可是,她依旧会让别人相信,她可以做的到。她骗得了所有人,独独骗不了一个。
君翊寒似乎看透了她的心,笑道:“你会舍不得杀他,你会违背我的命令。”他并不是质问,也非疑惑。而是非常肯定而绝对的语气,在说一件还没有开始的事情。
“只是,”他转而道,“你很清楚通天阁的势力与规矩,当初你只是因为让暮回雪有了争帝的念头,就令通天阁上下生出要杀了你的心……”
“当初就该杀了我,而非灭我秦家满门。”秦卿冷冷道,忽地想起自己那位失踪的父亲,转脸盯着他,问道:“既然你是主谋,那么可否告诉我,我父亲究竟在何处?”
“不在暮澜修手上。我们都没有找到他。”君翊寒如实回道。他的确没有寻到秦羽然,曾经他想过,一定要活捉了秦羽然,然后也叫他尝尝寒毒之苦,将他丢弃在万里冰封的寒池里三天三夜……
可是,那夜里,他想找到秦羽然,唯一的念想,便是叫秦卿不那么怨恨自己……
如今,竟还是棋差一招,原本好生经营着的脆弱关系,又被暮澜修击得粉碎。
蒙雨再奉旨前来的时候,已然看见那二人面对面坐着,屋子里气氛难以言明的奇怪,没有浓烈的火药味道,倒是他二人间的目光,叫人难以捉摸。
只是,当蒙雨得到,要端来堕胎药时,他便清楚,他们之间,再无回旋的余地了。
他熬着药,想起了很多事情。所以,当在煎药之时,手心里忽地一抖,那味药便洒在了地上。他也不去理会,脚面一抬,立时将那药掩在了土灰里。
似乎早就准备好的一般,从怀里掏出另一位药来,小心翼翼地倾洒在药罐子力。蒙雨闻了闻药罐里的味儿,顿时眉间轻松了许多。赶紧拿过小扇子,小心煎药。
此时,他正端着被他改了方子的药,小心翼翼地端到秦卿的跟前,见她眸光凌厉,盯着自己。蒙雨心里一阵发虚,有些后悔自己改了药方,只是看着她倔强的面容,还是心软起来。
将药递与秦卿之时,不忘将碗底的纸塞给她。随即回身对君翊寒道:“这药下肚之后,约莫一个时辰便有效果……我须得守在她身边……”
“好。”君翊寒眸子深深。
秦卿在蒙雨说话之际,便扫了眼那碗底纸片上的字迹——留。
她心中一顿,眼见着回过身盯着自己的蒙雨,见他神色异常。不禁疑惑,难道蒙雨要帮她留下孩子?
不管是不是,她都得赌一把。在抬眼,便瞧见君翊寒死死盯着自己的眼眸。
秦卿闭上眼,仰头饮尽那味苦到心底的药。才咽下,便使劲儿咳嗽起来。真是苦到心里去了,才喝下药,就不住的想要呕吐起来。
索性蒙雨在她身边,立时上前封住她颈部的穴位,只听蒙雨道:“我可费了好些时候熬制的药,你可不能吐出来!”
秦卿不去理会他,兀自擦了擦唇边,指尖微微颤抖,抚摸着自己的小腹。她心中不免忐忑不安,蒙雨其人,阴晴不定,谁知道他是不是在帮她!
此时的蒙雨正盯着难过的秦卿,不知道她究竟有没有明白他的意思。不过看她喝下药的决意,便知道她是铁了心思要离开君翊寒了。
这般想着,蒙雨不禁又看了看那落寞之极的身影,不禁心疼起来。好不容易,可以对秦卿敞开心扉,说了好些自己的心事,如今竟还是被暮澜修小小的计策给打破。不对,这还得谢谢那位秦家二小姐,当真是祸不单行。只要少了一件事,他们二人兴许不至于落得如斯地步!
蒙雨小心为秦卿安抚着,道:“反正你也不是第一次了,有我在,你便放宽了心。你这么年轻,以后……以后还是有机会……”
君翊寒忽地站起身,不去看她。转而面向屏风,只是那屏风上画着个样的百花争艳,他一眼便瞧见那含苞待放默然而立的蔷薇,在那华贵无比的牡丹衬托下,仍旧彰显着不浓不淡的美丽气息。高傲而独泠。
他低下眸子,袖口上的金丝刺痛了他的眼,他身上仍旧穿着喜服。难以想象,他愿意娶的女子,在大婚之日就要拱手让与他人。
他竟还是主谋。
不同于暮澜修,他似乎要更为可悲。天下人会如何说起这段事,说他留不住人?还是道她红颜祸水?
在回眸,只见秦卿额间全是细汗琳琳,她紧紧皱起眉头,却还在隐忍着小腹间阵阵的疼痛。她心里一阵刺痛,害怕恐惧——竟然还是错信了蒙雨,这药竟真是堕胎药!
蒙雨赶紧上前探着她的脉息,另一只手不觉间攀上她的暗穴,小心翼翼为她稳住脉息。见君翊寒眉间紧皱,颇是担忧的神色。蒙雨凑近了对她道:“再忍一忍便好。”
随即又看向君翊寒,道:“你是不是要待在这里?”
君翊寒一敛眉,看了一眼秦卿,便紧皱着眉头,缓缓出了门去,稍稍掩起房门,道:“我就在这里等着,若是有什么事,你唤一声便是。”
蒙雨为秦卿护着脉息,闻言笑道:“难得啊,随传随到么?”言罢,忽地低下身子,立时点住秦卿任督两个穴道,轻声叹息道:“这是我亲自熬制的保胎药,只是等会你还得配合一下……”
“保胎……”秦卿已然疼得没有力气,说话也是有力无气,“有你这样保得吗,这次竟比上次还要疼……”
“不然能骗得了他?”蒙雨小心将秦卿抱上一旁的湘妃榻上,小心将绒裘褥子铺好,边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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