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他这般,宝玉料想必不是什么好话,起身道,“罢了。不用说,我也不爱听那些。”
见宝玉蹭蹭下楼,北静王忙命侍从跟上。等出了门口见宝玉就站在天香楼旁,这才放下心来。
“我自小在王府长大,韶年继承王位,至今已有十一年余。”北静王边走边道,“王位与我,早已相并融合。我只管凭心待人,王爷也罢,平民也罢,皆是我朝子民。宝玉原是怪我拿了王爷的势,也是我所料未及的。如今再回想过往,竟不知该如何是好。”说罢,停步看向宝玉,认真道,“不然,以后你教我?”
宝玉震惊的看着北静王,半晌无法言语。
或许在这一点上,他确实说对了。自小继承王位,那份超然的尊贵已深入骨髓,即便是未曾拿捏作势,在旁人看来也是摆足了权势者的款。却又不能说他没有气度,未有礼贤下士之举。
四方郡王里,当属北静王功勋最高,名誉最好。这点,宝玉不得不承认。
似乎意识到自己的言语影响到了宝玉,北静王起笑转开话题,将自己小时一些趣事说与他听。宝玉虽面上强打欢笑,心中却只觉钝钝发痛。
晚间回府,北静王依旧择了书房留宿,宝玉仍在广慧阁。想到北静王那一番推心置腹的言语,不由得无声长叹,趴在桌上无意识的把玩着青瓷茶盅。
宝玉能感觉到北静王的真心实意。自相识以来,他确实屡屡表明心迹,拂了身份屈尊降贵的来配合他,言语行动间更是诸多纵容。或者真如他所言,“王位与我,早已相并融合”……
既是这样,自己又怎么再去怪他?
宝玉转动着茶盅,听着它摩擦桌面发出一阵“咕噜”的响声,嘴角弯起一抹淡淡的弧度。心情刚有好转,冷不防听见外头传来怜诗的惊呼声,话语未出又硬生生咽了回去。
宝玉起身走出去看,见北静王正站在窗口处,怜诗垂首立于一旁。
被当场抓包,北静王万分尴尬。咳了一声冷却气氛后,柔声道,“入夜深沉,早些歇着罢。”语落,脚步略显急促的离去。怜诗忙取了灯笼跟上前去。
宝玉站在原地目送北静王出院,想着方才从他面上一闪而过的窘迫与慌乱,不禁自语道,“他到底慌个什么呢?白天在天香楼时听的那话,也不告诉我。”
溶玉情定静王府
次日,正值风和日丽,王府的丫头都聚在园子里放纸鸢。北静王和宝玉在鸣翠亭坐了,笑吟吟地看着玄赋等人将纸鸢一一放飞天空。
“你瞧这纸鸢,”北静王握了宝玉的手,指着空中的那彩色纸鸢道,“任它飞得再高再远,也总断不开这一缕丝线。就如同你我一般,”扭头看向宝玉,认真道,“任我地位如何尊贵显赫,在你面前,我也不过是一普通人罢了。”
宝玉看了北静王一眼,未置一词,嘴角却不由得弯起一抹若有似无的笑。
少时,丫头端了果盘糕点上来,宝玉凑近一看,竟还有一盘子蜜汁鸡翅,忙问,“何人做的?”
那丫头抿唇一笑,答是北静王做的,宝玉更觉惊奇起来,转头问向身旁人,“真是你做的?你怎么会做这个?我也不过才做了一次给你尝了,你就全学去了?”
北静王也不答他,只递了双银箸道,“你且尝尝,味道如何。”
宝玉狐疑地接了银箸,夹了些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一股淡雅清香随即在口齿间弥漫散开。
“味道很好。”宝玉由衷赞许着,随即问他,“真是你做的?”
“自然。”北静王道,“你只管说我对你尚未用心,如今我既能做出这个,你也总不该再多疑我才是。”
宝玉顿时心有感动。堂堂一王爷,能放下身份去厨房做这个,且不管他之前尝试了几次,总归其心可佳,对自己也是真情一片。想到这里,心中以往的那些芥蒂竟不觉间散去大半。又想起心中仍梗了一事,便放下银箸问北静王道,“如今你把好话都说尽了,倘若将来事情有变,你又当如何?”
