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想到慕昭的确是个长相英俊的小伙儿,宁宁是小女儿,看上长得好的年轻儿郎,那也正是天经地义,不过,他现在并不乐意将自己最喜欢的女儿嫁给一个父亲都不知道是谁的孩子,而且也不知道他是否有能力取自己的女儿,除非他能够立得大功。
皇帝于是直接打岔说道:“他有胆有识,有勇有谋,哪里行事莽撞,就该上阵去磨砺才好。传朕的旨意,赐慕昭振威校尉衔,到北羽军中符左手下效力。”
符左正是北羽军的最高统帅,同慕老将军慕靖齐名,都为大周国的鼎鼎有名的大将。但不像慕老将军已经年老,符将军现在才四十来岁。
皇帝这般说了之后,还让人马上去起草了一份诏书,让去静安长公主府里传诏。
虽然给了慕昭一个正六品的武将衔,看似把他升官了,但这分明是要把慕昭从京中赶走的意思。
他完全没有提宁宁和男子有私的事,很显然,他是想把这件事含糊过去了。
静安长公主想了一下后,便也没有多说什么,杨贵妃嘴唇动了动,大约是想表达不满的,但总归没有说出来就忍下去了。
只有本来低着头的宁宁突然抬起头来,对皇帝说道:“父皇,若是慕昭表哥能够立下大功,你会将女儿许给他吗?”
这么大胆的话,让在场的人都一惊,但看宁宁,她丝毫没有羞怯之态,反而异常坦然大胆,面若春花带着女儿娇态,眼神中却带着一种睥睨的傲然。
大家都知道皇帝脾气是不好的,而且不喜欢别人违拗他的意思。
长宁此话一出,杨贵妃就在心里看笑话,心想你这般不知羞,皇上必定会不喜欢。
而太子也觉得皇帝可能会发脾气,想要替宁宁解围,没想到皇帝此时却哈哈大笑起来,一副非常欢喜的模样,他甚至朝宁宁招手,“朕的乖女儿,到父皇身边来。”
长宁于是盈盈起身,行动间,好若一片云,轻盈而翩然地飘过,到了皇帝的跟前,她此时才有些不好意思了一般,对着皇帝赧然地笑了:“父皇!”
皇帝拉住了她的手,他的手指上有握马缰和马鞭而起的茧子,他轻轻摩挲了一下女儿的手,发现宁宁的手指虽然修长洁白,看似柔韧,实则指腹和手心上都有一层茧子。
皇帝看了看,说:“朕从前倒没发现,你这手心上有茧子。”
宁宁回答:“是前一阵子骑马而起的。弹琴也会磨出细茧来。虽然孩儿是女儿家,但这也并无什么,茧子正是因为技艺变得精深,才起的。女儿不觉得这不好。”
皇帝连连赞叹:“好!”
又笑看女儿说:“你真看上慕家那小子了吗?”
宁宁此时又羞怯了,红了脸,羞答答地对皇帝说:“望父皇成全。”
皇帝于是道:“若是他能立下足以匹配朕最疼爱的掌珠的功劳,朕便赏赐他做驸马都尉。”
宁宁马上屈膝行礼:“多谢父皇!”
周围众人看得目瞪口呆,大家都以为皇帝会因此认为公主不检点而对她不喜,没想到皇帝不仅没有斥责公主,反而说出这么大度的话来。
大家虽然惊愕,却也都很快反应过来,静安长公主说:“皇兄,宁宁出生,我便喜欢极了她,当时就想要她做我的儿媳妇,希望我这念想能够早早地达成。”
皇帝这时候又突然板上了脸:“那慕昭,现下的样子,可配不上朕的公主。非得有卫青、霍去病之能才成。”
杨贵妃脸上几乎要摆不出好的表情了,只得拿着扇子轻轻地遮住了自己的面孔。
皇宫中这些话,在之后几日,便在京中传开了,不少人家都知道了此事。
不过大多人的意思是静安长公主有意想要她养大的慕昭尚公主,所以促成了此事。
当然,也有不少人不看好慕昭。
“不过是个父亲也不知道是谁的野种,怎么可能娶到皇上最疼爱的长宁公主,皇上只是那么一说罢了,要有卫青、霍去病之能,那便是要开疆扩土才能,等他做到立下大功的大将军之职,不知道要多少年,长宁公主难道会等他那么多年?即使长宁公主愿意等,皇上也不会让自己的公主等吧。”
“此事定然只是皇上为了不驳静安长公主的面子,才那么应下的,实则根本做不得数。只要有更好的人,皇上必定将长宁公主嫁了。”
“听闻长宁公主长大了,越发美艳,不知道到时候会飞入哪一家去。”
既然京中权贵之家都知道了此事,慕昭怎么可能会不知道。
再说,静安长公主回府时,还专门叫来慕昭对他说了这件事。
慕昭听到是长宁公主亲自向皇帝讨下这个许诺时,他的眼睛里就像是蕴满了星光,熠熠生辉,里面是任何困苦都不会压倒的坚毅。
他说:“我不会让公主殿下失望,也不会让她久等。”
静安长公主看他这样,倒有些担心了,说:“你到了北羽军中,也不可太拼命,战场之上,刀剑无眼……”
慕昭说:“舅母,孩儿明白。”
慕昭受了皇命,要前往北羽军中任职,必须离开京城了,这虽然正是他所盼望,但真要离开了,他还是希望能再见公主一面。
☆、第39章
第十七章
太子在长宁的生辰宴之后;又前往慈元宫和长宁说了一阵话。
因皇后过世,太子也一直在守孝;这一年多来;一直着素服;甚至不穿锦缎;此时也是一身素白布麻衣冠。
他面目柔和,在宁宁的心里;就像月光一样。
长宁虽然时常气闷他没有雄心壮志,但也想要是自己能够永远让哥哥做一个太平之地的太子和国主;那就好了。
太子有些无奈地说她:“你在父皇面前,说那般大胆的话;让我好生担心。”
长宁并未坐下;她站在太子跟前;她已经长得不矮了,太子坐着,她几乎是俯瞰他。
对太子的这句无奈地担忧的责怪,她却很不以为意,说:“哥哥,您就不要为我担心了。我何曾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我自然明白,父皇不会责怪我,我才那么说的。”
太子看她骄傲的姿态,就笑了,说:“你怎么知道父皇不会责怪?”
