稍敛了心神,我直坐起身伸手揽过了那些吃食,不管怎样,有东西吃自己当然是不会拒绝。不管下面等着些什么,总要有足够的精神还有体力才好应对。只是这任枫……我一面连着咽下两个馍馍,一面不落痕迹地扫过对面的人。仔细看却见那任枫虽是神色不显,可眉头却是微不可察地轻皱着,以他的性子,这副样子倒似比自己这个被绑的人还要忧心了几分。看起来……此番之事,也并不是他所愿见的了?
‘咚……咚……’兀地,远处隐隐有几下模糊的声响自天边遥遥传来,只是那个声音,悠长而沉穆,依稀辨得出好似……钟声。
“这是……”举着水囊的手禁不住一颤,我下意识地便窜到了窗边抬手就欲掀了车帘看出去。只是指尖方触到了那方帘布,便被一只大手稳稳挡了下来。
“……你们倒真是选的好时机。”我微沉了目光冷冷看了过去。任枫依是不语,甚至不曾转过头来。我咬了咬牙,倾身靠回车壁也再不开口,可是心中却是再难平静了下来。
此地应是离都城并不很远,是以隐隐约约还能地听得到城中的钟声。虽然声音传到这里已是很轻很模糊,可是,那种雍长而沉钝的响声,一声声便若敲在了心上。
那声响……若自己没有听错,分明便是丧钟的声音。皇后已然薨逝了吗?任枫他们选在这个时候,是料定皇后新丧,城中不会调动大队卫军大肆搜捕了?而这个时候,璃王也断是不可能轻易□离开皇宫的。还有璟瑄,他此刻又是如何了……混蛋!偏偏在这个时候,自己不但不能伴在他的身侧,而且看上去,反还添惹上了个凭大的麻烦。
璟瑄……
。
马车行驰的速度极快,一路也并没有遇到什么阻碍。直是行了大约又有两三个时辰,终于是缓缓停了下来。在下得马车的那一刻,我才发觉到天色已然沉沉黑了下来,而四下寂静无声,更是陌生的一片丛山野景,站在那里,我根本已是完全辨不得什么方向了。
下了马车后,任枫也不发一语,只是当先大步走在了前面。我老实地紧随在了他身后,双眼却是不住地在身侧及身后的七八个黑衣覆面的大汉身上扫过。不需多想也明白,单靠着自己是绝不可能有着半点逃脱的机会的。如果……那些一直被自己随身藏在了袖中的药粉还在,或许还有着一丝机会……
只是可惜,在醒来那一刻我便已是察觉,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瓶瓶罐罐都已是被搜了去。以任枫这种性子的人会做这般搜女子之身的事,也只会是有人一早便严令叮嘱过了。呵,该说他身后的那个人还真的是蛮了解自己的吗?
轻叹了口气,我暗摇了摇头也不再去多想些不切实际的逃脱之计。再凝眸仔细环看过四周,但见山峦重重环绕,不过却显然不是自己曾数次去过的西郊那片小山包。这四下里尽皆是些高岩峻岭,也就是说……此地正是于城南的山道上了。
跟着前面的任枫转过了一道山弯,抬眼便见一辆黑辕青幔的单驾马车正停在山脚间。那素简的马车便那么静静地停在那里,仿若已融入了周遭无尽的暗色之中。
任枫上前在车窗边倾身说了几句什么,似顿了下好像带了些犹豫,只是最后终是点头恭应了一声。他稍侧身让开了一步,随即向着我这里望了过来。
我会意地走了过去,至近处也不待任枫再催促,径自抬脚跨上了马车。
“……果然是你。”
掀帘进了车内,不意外地看到车厢内独自靠窗而坐的人。
“相信以王妃的聪慧,早便已猜到了不是吗?”淡淡没有起伏的声音,却也夹着一丝不掩的轻屑嘲讽。
“我只是想不明白,你为何要这么做?”在自己入了车厢后,马车当即再次驶了起来,我扶着车壁在车厢的另一侧坐了下来。
“为何?”对面之人闻言轻佻了下眉稍,旋即也不答话,却是微微俯□径自低声笑了起来。
我不由轻皱了皱眉,只觉得那笑声让人极不舒服,似含着浓浓的怨恨与蔑讽,而且那止不住的笑声更是越来越高也越来越尖锐了起来,到最后声音里已是夹带上了几分的阴戾,听上去尤为的刺耳。
“……怎么,难道瑄王爷什么都没有对你说过吗?”
是……因为璟瑄?怔了怔,我疑惑地向对坐之人询问看去。
作者有话要说:嘛~亲亲们也都猜到这是哪一位了吧~~
狗血进行时……
133
133、执念成妄 。。。
是……因为璟瑄?怔了怔,我疑惑地向对坐之人询问看去。
“哼……”对坐的人却又不再多言,淡淡轻哼了一声,双目便定定在我身上转了几转,开口一字一顿地道,“想不到会在这里再见吗?我的好、妹、妹。”
我微凝了目光,迎视向对面那个轻抬着下颌正一脸嘲讽地望着自己的女子——那位在这个时候本应该正被崔老爷牢牢地关在府里的崔二小姐。
“我以为崔老爷当会守好了他的宝贝女儿。”现在看来,竟是崔府之中最得信任又最是得力的总侍卫都是站在这位崔二小姐一头了。究竟该说是自己太过高看了那位崔老爷还是说倒底小看了这位二小姐呢。
“宝贝?哈!”崔媛歆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他以为府中上下,无论什么都当在他的掌控下。可惜,你不是早已证明了他不过是自以为然吗?”
