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沐阳心里敞亮。走过去接了那颗粉红的钻石细细打量,顺着田氏的话头又说起珠宝首饰来,一派和乐。
回了屋子,她叫了碧文过来,直接吩咐:“近来都躺腻了。你出去逛逛,看看有没有什么新鲜事。”
碧文心中有数,当即便寻了个借口往城里去。
在庄子外头碰见林嘉,叫他拦了下来,皱着眉头问道:“你一趟趟地打着公主的旗号往外头跑,到底是在做些什么?”
碧文既不躲闪,也不心虚,直直地回视着林嘉的眼睛答道:“自然是听主子的吩咐,替主子办事。”
林嘉被她看得有些狼狈,扭头看向一边:“你也小心一些。”
他的意思是叫碧文行事缜密一些,莫要叫有心人发现,免得连累公主。可听在碧文耳朵里头,却是另一层意思,不由冷笑了一下道:“林大人放心,我心里清楚谁是主子。”
她跟林嘉不同,不是林氏的家生子出身,而是从小时候作为孤儿被林氏收养,然后作为暗卫培养长大。可偏偏上任没几年,就被甩到方沐阳身边坐了丫头。打从心底来说,碧文更加倾向于在方沐阳身边,当一个明面上的小丫头。
说完这句话,碧文扭头就走了,也懒得跟他多说什么,可心里着实有些不舒服。直到回来给方沐阳回报最新的消息时,也是兴致缺缺,不怎么高兴的模样。
北齐的使节团已经被秦烺晾了一个来月了,揣摩不透上意,只得往南楚的重臣家里去打听消息。可偏偏这些大臣们也摸不透自家陛下的意思,谁吃饱了撑的敢多说什么?一个个收礼倒是不手软,提起正事就嗯嗯啊啊跟便秘似的。愁得北齐使节团上下都跟死了爹妈似的,就没一天舒展过眉头。
原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事情,结果到了地方一看,完全就不是想象的那么回事,这叫北齐人怎么不疑惑。难道这天底下还有比自家陛下更好的人选不成?
可南楚人不这么看啊。虽然这乐安公主大家伙儿也是刚听说,但是并不妨碍南楚人发扬爱国主义精神,顺便痛击北齐蛮子的颜面。使节团里头不少都是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在茶馆里头自然也有议论这门婚事的。结果就是两厢碰面之后,一言不合大打出手,这个月都已经发生了三起了。
现在方沐阳也搞不清楚秦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了,没说一声就要给她招婿。紧跟着齐旻就派人来了,说实话,方沐阳心里多少有些不好受。
那些曾经的甜言蜜语还在耳畔,结果转头他就向南楚的公主殿下求婚了。这将方沐阳置于何处?虽说她诈死脱身,可那么漏洞百出的,齐旻难道就看不出来?别的不说,两人都那啥了,发现的尸体是个男的,难道他就没觉得不对劲?
想了一会儿,方沐阳觉得心里烦闷,干脆撂开不再去想。快要满月的啸哥儿已经比刚出生时长大了一整圈,衣服都紧了起来。果真是月子里的娃娃,一天一个样。前些日子还抱怨啸哥儿的衣服太多,现在方沐阳倒庆幸之前大大小小的做了不少。抱在怀里,啸哥儿也比之前重了很多。
察觉到落入母亲的怀抱,啸哥儿抽了抽小鼻子,睁开黑溜溜的眼睛,很给面子地往方沐阳怀里拱了拱,又睡了过去。
这下方沐阳真是什么都不想了,抱着孩子就像拥有了全世界一般,心软得能滴出水来。
轻轻扯了一下啸哥儿的小手,他顺势握紧了方沐阳的手指,小脑袋又摇了摇,似乎很不满意母亲打搅自己的睡眠一般。方沐阳使劲把手指往外扯,他干脆小嘴一张,嚎了起来,吓得方沐阳立马把手指送回他手里。啸哥儿紧紧捉着方沐阳的手指,满意地停止嚎哭,嘟着嘴继续睡觉。
可是方沐阳起了逗弄孩子的兴致,一会儿又抽出手指,一会儿又戳戳啸哥儿的腮帮子,搅得啸哥儿不得安宁。哭了几声之后,干脆就睁了眼睛不肯睡,瞪着方沐阳小嘴一张一合地,似乎在说话一样。
旁边的奶妈嬷嬷们看得满头黑线,这位主子……咳咳,哪儿有拿孩子当玩具整的?
