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老丈,可否为我和我家娘子吹个糖人?”薛世清见程秋似是很有兴趣,便微笑着开口问道。
那老板眯着眼睛看了两人半晌,点点头笑呵呵的道:“好,当然好。不知道小官人想吹个什么样式的?”
薛世清回头朝程秋问道:“秋娘,你喜欢什么式样的?”
程秋本来正看着摊子上吹出来的栩栩如生的龙凤花鸟,闻言不自觉一怔,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刚才薛世清是在对自己说话,又见那老板笑呵呵的看着自己,居然没来由的觉出一丝羞涩:“都挺好看的。”
“嗯,”薛世清点点头,捏了捏她的手,转头对老板道,“那就麻烦老丈自己看着,为我娘子吹一个吧。”
老板眯着眼笑呵呵的看着两人点头道:“好好好,看起来,小官人和小娘子成亲还没多少时候吧?”
薛世清面色不改,只在白皙的脸颊上透出一丝淡淡的红晕:“老丈好眼力,我和我家娘子刚刚成亲。”
程秋见他越说越离谱,忙拿眼瞪了他一下,却见他视而不见,温柔的问道:“秋娘可还有什么别的东西想要?”
程秋见他越来越疯,不想再和他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只管转了脸去看老板吹糖人。
那老板熬好糖浆调好色,略想了想,便拿着一根铜签子蘸着糖浆在板子上画了几道,接着抬起板子来开始吹糖人。
程秋朝左右看了看,都是些卖胭脂水粉各色水果和日用杂货的,每个摊子前都是熙熙攘攘的人群。大姑娘小媳妇围着卖货郎叽叽喳喳,用心的挑选着合用的各色丝绦。再远些还有挂着字画的摊子,人略微少些,却都是些身着长衫的秀才四下品定。
果然是一番繁华景象。
程秋正走神间,就觉得握住的手心被挠了挠,回过神来时正看见薛世清的笑容:“秋娘,糖人吹好了。”
程秋打眼去看,果然见板子上已有了两个糖人。一个是纯白的身子,手里拉着另一个穿红色衫子的人。再仔细看看,可不就是她和薛世清的翻版吗?
那糖人的五官虽然看不太清楚,但神态动作吹得极好。那红衫子的女子半低着头,任由旁边那白身子的男人拉着,平添三分娇羞之色。
程秋咳嗽一声,觉得脸上火辣辣的,抬头正撞到薛世清的眼里,更是觉得分外尴尬。
薛世清看起来倒是挺高兴,付了钱让老板将那两个糖人包起来,便拉着程秋的手朝前接着走。
程秋不自在的挣了挣,见薛世清回头,便开口道:“还是松开吧,这大庭广众的,让人看见不好。”
薛世清嘴角微翘:“我拉着我家娘子,哪个敢说不好?”
说完也不待程秋反驳,回了头重新拉着她朝前走。
街上拥挤的人群中不乏有人盯着她们交接的手看,待程秋看向她们时,却都露出一个善意欣羡的笑容。
程秋本来就不是在乎这些细节的人,走了一段时间想开之后也就不再在意。薛世清明摆着是想趁机和自己发展感情,既然自己不讨厌,那就不妨试着去接受。
走到一个刺绣摊子前,程秋被那活灵活现的绣活儿闪了眼,不过脚步略慢了慢,薛世清就敏感的停了下来,转头看向那摊子:“我们去看看吧。”
等到了那首饰摊子前,才看清摆摊的是个五六十岁的老妪,边摆着摊子便自己动手绣着。
程秋站定脚,俯身捡起一方帕子,看着上头精致的缠枝花问道:“大婶,这个多少钱?”
老妪抬头笑了笑:“十文钱一块,虽说我这帕子贵了些,但用料都是好的。我以前是在大户人家供活儿的,老了才退下来。”
她说着打量了程秋和薛世清两眼:“两位一看就是精细人,合该用这样好的帕子。不是我自夸,这帕子就是拿到皇宫大内去,也丢不了人。”
薛世清毫无反应,倒是程秋起了别样心思:“我看你的绣活儿极好,那你会不会裁缝?”
老妪笑道:“小娘子算是问对人了,老身之前是在一品绣坊做事的,裁剪当然不在话下。”说完放下手里的绣活儿,从摊子下头拿出一套还未完工的衣服:“小娘子看看老身的手工就知道了,这可不是一般的绣娘能比的。”
“哦,”程秋见那衣服着实精致,转了转眼珠,看了一眼旁边站着的薛世清:“王……相公,我有点事要和这位大婶说,要不你先去前面的摊子看字画,等我说完了就过去找你。”
薛世清对这种闺阁绣活本来就不感兴趣,又见程秋似是不愿意让自己知道谈话内容,便顺着点头道:“好,那我去前面等你,你不要乱走,说完话之后叫我一声就是。”
等薛世清走了,程秋才转头对老妪道:“大婶,我有位深宅里的朋友想学裁剪,不知你是不是有时间去教教她?”
老妪闻言大喜:“那敢情好,不知小娘子家在何处?”
