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奎有些诧异,他倒没看出来这小方姑爷还是个心大的,只是到底年轻,没经过事。这种想法蛮好的,可实际上他们这种人在官府眼里,就跟一只蚂蚁似的,只需伸个小指头出来便碾死了,哪里会有“轻易动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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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1 理想与现实
刘奎有这想法也不奇怪,这就是如今定州三虎的生存状态。说是威风,也不过在其他的小混混面前耍一下,少有的几门生意,都是有些见不得台面的。莫说是官府要整他,就是定州王家、李家这样的门阀世家,随便出来一个管事,他们也得屁颠屁颠地往前凑。
下九流么,哪里是官府、世家的对手呢?
偏方沐阳晓得有一个帮派,不但是官府忌惮,更能左右朝政。在她前世的记忆里,还有不少枭雄人物都是从那个帮派走出来,并且跟那个帮派关系匪浅的。
那个帮派,就是最富传奇色彩的漕帮,后来的青帮。有夸张的说法,是只要有华人的地方,就有青帮的堂口,可见青帮的影响力有多撒。
而青帮前身漕帮,就是依靠水路,以漕运起家,又与如今的金帮情况多么相似。但金帮只占了瑞昌一隅,若是想发展壮大,势必要联系金江沿岸的诸多小帮派,还有北上运河的各路英雄。而定州三虎,虽然在官府面前不值一提,但是在运河沿线,确实是排的上号的大人物了。但凡道上朋友有难,只要报上定州三虎的名号,人家多少都要卖三分面子。所以方沐阳想要把金帮搞成青帮一样的发展,定州三虎是一定要说服的。
不等刘奎细想,她继续说道:“我们立足难,无非是因为一个散字。定州三虎的名声响亮,也仅限于定州一隅,金帮虽然略有薄名,也只在瑞昌罢了。可若是几位爷出面,金帮配合,不说别的,就是将这瑞昌到定州的运河一带纳入囊中。也足够大家伙儿吃喝,且不受制于人了。”
这种事情,郑铎觉得插不上嘴。只去看刘奎。
刘奎却红了脸大怒:“这是什么胡话!什么纳入囊中,什么不受制于人。若是真像你说的那般,只怕还没成事,你我就都被诛了九族了!”
方沐阳却笑道:“刘大爷别动气,我这不是还没说完么?”
“学成文武艺,货与帝王家。若是咱们能将这一条运河上下打点好,哪里会是朝廷的忌惮,分明是朝廷的依仗!每年我大齐从南楚购进的海盐、粮食、布匹等物多不胜数。只是因为金江的归金江,运河的归运河,沿途还有无数关卡,若是有一条船。能从瑞昌接货后直达定州,转送京城。商人们要少多少麻烦,朝廷也不用每一段都派人点数计税,岂不是利国利民的好事?”
“不止这条运河,还有金江往上直到巴州。多少东西要送进山去,多少东西又要打从金江运出来?就说这木头……”方沐阳随手敲了敲手边的紫檀木桌子,接着说道:“这一根檀木,产自巴州更往西的蛮族聚居之地,听说在产地。也不过一根木头一两银子罢了,可到了京城,这一根木头便立刻身价百倍。原因无他,运输实在太难,百根木头能有一根完整地运到京里,便是极难得了。可若是从金江运过来,能省多少人力物力,这利润又何止翻上一倍?”
这倒极是让刘奎动心。他花厅里头这套紫檀木的家具,不过四张小几,八张椅子,可花了他不少的钱,平素唯有贵客到来,才舍得在这花厅待客。要说价值,他怎么会不动心?况且细细思忖一番,这事也不是不可行,只是该如何操作,还得从长计议。
方沐阳也觉得自己忽悠得差不多了,讲明处境,再动以利益诱惑,换句话说,她是给定州三虎画了个大饼,至于会不会吃下去,就看定州三虎自己的了。
刘奎没说话,旁边性子直些的郑铎却跟着小方姑爷点头:“说得倒似乎有些道理,大哥,你觉得呢?”
回头看了郑铎一眼,刘奎只得答道:“话倒是说得不错,只是咱们河边儿长成,有句话都晓得,叫做‘溺死的都是善泳的’,小方姑爷想的不错,可这样的事情,莫说我大齐,便是整个天下间,都没出过这样的情况。前途未卜,有的事情,就等万不得已的时候再说吧!”