傍晚时分,宫里又赏了东西下来。送东西的居然是胡皇后身边的女官,正是洗三那日方沐阳见过的。想着是嫂子身边的贴身侍女,方沐阳暗忖莫非是有什么事情,亲自见了那女官一面。细细一问,果然是胡皇后诊出了喜脉,目前只有秦烺和请脉的太医知道。胡皇后总觉得这喜气是啸哥儿带来的,想着乐安也不是外人,便遣了身边人悄悄告诉她一声,也是不将方沐阳当外人的意思。
方沐阳一听也乐了,忙道“恭喜”。
女官也高兴,笑着低声道:“娘娘说按着风俗,三个月之内怕惊了孩子,不能大肆宣扬。不过是啸哥儿带来的福气,所以特地送些玩物过来。待过些日子方便了,再亲自来谢过公主。”
方沐阳叫碧文取了打赏给那女官,也笑着说道:“嫂嫂有了身孕,自然是小心谨慎为上。这是嫂嫂自己的福气,倒是我们啸哥儿沾光。你回去告诉嫂嫂,快别说什么谢不谢的话,安心将养身子就是。”
胡皇后对她示好,她自然没有不接着的道理。而且这确实是个好消息,虽然嘴里说是啸哥儿沾光,可方沐阳心里确实觉得儿子是个小福星,抱着他亲了又亲。
☆、188 三个条件
皇后有喜,秦烺非常高兴,一挥手,让晾了个把月的北齐使节团入宫了。
作为副使的北齐礼部侍郎都快哭了。虽说他只是个副使,正使由齐旻的叔叔毅亲王担任,可毅亲王就是挂个名,成日里倒高兴没什么事情,开开心心地考察南楚娱乐行业,真正做事的礼部侍郎大人都快急疯了。
得了消息,忙从伎楼里头把毅亲王找回来,两人收拾齐整,入宫面圣。
这边刚入宫,方沐阳这儿就收到了消息。胡皇后虽然不明白这件事情上秦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不过事关乐安公主的终身大事,还是给她透个信得好。说来这兄妹俩都挺奇怪,一个听说北齐皇帝求娶毫不担心,一个还想着磋磨一下对方,真不晓得这兄妹俩的底气是从哪里来。照着胡皇后的想法,乐安有个不明不白的孩子,就在南楚找个人品相貌上佳,家世略浅薄些的嫁了,对方自然得将她好好供着,做什么要嫁到北齐去做皇后呢?
嫁做皇后,仅凭未婚生子这一条,也就足够乐安受的了。
也是因为这个原因,虽然从一开始胡皇后就通过自家的渠道知道了乐安公主的存在,却一直顺着秦烺的意思装作不知道。毕竟在正常人眼中,乐安公主未婚生子,已经就是失了贞节了。若是放在胡氏族里,再是偏爱女儿的父母们,也抹不下这个面子,心狠的可能一碗药便灌下去报个“病逝”,略好些的也顶多族谱除名,当做旁支远远嫁出去。
但是同方沐阳见面之后,就凭她说的那句话,也足以让胡皇后心中感激,自然待她也就不同。
消息也就源源不断地送到了庄子上头。
秦烺见了北齐使节,但是表现得并不是很热络。一连见了三次,才算是口头上允了北齐的求亲。但并没有实际的动作,就是北齐派人递上来的礼单都没有收,更别贴八字庚帖这样的东西了。
啸哥儿满月的时候,秦烺特地抽空带了礼物过来。在庄子上坐了一整天。
事到如今,倒也没有必要继续瞒着方沐阳,秦烺便直言告诉她:“想要娶我们煊儿,哪里是这么容易的事情。要是他没坐那个位置,我还打算让北齐把他交出来,入赘咱们秦氏呢!”
方沐阳听着心里暖融融的。到现在啸哥儿都一个月了,可秦烺从来没有责怪过她,反倒是自责没有早些接她回来,酿成如此后果,像是把所有担子都往自己身上挑的意思。
听秦烺说曾有让齐旻入赘的打算。再想到齐旻那张没啥表情的冰山脸,方沐阳忍不住就笑了起来:“只可惜世事难料,没想到那个位置竟让他得了。”
“可不是么?”秦烺嘟囔了两句,看了眼啸哥儿,有些兴奋地问道:“你要是想怎么样。赶紧告诉哥哥,不好生揉搓一下那小子,我这心里都不舒服。”他确实心里非常不舒服,好容易找回来的妹子,还没捧在手心里头捂热,又要给嫁出去。而且嫁到北齐那么远,说不定此生都再没什么机会见面了。想起来秦烺心里都膈应。
可又没办法,谁叫那个家伙是孩子他爹呢?
方沐阳迟疑了一下,想起心病,还是摇摇头道:“哥哥给我把关,我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不过,是不是先给齐旻透个风……”
以前隐瞒自己是女子的身份。让方沐阳多少还是有些心理负担,现在不把这个挑明,她不知道以后在北齐宫廷中会面对什么样的境地。
但是秦烺显然不这么觉得,他哼了一声道:“透什么风?告诉他乐安公主就是金帮帮主方沐阳么?嘁……”
他用一个意义不明的语气词结束了这句话,显然是不打算把有些事情告诉北齐那边儿。
方沐阳有些头疼。这还是她第一次在秦烺身上看到这种孩子似的表情,就像是心爱的玩具被人拿走,不得不屈服所以想使点小坏的模样。在她的面前,秦烺就连皇帝专用的自称也从没用过,一直是用单纯的哥哥的身份对待她。所以有些话方沐阳就说不出口了。
算了,到时候到了北齐,再使碧文或者谁提前给齐旻送个信吧。
至于现在,方沐阳的全副心神都放在了小小的啸哥儿身上。不过二十来天,啸哥儿的脖子便能挺立起来,看到方沐阳便眯着眼睛发笑,满月之后更是会发出咯咯的笑声。看到孩子一点一滴的变化,方沐阳心里哪里还装得下其他的东西,她觉得自家儿子一定是个天才宝宝,必须好好培养才行。
但是婚事的进程即使没有方沐阳参与,也照样有条不紊地进行着。
一切都按照民间婚事的程序进行着,不过规格上要比普通的婚事高上很多。附带而来的政治条件也要更多,虽然麻烦些,但是齐旻却感到了前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