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音撅起嘴不满道:“我是要去告诉大哥,让大哥来教训她,公主有什么了不起,大哥还……”“嘘!!”天逍立刻让她噤声,“你当这儿是哪儿,这是祥国,是王宫!咋咋呼呼的,生怕别人不知道你是谁?我看不用等你通知大哥,自己就先被乱刀砍死,乱棍打死了!”
“……那好吧,我听你的,不告诉大哥就是了。”魅音闷闷不乐地坐回原处。
一晚上接连遭无妄之灾,饶是天逍也被搞得乌烟瘴气,脑袋发懵,魅音看他两眼发直目光呆滞,就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好奇地问:“你到底对她说了什么,能让她气得甩你一耳光?”
天逍没好气地白她一眼:“小孩子就别多问了,问了也白问。”
魅音却不依不饶:“告诉我嘛告诉我嘛,你都说我是小孩子了,小孩子好奇心重,不问个清楚睡不着觉的,说嘛说嘛。”抓着他的胳膊一直摇个没完。
“好好好,真是怕你了。”
架不住她死缠烂打软磨硬泡,天逍只得将半个时辰前在素竹小楼对沉水说过的话如实转述给她听,魅音先是边听边点头,越听到后面,表情越难看,当天逍说到“接着她就一耳光甩过来”时,情不自禁地附和道:“是我我也甩你一耳光!”
068、混乱
天逍的表情一下子狰狞起来:“反了你了!”
魅音掰着手指归纳道:“你说你生在一个不起眼的小家庭,又说你爹娶了十七八个小妾?这十七八个小妾非但不明争暗斗,反而和乐融融得跟亲姐妹一样亲?而且她们的孩子居然也没有一个对子承父业感兴趣,争先恐后地要做白吃户?然后你还给她详细解释了你娘和我娘之间一表三千里的亲戚关系和机缘巧合之下共事一夫的奇遇?老天,她要会信你一准是脑袋被驴踢了!”
“可这都是事实!”天逍据理力争。
“呿!你觉得这是事实,可关键是她不信你,”魅音鄙夷地乜了他一眼,脑袋一转,忽然兴奋地道,“哎,既然她觉得我是你未了的前缘,那不如你干脆承认了算了。”
天逍断然拒绝:“我眼光有这么差?再说你这张大嘴巴,指不定哪天就捅给大哥听,被他知道了我还有活路吗?”
魅音脸一垮:“信不信我现在就写信把你刚才说过的话告诉大哥。”
“你敢!”
“怎么不敢!看大哥是帮你还是帮我!”
殿内二人你追我赶,鸡飞狗跳,大呼小叫声当真是生怕没人知道,躲在殿外【纵横】阴影中的人嘴角带起一抹阴鹜的冷笑,低语道:“世家公子?哼哼,果然如我所料。”远远听到有巡逻的侍卫接近,又腾身越墙而过,消失在夜幕之下。
第二天吃过早饭,沉水照例去碧鸢宫聆听教诲,不过今天的少师大人略忙,一边听着她断断续续地背书,不时纠正错漏,一边还要应付一个叽叽喳喳的少女没完没了的骚扰。
“祥国是女人为尊,那朝堂上是不是也都是女人啊?女人也打仗吗?生了孩子跟谁姓呀?好棒啊,我怎么就不是祥国人,你说如果我想留在祥国,大哥会不会生气?”
沉水背了不到一章书,就被打断了四五次,到后来索性不背了,笼着手看魅音在天逍身边转来转去,一会儿推他一会儿揉他,别提有多亲密,就算可以闭上眼不去看,那雀跃的声音却绵绵不绝,她根本就没办法认真背书。
天逍不是没注意到她越来越难看的脸色,可魅音片刻也没给他还口的机会,问题一个接一个,语气说是在问,不如说是在自言自语,没人理她,她也兴奋得像一只随时会飞出宫去的鸟儿一样,不停地蹦跶。
“小音!”眼看沉水要发飙了,天逍不敢再对魅音和颜悦色,提高了嗓门厉声打断她的聒噪,“闹够了没有!就听你一个人说个没完了,没看见公主正在背书吗?”
魅音收了声,嘟起嘴来很不高兴地道:“背不背书有什么要紧的,我想你陪我玩嘛。”
天逍瞪起眼来看她:“想玩也要看看场合,自己出去玩,别在这吵吵闹闹,让人没法做事。”
“可是……”
“算了,今天不背了,”沉水淡淡地打断了他们,唇角带笑,眼神却冷得像冰一样,“魅音,来,我带你出宫走走,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闷在宫里也无聊,还是出去外面看看,兴许有你感兴趣的东西。”
魅音当然是立刻拍手叫好,扑过来纠缠着她的胳膊,把自己过去听说过的王都小吃全都数了一遍,满脸的期待:“以前总是大哥向我炫耀他吃过这个那个,这次终于也轮到我回去向他炫耀了,哼!”
沉水面带微笑,轻飘飘抛出诱饵:“你大哥没来过王都?怎不叫上他一起来。”
“他?他才没空呢,”魅音没觉察到陷阱,手一挥不屑地道,“他一辈子就只知道忙那些天大的事,成日闷在宫……”“小音!你说够了没有,废话这么多,回你自己房间里去!”
