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止霜,不可无礼!”连忙出声制止堂弟误伤无辜,沉水招了招手,“过来。”
玉止霜却又闹起了别扭,两眼瞪得圆溜溜,连腮帮子都鼓起来,生气地大喊道:“我早就说过他不是好人,你还要和他一起出去,你笨死了!简直丢王室的脸!”然后转身就咚咚咚跑下了楼。
沉水被他这话顶撞得无语凝噎,懒得管他跑哪去,反正出不了楼,于是按着额头靠回到靠垫上,感觉有人挨近到身旁,在榻边小心地坐下,不用睁眼也知道是谁:“你还在这儿做什么,欠踢?”
“没没……”天逍这会儿老实了,连碰也不敢碰她,陪着几分小心地道,“那个……”
“有话就说。”沉水反感地道,她现在小腹里一阵阵痛,本来就有点毛躁,哪还有工夫听他一点一点往外挤。
天逍吞吞吐吐地问:“真的是、是因为我吗?”
沉水顿时恼了,抓起一个靠垫就拍他头上:“你真是驴啊,脑袋里装的什么,这种东西本来就说不准什么时候来的。”
天逍抓着靠垫一角不让她打,嘴里嘟囔:“姐弟俩怎么都喜欢用靠垫打人。——那你之前说提前了,是、是什么意思?”
沉水哑了,没想到自己随口一句话竟被他记住了,这要怎么解释才好,每个姑娘的初潮来的年纪时候都不同,根本没规律的,怎样算的上提前?
答不上来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把皮球踢回去,于是沉水假装冷笑,反问:“你说呢?”
天逍非常老实地耷拉下脑袋认错:“是我不好,我不知道吻了你你会来葵水。”
“……”于是沉水再次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翻个身躺下去背对着他,再也不想理他了。
033、闲棋
葵水虽说是每个女人都要反复经历的,但痛经与否,却是因人而异,沉水知道自己的身子在这种时候千万不能沾到凉水,一点点都不行,否则下一次铁定会痛得死去活来,于是这几天不需要云解忧叮嘱,她也都乖乖地闭门不出。
公主来了初潮这可是件大事,尤其是对于这碧落宫中的面首来说,代表了他们和公主的关系不再仅仅局限在为她弹琴唱曲,陪她下棋喝茶,必要时候,就该侍寝了。
于是作为仅剩的两个面首,君无过和乐非笙都先后来探望过,这两人和天逍不同,不管有没有碰过女人,至少对葵水不是一窍不通,也不会犯傻到以为这种东西和接吻有关,过了头三天后沉水有力气下床,又分别去把他们请来,算是正式通知他们,以后不可以再同丫鬟们胡来了。
“我在你眼里竟是这种人?”听了她的话,君无过不由得苦笑出来,手里的茶杯也放下了,“男人虽都是滥情又不专一的,但只要认准了一个目标,在不爱了之前,都是不会去招惹其他姑娘的。”
沉水还是第一次听到这种说辞,便笑了:“是么,那其他三国男人三妻四妾,又是因为什么?”
君无过笑了笑,在棋盘上放下一颗白子,悠悠道:“这不恰恰证明了我刚才所说的话?见了一个,爱上一个,娶回去,不爱了,又去找下一个,再厌了,又去偷,如此延续。”
沉水从未离开过祥国,只知道其余三国均是男尊女卑,犹以夏国为最盛,稍微有钱一点的男人,少说有五六房姨太,而夏国的帝君更是有后宫三千佳丽,每天一个,都足够他睡上十年。
“确定放这儿了吗?”见她落子,君无过不怀好意地问。
沉水棋艺甚臭,下了这些年也不见有什么长进,被他一诈,真以为自己放错了,连忙去抢:“等我再想想!”
君无过却又把她的手挡住:“我已经让了你二十子了,再让我可吃亏了。”说完笑眯眯地看着她。
依照沉水这些年的习惯来看,当她耗光了二十次悔棋的机会,还想再悔的时候,都会抓着君无过的胳膊一个劲儿地摇,非要磨得他再让一两子不可,而君无过棋艺高明,根本也不在乎多让几子,通常被她撒撒娇也就让着她了。
他正是想等沉水来向自己撒娇。
因为从辕台搜身未遂以来,沉水再也没去找过他,也没有主动传他到素竹小楼来解闷,独秀阁失火那天虽是见了面,但由于火灾牵扯到小郡王玉止霜,沉水无暇他顾,一向深明大义的他也只好默默地返回棋居。
几天前的下元节,君无过本打算寻个借口过来陪她,谁知过来却扑了个空,听含光说,她是和不苦大师一起出宫去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意识到如果再按兵不动,自己就真的要失宠了。
输并不可怕,可怕的是输给一个不够格做对手的人,君无过觉得如果那晚沉水是和乐非笙一起出去了,那自己可能还不那么介意,此人新近得宠,沉水也有一段时间没去找过他,俩人一起过个节,无可厚非。
但偏偏……是那个不知所云的和尚。
君无过很不开心,身为面首,怎能输给一个连头发都没有的家伙。
“……啊,是吗,二十子已经过了吗?”沉水慢了半拍才反应过来,缩回了手,“那好吧,就下那儿了,继续继续。”
没能骗到预期的撒娇,君无过心中更加惊讶了,难道自己对她的了解已经跟不上了?
