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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佑媛一怔,下一刻,却在药剂作用下,缓慢地陷入了困意。
就像慢慢涉水,走到了水中央,半梦半醒间,她又回到了一片如羊水般温暖的意识光源内。很熟悉,上一次是什么时候来到过这个地方?
——啊,很久很久以前,她出了一场车祸,昏迷不醒时,意识便困于其中了。
只是这一次,那团暖光中没有任何人。
这里太温暖,□□心,令人迷恋其间,不舍得离开。外面有很多不想面对的事情,令人烦恼的现实,如果能一直沉睡于此,该多么幸福啊。
留在这里吧。
突然,一双眼睛出现在了识海中。
那双眼睛很漂亮,却素来冷冷淡淡的,只在不经意间,流露出一些温情——
赵宣!
他一定在找她,如果留在这片暖光里,他就找不到她了——他现在一定非常焦急!
不能留在这里,她要出去找他。
闪现了这样的念想,赵佑媛试着迈出脚步,走向光晕之外。
然后这片暖光中似乎有个声音,惊喜地说着:“快了,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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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剂注射一个小时后,赵佑媛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记忆,陈旧的被尘封的记忆,终于好像剥开重重迷雾般,看到了它曾经的过往。
老旧楼顶的晾衣线,在耳边轰然炸开的巨雷。
黑色的通道,璀璨无限的星光,圆球形的虫洞,万蚁吞噬般的痛苦……
这都是穿越时在半昏迷半清醒的状态下,看到的画面。
而等降落在这个世界上时——她是在一个炎热的,似乎是草原的地方。
现在想来,那个地方,对应着地理学,应该是,非洲的某个角落吧?
那时候她整个人昏昏沉沉,全身疼痛无比,不知道天空为何如此灼热,阳光为何如此强烈,又一次晕了过去。
而晕厥前,只看到一辆考察车,向着她开了过来,很快车上下来几个人,向她跑来。
“得救了。”当时她是这样想的。
然而等醒来后,这个想法,彻彻底底地嘲讽了她。
醒来后她似乎躺在一个医院里,也可以说是研究院。这里的人对她都很温和,问她的话,都是让她回忆之前的世界。
并没有弄明白这些人的身份,也并不知道如今自己究竟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另外的世界,她只能是张口把记得的内容都说了一下。
历史、人文、一切的一切。
结果,当她能够尝试着站起来,出外走动时,触目所及的场面,却深深地震惊了她——到处都是,长得一模一样的人!
“啊——”
在遭受了惊吓后,这个科研基地里的人倒也没有怎样她,反而十分坦然:“没错,你看到的,都是复制体。有你的,也有其他人的。”
“克隆人是犯法的,你们违背了伦理学!”
对方似乎是听到了什么好笑的话一样:“天真。”
赵佑媛不想跟他们争辩什么,当人处于绝对的劣势时,说再多的话,也是没用的。她颤抖道:“请放我离开。”
“那怎么能行?你还有用呢。刚才在走廊上,看到那个穿红衣服的女孩子了没?”
赵佑媛有印象,那个女孩似乎站立起来非常困难,面色苍白得不似常人。这似乎是因为一种加速细胞分裂的技术,让她在短期内快速长成的缘故。
“你们俩的基因,居然有近似。你知道她是谁吗?她本体的曾祖爷爷,可是当今皇室百年前的私生子呢。啧啧,刑玉竟然能找到你,真是他的厉害。”
赵佑媛激动了起来,然而她的反抗在这里显得格外无力——很快她就被制服了。又过了几天,一个戴着眼镜,长相斯文俊秀的年轻男人,站到了她的面前。
他留着长发,穿了件垂胡袖直裰,抱着手臂,居高临下看着她。
“你来自那个有联合国的世界,对吗?”
对于他的问话,赵佑媛不想配合。既然他会出现在这里,那么就和这些人一丘之貉。她咬紧了嘴唇,扭过头去。
“你那个世界,美国遭遇过911,至今还陷在中东的泥淖里无法抽身。我说的对吗?”刑玉拉过一张椅子,悠哉地坐在她面前。
这一次换赵佑媛惊讶了,虽然她刚刚苏醒时,这边的人对她问了各种问题,她也不厌其烦地回答了,但没有闲的蛋疼连国际政治这种都去回忆一遍。
“你……”
刑玉的嘴角翘起一下,眼神在镜片底下,看得并不分明:“你要是想回去的话,我也是可以帮你的。当然,作为交换,你的血统,正是他们看中并需要的东西。你得进入皇室,进入这个帝国最上层的核心圈,用任务来换取回去的机会。”
“你是说这个世界的中华,有皇室?”错愕一下,赵佑媛十分惊奇。帝制的国家,印象里就只有西欧和日本了,并且少有实权。
“没错,非但如此,它在这个世界上,就像一棵参天大树,把其他国家的养分都吸收掉了呢。其他的国家,都躲在它的树荫下以求荫蔽,这样强盛,也和你先前的世界不一样吧。”
赵佑媛感觉到自己的三观都被冲击了,而刑玉不疾不徐地说道:“有人需要你为他效力。你呢,自己考虑清楚吧。”
时间一点一滴地走过,刑玉坐在那里,等待她的回复。
“我、不、同、意。”
在思考了十分钟后,赵佑媛拒绝道。
“我讨厌被逼迫,干违心的事情。更何况,要如何才能相信你们?”