天逍制止不及,魅音还是说溜了嘴,被他一吓,倒还真不敢再罗嗦了,攥着沉水的袖子低下了头。
“你吼什么?本公主还在这儿,几时轮到你发号施令了?”沉水本来就有气,套话也被他打断,更加怒不可遏,公主的架子都端了出来,“魅音,跟我走,看他敢拦。”
魅音的目光在二者之间打了个漂,拿不定主意该听谁的好。天逍看她的眼神已经隐隐透出真怒,他们从小一起长大,当不会分不清何时天逍还容得她胡闹,何时她必须闭嘴听话;但另一方面,沉水才是这在场三人中说话分量最重的,就连天逍也不得不看她的脸色说话做事,如果不听她的,后果会怎样?
和她的犹豫不决相比,沉水目标可是明确得多了,她自己也年幼无知过,看得出魅音虽然不怎么识趣甚至有点故意惹人嫌的嫌疑,可是比起她“哥哥”城府却是浅得多,一诈就破,只要争取到和她独处的机会,还愁搞不清他们之间的那点猫腻?不管他们真是兄妹也好,是断不了的前缘也好,错的人一定是天逍,看他平时就不正经,说不定正如君无过曾说的,见一个爱一个,不爱了又甩到一边,再去讨好下一个。所以连着魅音的份,双倍的怒火一触即发,只要天逍稍微点个火,立刻会被轰成灰。
天逍自然不会傻到这时候还敢触沉水的霉头,可也绝不敢让魅音就这么跟着她走,这个丫头嘴巴比棉裤腰还松,万一说漏了嘴、不,是肯定会说漏了嘴,暴露了自己的身份,之前的努力就全白费了!
“哟,这一大早的,不苦大师这里到是挺热闹的嘛。”
会赶着这个点儿过来看热闹的,是也只可能是消息无比灵通的乐非笙,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前院,就见他一身月白的袍服,怀里抱着一把琵琶,正春风满面地向前殿门走过来。
没人欢迎也没人撵,他也就十分自来熟地跨过了门槛,越过三人直接坐到了桌边,一边调音,边还要口不积德地挤兑道:“打扰了大师左拥右抱,享齐人之福,真是对不住了,不过既然公主在这儿,我还是不得不来。”
“先生找我?”沉水语气中有些不自然地问。冬至之宴以来,她派人去请过乐非笙几次,无不是碰一鼻子灰,要么被推脱说身体不适,要么明明答应了,却又忘了来,这明摆着的赌气,沉水理亏,倒也不敢发怒,只是面子上总有些过不去,好意被拂了几次,也就只好暂时不去招惹他。
乐非笙调好了弦的松紧,将琵琶抱端正了,才笑着抬头对她说:“是啊,前些日子我又梦见了雪儿,于是几天不吃不睡地谱了这一曲惜今朝,迫不及待地想要与公主分享——打扰公主背书了吗?”
沉水抿唇笑了下不置可否,倒是魅音好奇地多了句嘴:“雪儿是谁呀?”
“雪儿是我心里的姑娘,”乐非笙悠悠地道,“她懂我的所思所想,对我的喜怒哀乐感同身受,这世上有千娇百媚,惟有她是我永远的知音。”
天逍蓦然提高了嗓门,带着几分怒气质问道:“公主赐你锦衣玉食,你心里却想着别的女子,不但不知羞愧,竟还敢当着人说出来?”
乐非笙哼了一声冷笑,凉飕飕地借力打力:“雪儿不过是我心里的人,大师自己尚且夜半与女子私会,又管得到我了?”
天逍被他的话激怒,几乎就要冲上去将他揍翻在地,却听到魅音语带迟疑地问:“你们……你是……哥,你到祥国到底是来做什么来了?”
“姑娘莫非还不知道?”乐非笙唯恐天下不乱,还要笑眯眯地一边拨弄琵琶弦一边道,“你的情哥哥和我一样,只不过是这碧落宫中的公主面首而已。”
“什么?!你——”魅音瞬间张大了嘴,指着天逍,竟是说不出话来。
望着眼前这一幕,沉水忽然觉得说不出的可笑。
069、追思
魅音指着天逍,眼睛几欲驼眶,却是半天说不出一个字来,而天逍的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限,好像随时会发作,不知道做出什么离谱的事儿来。
“你——你太丢人了!大哥要是知道……大哥要是知道会被你气死的!”
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魅音骂也不知从何骂起,狠狠地跺了下脚,又转向沉水:“你怎么能这样对他?你知道他是谁吗,竟然用这手段来侮辱他!”
沉水只觉好笑,被她指着鼻子也不生气,还好整以暇地反问:“我怎么他了,祥国以外俱是男尊女卑,但只要踏上祥国的国土,就必须入乡随俗,公主面首与皇子姬妾有何区别,怎就侮辱他了?”
魅音又惊又气,急喘了一阵,忽地呜咽起来:“你怎么可以这样对他,他为了你,不要大哥,不要我,连他娘也不要了,你怎能、怎能……”一时难过,眼泪也跟着掉下来。
“小音,我数到三,马上收拾东西走。”天逍却在这种时候非常不近人情地下了逐客令。
“我不走!”魅音愤怒地大声道,乐非笙忍不住皱起了眉头,对他来说,这少女盛怒之下的吼叫声实在是对耳朵的摧残,成日浸泡在美妙旋律中的他还真是无福消受。
天逍面色不改,开始数:“一。”
魅音见怒吼不奏效,只得又软下声音来求:“为了她值得吗?她都不把你当回事,还打你,你要为了她离乡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