长宁说道:“父皇年老了,很多事,他自己不能做了,所以他喜欢年轻人有活力,有什么也不怕的闯劲儿,就因此,即使我是女儿家,说一些越过界限的话,他不仅不会认为我不守礼数本分,反而觉得我有他的血脉,敢说敢做,有勇气胆识。再说,父皇是我们的父皇,哪里会真的厌恶自己的孩子呢,更何况只是这样一件事。”
太子不曾想长宁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所以他愣了一下,他倒没有认为自己妹妹的说法太出格了。
他一向是个善于包容的人,他自己不喜欢不会去做的事,但是不会认为持有同自己不同意见并且去执行的人一定是不对不好的。
这一点,身在高位的人,是很难有的。
身在高位的人,一向控制欲非常强。
太子宠溺地看了宁宁几眼,又说:“难道我的妹妹真的已经心有所属了吗?”
长宁不好意思地说道:“哥哥,你就不要打趣我了。”
太子摇摇头,“哪里是打趣,我犹记得当年,我从西边边防回来,进宫之后,就在这慈元宫中见到你,你当时还那么小呢,没想到这般转眼之间,你就要嫁人了,我也会舍不得。”
长宁也叹了一声,说:“是啊。不过,我希望自己能够快快长大,做小孩子,可没有什么好的。”
太子说道:“现在的确长大了,成了大美人了。”
宁宁红了脸,说:“你今日总要这般打趣我才成吗?”
太子笑起来,说:“哪里是。本宫所言,可是实话。”
长宁不得不转移话题:“哥哥,之前说从五哥那里过继一个儿子的事,如何了?你同五哥说了吗?”
太子因为此事果真收敛了精神,眼神也变得认真了,道:“我给老五送过书信,老五倒是没有不愿意的。现下便是同父皇说此事了。本是之前就要说,但父皇一直心中不快。我便也不好提起。”
长宁知道,皇帝之前总迁怒太子,不仅在大臣面前扫太子面子说了“吾子不如萧祐”这种话,而且还在之后就两件小事斥责过太子,甚至皇帝突然背疼,太子去为他按摩,也被他骂了两句,在这种情况下,太子又如何好说想从老五那里过继皇子的事。
而且,老五的母妃的身份很低,他出生后就不受皇帝喜欢,之后越长越大,性格也偏向沉默内敛,甚至有些懦弱,所以皇帝就更不喜欢他了,他十八岁时,就被派去就藩,藩地距离京都不远,受召便可回京,但是作为信王,他只有三百亲兵,比大皇子荣王的三千少了不少,由此也可见他的不受宠程度。
老五这么不受宠,他的孩子,皇帝几乎没有见过,当然也不受皇帝喜欢,太子却要去过继他的孩子,皇帝估计不会高兴。
但是大皇子的儿子,嫡出的年纪都大了,庶出的倒有合适的,但堂堂太子,怎可过继大皇子的庶出孩子。
皇帝儿子虽然生得多,但养活的却少,在排除了大皇子之后,便也只有五皇子了,再者就是老七,但老七现在还没有成婚,根本就没有孩子。
再说,即使老七生了孩子,因着杨家,太子也不想过继他的。
长宁在书房里慢慢踱步,停下后,对太子道:“我想,可以先接五哥的儿子进京来教导,把他教导得乖巧些,下次就由嫂嫂带着参加宫宴,找机会让父皇看到他,若是父皇喜欢他,再说出他的身份,和要过继他为东宫之子的事,便是水到渠成了。”
说到这里,宁宁走到了太子的跟前去,低声道:“哥哥,这些事,你必得赶紧去办。最好让人能够盯着杨家,以免他们从中作梗,再者,父皇身体一日不如一日,这些都是需要做准备的。要是父皇真的哪日登仙了,哥哥您不能太被动。其一是怕有人在京中作乱,想要篡位,其二是怕北齐西梁趁机侵犯,想谋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