“那么,崔小姐这么做又是为得什么呢?”看得出崔媛歆是对她那位尚书父亲也孰无多少的好感了。不过这些与自己没有什么干系,我也没有兴趣多究。这个时候,我只想弄个明白她将自己掳了来又究竟是做得什么打算?隐隐地,心底里总有种很不好的感觉。
“萍儿可是已经用上我送去的那包药粉了?”崔媛歆却仍是避过了问话,她倾身靠回了车壁,挑眉望着我道,“可惜,她到底是太过犹豫不定了。如果她一早便听了我的安排,不知现在又当是何种境况呢?”
知道自己便是再问下去崔媛歆也是无意理会了,我索性也不再接言,便由着她一个人自顾说个尽兴。
“你又可知,自十二岁那年第一次见到那个人,只是一眼,我便知道他便是于此世上唯与自己相配的那个人。”崔媛歆也确是不需要我回应些什么,实则,她说的话很是跳跃,与其说是在说与我听,倒更像是在说与她自己的。“这么多年里,父亲一心只为攀结权门,更曾迫我嫁入了璃王府。我执意违逆他意,甚至立下重誓定会嫁与皇室。我刻意结交公主,入宫伴侍皇后左右,得誉都城第一才女的声名,所做的一切都不过是为了能够与他一起。”
“我以为自己已是那般接近了他,都成之内逾以百至的名门闺秀,也只有我可以站在他的身边。”说到后面,崔媛歆微顿了话音,双目更是定定凝在了我身上,“可是,你的出现却是毁去了一切。”
对着那一双微挑的凤目中足要将自己生吞活剥的阴戾与怨恨,我禁不住心底长长叹了口气,是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了。该说崔小姐你完全没必要这般仇视于我吗?便是没有自己的出现,你所想的那一切也是全然不可能的。其他不论,单只那个家伙根本就从未有想过要永远留在这皇城,你所做的那些又究竟是有什么意义呢?
暗摇了摇头,这一瞬,我竟是忽觉得对面而坐的这个女子很是悲哀。喜欢一个人这么久,恩,看来还非常的深。可是,却是根本从来就没有了解过或者说从始至终就未曾真正的认清过那个人。
“……原来我在他心中不过那么无足轻重,哈哈……”崔媛歆再次径自低低笑了起来。我亦稍坐直了身,直觉她下面要出口的话便是所有的关键。
“他竟然会为了你……下命崔府发送我入净慈庵落发为尼,甚至不削一见。”
随着崔媛歆冰冷冷的话音落下,我心里亦是不由得一惊。璟瑄他……竟是对崔家下了这样的令?什么时候的事?稍是回想……唯有的可能,也只会是他已知萍儿下药一事实是崔媛歆幕后的主意。而依那家伙的性子,是不可能再一次那般什么也不多究地轻易放了过去的。何况这一次,更重要的是她实不该牵累了二哥进来。
崔媛歆紧攥着双拳似在强抑着自己的情绪,那直射在了脸上的视线已是浓浓凝如了实质,也让我恍然过后心里更涌起一股很是不安的预感。
对湛璟瑄的命令我并不想多言什么,在我看来,每个人在做何事前都应是考量清楚了是否担得起应承的后果。况且对崔媛歆而言,更多在意的想来也并非是入寺为尼这件事,而是这道令是出自了何人之口吧?
“你可有想过崔家会如何?”我轻叹了声道。不论崔媛歆是做了何种打算,总不会全然不顾了身后崔家上下百余人的性命吧?挟持皇室,按律已是当诛了九族的重罪。
“崔家?难道你还会顾念着崔家?哈……”崔媛歆冷笑了一声,“说起来,我也许还当谢过瑄王爷了。若没有他这道令,几月后我想必就是太尉府的少夫人了。哈哈……不过个膏满肠肥的纨绔子,凭他也配?”
崔老爷这么快就再次为女儿定下了婚事了?朝中的官员我知之不多,可也知道这太尉之职掌管着全国的兵马器械军备,实是朝中数一数二握有实权的高官重臣。这个崔老爷,还真是不死心啊……
“想我亦如婉莹一般乖乖依他的安排吗?哼……”
崔媛歆口中的婉莹,也就是崔府的大小姐崔婉莹了。三年前便已嫁入了公卿豪门之家,我入都以来也没有收到过她丝毫消息。只是崔婉莹的性子一向淡漠,有种看破世事的随遇而安。相比起来,倒确是崔府里唯一一个会全然顺应着崔老爷细心安排的女儿了。
“不过崔家,我倒底不会看着它因我而诛连。”崔媛歆撇了撇唇角,“呵,此番我与王妃同遭人挟持,说到底,崔家还是最大的苦主,不是吗?”
“哦?所以崔小姐即可半点不顾及这些誓死相随与你的人了?”也就是说,是要将一切都推在任枫及他手下的这些人身上了。
“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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