然后她看见,刑玉的眼中,竟然闪过一抹亮色。
刑玉后来没有再逼迫她什么,但没过几天,她就被送去催眠了。
她被抹杀了这一段在研究院的记忆。
尽管他们的催眠技术算得上高超,但任何催眠都是有时效的,最多也不会超过一年。为了维持她失忆状态的稳定,研究人员们又给她注射了苯二氮卓。
“等她恢复记忆,要怎么办?”迷蒙中,她似乎听到催眠人员的交谈。另一个人回答道:“那是大人考虑的事情,我们只管延长她失忆的效力即可。不过我猜,等到一年后,差不多快要恢复记忆时,如果她的任务还是完不成,被抹杀的就不止记忆了,连命也都没了吧。”
他们抹杀了她穿越后以来的记忆,而下一次她醒来——只会有穿越之前的记忆。当然这个没有绝对,她也许会在初期全部失忆,然后后期再慢慢回想起穿越的身世,但这些都在他们的掌握之中。
同时,这些人也以长达数月的持之以恒的催眠,给她心里植入了心理暗示,离开研究院以后,要听从、服从,顺应他们的要求和安排。
然后,她在一片混沌中,走在了金陵建邺大道的路上。这是一片繁华的商业街,她茫然地看着这片陌生景象,直到一辆车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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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子里一片空旷寂静。
看着赵佑媛呆愣地陷入回忆中,桂宫悠子倚着墙,也未出声,只是沉默地等待。
时间已经过去了三个小时,他们还在飞机上,她的王族兄长,礼宫和仁王子,此刻的计划,不知是否成功。
如果失败了,他们必须从日本王室中除籍,以求保住王室……能够成功吗?大概全要看赵佑媛复制体是否能够得手吧。
这个复制体,已经培养了一年多了。总算是训练得和一般复制体不一样,能够自然地微笑,也听从于王兄的指令。
王兄真是一个心思缜密到了极致的人。他的每一手棋,初看桂宫悠子都觉得难解,甚至认为多余。而今才发现,竟然都是算无遗漏。
要不是宗主国皇室的防卫太严密,特情局的追查又步步紧逼,不方便施展手脚,现在,王兄的“鹊巢鸠占计划”应该都要成功了吧?
鹊巢鸠占,是为鹊占。
虽然这样的想法很疯狂,但王兄却是以十几年的筹谋和布局,来实现这一计划的——他要替换掉赵宣。
桂宫悠子也只不过是帮他经手一部分事情——王兄不信任任何人,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能够全盘了解,并掌握他的计划。
哦,也许有一个人除外——刑玉。这个独创了一门宗教的人,大概是唯一能够从王兄的行为中推测他计划的人了。但是很可惜,刑玉甚至不知道王兄的身份。
王兄的眼中只看得到信念,至于什么兄妹情谊……桂宫悠子没有感受过。
继而她又想,礼宫和仁,他是什么时候,成了这样一个杀伐果决又狠戾的男人呢?
他比自己大不了几岁,但似乎从桂宫很小的时候,就知道这位王兄非常……不普通。
这一届日本王室第一顺位的继承人应该是敬宫的嘉仁王子,但是这位嘉仁王兄,却也是对礼宫和仁言听计从,可笑,明明嘉仁比和仁的年龄要大了十多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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礼宫和仁有着他们无法理解的野心,但同时他也有着他们无法企及的手腕。一个在七岁时就培养了一批从属于自己的科研人员,并且在国内外布下广泛间谍网的人,这种人已经不能用可怕来形容了——他简直是超人。如果有可能,桂宫悠子根本连话都不敢和他说。
甚至嘉仁也不敢同他争继承权,甚至想过放弃算了,但和仁对他说,我对这个王位,不感兴趣。
他是如此自负,连王位,都不放在眼里。
他感兴趣的是什么?——那是赵宣的储君之位,未来大宋的皇位啊!
和仁王兄曾经公开嘲笑过当今的日本王室是“如此末流之王国”,他根本看不上当今的日本国。如果造反可以成功,他也许会用他的谋略,想办法推翻宗主国对于全球的碾压性统治,但是——正如他所言,日本太弱,也许不仅仅是日本,这个世界每个国家相对大宋来说,都太弱,根本不可能撼动和改变世界格局。
所以,和仁王兄的“鹊占”计划虽然疯狂,但其实是众多道路之下,唯一能够走得通的、有成功可能的道路。
虽然,桂宫悠子并不能明白,和仁王兄为何对宗主国的皇位如此执念,但这不妨碍她能感受到,王兄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