郑铎惊呼了一声“大哥!”饶是他头脑简单,也听得出来这样的好处,正在思忖,突然听见自家大哥说了这么一番话,竟是把小方姑爷说的哦全部阻拦了一般。
方沐阳笑了笑,并没什么不高兴的神色,拱了拱手说:“听刘大爷的。”
都说江湖越老,胆子越小,笑面虎当年也是有过一番风光的,只是如今耽于安逸,难免没有了当初的雄心。他要偏安一隅也不是不行,只是这样的事情,定州三虎不做,自然会有其他人来做。而小方姑爷所差的,只不过是一个恰当的时机而已。
方沐阳相信,刘奎很快就会后悔的。照着这次南楚使节团的规模来看,定然是来跟大齐交好的。一旦两国交好,以瑞昌为中心,商贸放开,各种北齐需要的资源源源不断地进来,必然对北齐如今的运输能力形成压力。水运比陆运的成本更低,自然会影响到瑞昌到定州的河运。
到时,多得是人想要走路子争取给朝廷运输的资格。别的地方她不敢说,瑞昌这边儿,王大人聂大人自然是偏向她的。到时只怕是她来挑选合作伙伴,定州三虎用不用,还要看她高兴不高兴了。
事情的发展果然在方沐阳的意料之中。
咳咳,那什么,南楚使节代表团受到了大齐的热烈欢迎,双方举行了高级会晤,并就边界、贸易等问题做了深入的会谈。在会谈中,大齐皇帝陛下表示,决不干涉他国内政,是齐国一贯的主张。但是对于南楚伪皇弑君弑父,篡夺皇位的卑劣行径也做出了强烈谴责,支持南楚现任皇帝秦烺讨伐叛逆,恢复正统的行为。维护皇室正统天经地义,秦烺的行为是正义的,是值得肯定的。最后,大齐皇帝陛下表示,愿与南楚和平共处,积极解决双边争端,深入探讨双方经济、贸易上的问题。
为了表示南楚的诚意,南楚使节团正使胡大人表示,将把大齐皇帝的美意带给自家陛下,并表示愿无偿提供大米一万石,海盐一万担,各色丝绸锦缎一万匹,做为大齐皇帝即将到来的六十大寿的贺礼。
消息一出,很快见了邸报,天下皆知。南楚皇帝给大齐皇帝送寿礼,在大齐人看来,这就是变相地服了软。国与国之间的交往么,当然不能说得那么直白,可意思到了,天下人也就明白了。
大齐举国欢庆,唯有王克礼愁容不展。
对别人而言是好事,对王克礼来说,就是下马威了。南楚送来东西,也有人押运,问题是东西只送过江,需要大齐自己给送到京城去。上头发来的公文倒是便宜,一句话了结:“着瑞昌县配合礼部,择日护送进京。”
说得轻巧,一根灯草,这么多东西,光是粮食就得装几十车,瑞昌哪里有那么大的运力?若是强征民役,又怕搞得民间怨声四起。他在瑞昌这一任县令做到现在,名声可是两条腿实打实地跑出来的,三年也才累积了这么点名望,这一下子搞不好,就全毁了。
几个幕僚也搞了好几个意见,可没一个合王大人的心意,愁得王大人都消瘦了几分,腰带都长了。
虽说礼部迎接南楚使团的官员已经跟着去了京都,可王璟却留了下来,忍不住为王克礼出谋划策:“族兄何必为难?就叫那些苦力一人出些力气,送到京城又何妨?左右这徭役都是要服的,驾车去京城,跟修河堤也没甚区别嘛!”
看了眼王璟,王克礼心里百味陈杂。这族弟是天之骄子,族中的长子嫡孙,金枝玉叶,学问倒是好,哪里知道民间疾苦?瑞昌人的徭役主要是用来维修河堤,毕竟这可是跟瑞昌的安全息息相关,从来就没有过千里跋涉去京城的先例。若是在他手里开了例,乡间士绅能骂死他。
所以王克礼摇头笑道:“族弟不晓得,瑞昌从来就没有过这般千里跋涉的事情,怕是民间会有怨气,何苦让一桩喜事变作怨愤?再者说了,就算是让他们出力送到京城,瑞昌的车马也不够,形容不整,瞧着也不好看,岂不是堕了我大齐的声威?”
王璟觉得这族兄当真是迂腐,难怪入仕这么些年也不过做到个小县令,看样子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嗤笑一声道:“族兄多虑了,东西进京,自然有人来接,风风光光地,哪里会堕我大齐声威?车马不够,征了那些商户的也就是了,为国出力匹夫有责嘛!”
屁大一点孩子,有几个人捧着,就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王克礼心里唾了一声,还是撑着笑脸解释道:“族弟,如今临近年关,前来瑞昌的商户都急着贩货回家,若是强征了他们的车马,岂不是民怨沸腾?”
话没说完就叫王璟打断了:“族兄怕是会碍了你的官声吧?你为朝廷办事,但凭忠心二字足够,那些泥腿子不懂,难道为了几句怨言便不做事了么?真是笑话!”
王克礼的脸色一下子就铁青了起来,这孩子,怎么说话呢!指手画脚的倒像他是这一县主官了。同样都是半大小子,跟方沐阳相比,这孩子简直就是又二又楞,气得王克礼差点绷不住那点虚伪的假象。
敷衍了两句,王克礼便拂袖离开了。他一想到方沐阳,顿时就想到了可以让南楚送的东西走水路,可船也同样成问题。想了半宿也没个好主意,第二天一早起来,便叫了幕僚和聂知行过来一同商议这事。
正说到一半,外头衙役来报,说小方姑爷来了。
☆、102 揽事上身
听说小方姑爷求见,王克礼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