程秋咳嗽一声:“不是我,是我朋友要学……”
老妪了然的笑笑:“小娘子不必再说了,老身明白,你是想偷偷学了好给你家相公一个惊喜是吧?”
程秋被她一语道破心中事,脸倏尔红了红,见薛世清走的远了,索性点了点头:“是,还请大婶不要出去乱说。”
☆、37前夫和王爷
程秋和老妪约定好了上门供差的时间之后;不再去看她因得知自己身份而露出的惊讶之情,转身朝薛世清离开的方向走去。然而她走了片刻却仍不见薛世清的身影;心里不由微微有些发急。她对这大街一点儿也不熟悉;若是找不到薛世清;自己一个人绝对走不回靖王府。
想到这里,她内心更加发急;只顾着朝前看,没想到却撞上了一个从侧面过来的人。
“哎哟,对不起。”程秋被撞得倒退了两步;还没抬头就连连道歉;却被一个男人抓住了手臂。
“秋娘;是你?”眼前的男人一脸惊喜,失态的抓着她的手臂呢喃。
程秋站住脚,抬头微微皱眉,甩开那人的手:“这位公子,请自重。”
那人似乎有些受伤:“秋娘,你……你不认识我了?”
程秋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稍稍有些印象的男人,迟疑的半晌才道:“你是……陈沛?”
陈沛见她叫出自己的名字,一脸惊喜的点头:“是我,真巧,居然会在这里碰见你。”
他说完打量了程秋两眼,有些迟疑的问道:“你……你在靖王府里过的可好?”
程秋对他没有好感,也不准备和他在大街上出演什么相见欢,闻言冷淡的点了点头便转头欲走,却不料被陈沛又拉住了袖子。
“放手!”程秋眉头一竖,将他的手用力甩开,“陈公子,大庭广众之下,还请自重。”
陈沛见状,苦笑一声:“你还在生我的气吧,是我不好,之前误会了你才会……”
“停!”程秋打断他的话,“陈公子,自我下堂之后,我们之间已经再无关系。如今君已娶我已嫁,我们两个之间,再无什么误会可言。”
她这话说的极为凉薄,将陈沛张口欲言的冲动打了下去,半晌才幽幽道:“你还是在怪我,不愿意原谅我吗?”
程秋简直不明白他怎么会在光天化日之下用这样幽怨的腔调来对自己这个下堂女说话,也不想再和他多加纠缠:“陈公子,我从来没怪过你,也谈不上什么原谅不原谅。我们的关系在你写下休书之后便已经了结了。”
陈沛叹气一声:“看你这样子,在靖王府过的也不好吧。”
见程秋没有反驳,他自以为了解的点点头:“之前听说你被封为靖王平妻,我还为你高兴。却想不到过了两日便听说靖王爷生了绝症——你怎么这么傻?他们明明是想拿个平妻的称号来让人去卖命,你怎么能答应呢?”
程秋简直不能理解之前见了自己拽的万儿八千的大男人怎么会突然对自己这么关心,还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不好意思,我在靖王府里过得很好,王爷也对我很好。而且我的事,好像也不用你担心。”
陈沛皱眉:“你何必骗我?”
他指着程秋道:“若是你得宠,怎么会穿的如此素雅?若是你得宠,靖王爷怎么会让你一个人出来?在我面前,你何必还要逞强?”
程秋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衣服,确实走的清淡路线,又想起自己恨婉容给自己佩戴了太多饰品,因此在马车上摸索着将它们全都卸了下来,以致此时除了头上一枝金步摇竟再无其他饰品。
想起这金步摇还是在薛世清的要求下才没有摘下来,程秋只觉得好笑:“陈公子,这是我的事,根本就没有必要和你说。而且我也不是一个人出来的,我家王爷就在前面。”
“你还是在怨恨我吧?”陈沛完全无视了她的话,自顾自道,“以前我从来不懂得珍惜,也不知道你对我来说这么重要,现在见到你我才知道……”
“停!”程秋见他如此说,不禁沉了脸,“陈公子,那都是以前的事了,我现在跟你没有半分关系。而且你最好记清楚,我是靖王府的王妃,请你言辞之中尊重一下。”
陈沛看着眼前这人微微上挑的杏眼,心里想起眼前她在自己面前的温柔娇嗔,不由心里一阵荡漾。他也非是真的如何思念她,只不过在大街上的偶然重逢,想想现在妻子的做派,忍不住又念起了她的好。
沈修宜是出身尚书府,因是幺女缘故,在家里一直被娇宠着,难免养出几分大小姐脾气。她初时是见陈沛虽是续弦,但人长得还算英俊,又颇得圣上青眼,前途一路光明,这才松口下嫁。然而嫁进陈家过起锅碗瓢盆的日常生活,她对陈家愈加不满起来。
先是嫌弃自己的婆婆马夫人低俗市侩,难登大雅之堂;接着又对已经育有一子的侧室横眉冷目,甚至动粗。
马夫人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她本就是个无事也能挑起三层浪的,之前嫌弃程秋性情绵软又有不孕之症,再后来听说程元山在官员竞逐中败下阵来,这才故意刁难使得陈沛最终将程秋休回了家。然而她千挑万选,却想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