沉水托着腮冥思苦想,又艰难地下了几手,君无过见她心不在焉,叹了口气,道:“收官。你若无心下棋,我陪你到外面走走吧。”
“不用,外面快要下雨了,再来一局吧,这回你让我二十五子。”沉水一边把黑玛瑙的棋子在指尖上翻来翻去,一边淡淡地说。
君无过执棋的手僵在了半途,抬头望着她,眼里充满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沉水疑道:“怎么了?”
君无过没说话,忽地一把拂乱了棋局,黑白棋子沙啦啦一阵清脆的响动,有不少都散落在了矮几上,软榻上。
“无心下棋的人是你吧。”沉水倒也不生气,只把手中的棋子扔回了棋娄里。
矮几对面,君无过抿着唇,牙咬得颌骨线条都显得生硬了许多,沉水将手覆上他攥着一把棋子的拳头,轻声问:“出了什么事,难道就因为刚才我说让你和丫鬟们保持距离,你觉得被我误会了,心里难过?”
“不是,”君无过松开棋子,翻手与她掌心相握,“我只是觉得你我之间,犯不着算得那么清楚,谁赢谁输,谁让谁,让几子,根本不重要。”
沉水笑了,拈起一颗棋子:“无规矩不成方圆,下棋也得守规矩,否则便没有意义,你愿意让我二十子或者更多,那是你的心意,但你既然爱棋,就不该坏了下棋的规矩,该定的还是得定。”
君无过苦笑着摇头:“沉水,你变了,才几天不见,我都快不认识你了。”
沉水对他的话报以一笑:“是啊,因为我长大了。”
这话却有两重含义,对于君无过来说,或许只能听出她来了葵水,不再是个小姑娘这一层,其实沉水更是想说自己已经不是他所熟悉的、那个总是靠撒娇来获得一切的“沉水公主”了。
撒娇并不能得到一切,更无法更改亡国的命运,她对于自己过去的天真无邪既怜悯又惋惜,怜悯自己过去太傻,惋惜那样傻的自己再也回不来了,已经彻彻底底死在了毒酒之下。
君无过深深地望着她的眼,过了好久才叹息道:“你长大了……呵,我一直以为自己是期待着这一天的,没想到它真正来临的时候,带给我更多的却是失落。”
沉水眨了眨眼,岔开话题:“人总是会长大的,不说这个了,其实我叫你来,还有一件事要告诉你。”
“何事?”
“等娘和师父回到王都,应该就会安排我行笄礼,到时候……”
她用指尖在君无过手腕内侧轻轻刮了刮,歪着头笑道:“你来教我,好不好?”
君无过直是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她说了什么,脸上顿时露出欣喜若狂的神情,急切地问:“你选了我?”
沉水被他无意识抓紧的手握得生痛,勉强笑着:“除了你我还能选谁?”
君无过一脸高兴得不知说什么好的表情,这对沉水来说也算是难得一见的画面,想他总是不争不抢,不气不闹,只要自己回过头,他总会面带微笑地等着,这会儿却激动的像个小孩子一样,也不知是要哭还是要笑,样子十分滑稽。
“好了好了,再下一局,我就该下楼陪止霜吃饭了。”沉水笑着从他手中挣脱,催促他收棋。
偏偏就在这个时候,含光上楼来,先是对着二人行了礼,然后禀报道:“公主,陛下从前线来了信,信使就在楼下,公主是否下去见他?”
034、捷报
玉寰舒从华国写了信回来?!
“当然要见!”沉水立刻翻身下榻,连鞋也忘了穿就跑出门去,君无过“哎”了一声没拦住她,只好哭笑不得地捡起她的鞋,跟着下楼去。
信使就站在栈桥旁,见沉水奔过来,立刻跪下,双手呈上信函:“参见公主。”
沉水一把抢过那烫着火漆的信封,三两下撕开来,抽出信纸展开,见上面简明扼要地写了几行字,俱是玉寰舒亲笔:
“吾儿沉水,来信已阅,你既长大成人,凡事自有打算,为娘甚感欣慰。日前龙涯领军破华国王都,俘虏一人,乃是华国皇室后裔,已随信遣送回宫,你且将其安置在宫中,以上宾之礼相待,此处尚有残兵余孽未除,再过半月便可归来,勿念。娘寰舒字。”
太好了,华国终还是破了!沉水一颗悬着的心可算落了回去,重生以来诸事变迁,让她不由得担心起这场战争的结果,万一祥国败了,娘和师父有个什么不测,自己该如何自处?
万幸这场敌我实力悬殊的战争,仍是祥国取得了胜利,待玉寰舒归来,华国千里疆土就将纳入祥国的版图,后世千秋万代,将再无华国一说!
沉水拍着胸口,几乎要喜极而泣,君无过追到身后,无奈地责备道:“再大的好消息,怎能鞋也不穿就跑出来,还说怕着凉。”蹲下身去,握着她的脚踝替她穿上绣花鞋。
“胜了!娘和师父打了胜仗!”沉水激动得语无伦次,抓着君无过的肩膀直摇,“娘说还有半个多月就可以动身回来,他们打赢了!娘可以回来和我们一起过除夕了!”
君无过的脸上掠过一丝惊讶,但被他很好地掩饰过去,没有让沉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