北静王弯唇一笑,道,“任凭如何变化,我自是全力护你。”顿了顿,握紧他手轻声道,“日后但凡再有拿捏作势之时,你只管来啐我。”
宝玉想了想,问道,“昨日在天香楼,你叫下人去给你打听的什么?”
北静王料想不到宝玉是问这个,一愣,脸上竟染起一丝微不可见的红晕,忙岔开话题道,“不过是一些闲事罢了。今日天气尚好,不如你也去一同顽闹一回。”
见他转移话题,宝玉越发觉得好奇。又见他脸上一阵尴尬一阵窘迫的,顿时猜想未必是何好话,便道,“罢了,你要不说,我也不勉强你。”
未想北静王误以为宝玉气恼,也只得一把拽了他近身,凑唇在他耳边低声轻语道,“那人道,情人矛盾自是常有。若是对方真是怒火难消,只管留到晚间再议。一宿下来,再无气恼。”
宝玉脸庞立时涨得通红,眼睛也不由得瞪大,甩了身旁那人手道,“你可是骗我了。他一介平民,也敢和王爷你说这话?”
北静王苦笑道,“有何不可?这是他们的体己话,若非是我去问,只怕是断不得说出来的。”
宝玉只觉脸上燥热难耐,待想要起身离了北静王而去,又显欲盖弥彰。恰好怜诗等人正笑着唤宝玉一同过去热闹,忙起了神抬脚就走,也不敢再看身后之人。
宝玉在北静王府的住的几日,东平郡王也曾登门,但北静王都拒而不见,并命人带话道,“日后有事朝堂再议。若无其他要紧事,郡王也无需常来此处。”
宝玉自和北静王感情一日好过一日,也渐能站在北静王的立场考虑事情。如今见他这般断然拒绝东平郡王,便问,“人家好歹过来,你这般,他岂不是要生气的?”
北静王却只是笑笑,道,“无妨。不至于这般肚量。何况,他来也再没有别的事,不过是略坐坐罢了。”
宝玉也不再多言。想起离永颐下旨的日子又近两天,说不定那谕旨已经下到荣国府了,便怎么也坐不住,托了怜诗打发人去荣国府打听,得知并无动静,这才稍作放心。
晚间,北静王和宝玉一同入寝广慧阁。
等怜诗等人退下,北静王才携了宝玉手走到床边坐下,问他,“近日见你心神不宁,可有何事?”
宝玉原也未打算瞒他,便道,“我正是为了这事要和你商量来着。只是你听了,万莫动怒,我是正经和你商议,不是为别的。”
北静王见他说得认真,遂也敛了神色点头,“你且说来。”
宝玉便将他和永颐相识的事一一说了,未作一丝隐瞒,并道,“我来王府前,他只说要下旨召我进宫。他既是皇帝,掌管天下人的生杀大权,又岂是我一人能够驳动的。”
宝玉心中本已做好了北静王气恼的准备,谁想他听完后也不过是轻轻一叹,伸手将他揽住,柔声安抚道,“难为你了。”
宝玉心下一惊,抬头看向北静王的眼中充满了诧异,“你,你不气我?”却忽略了他眸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潋潋怒火。
北静王含笑道,“他既是皇帝,你能坚守到这般地步,实属不易。就是我,也时常有力不从心之时,又何况是你。”稍作停顿,不觉蹙了双眉道,“怨不得日前你梦中胡乱嘶喊,原是为了这事。”
宝玉知他已听去自己早前的梦中之语,老实点头道,“这事着实令我困扰。倘若我进宫,荣国府将如何自处。”
北静王一怔,檀黑如墨的眸子在同时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点,随即消逝不见。
宝玉不曾察觉,仍旧道,“他既是皇帝,想要什么自然唾手可得。难道我就真要依他之言,乖乖进宫不成?”
北静王收回心思,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此事我早已知晓。”
宝玉骤地扭头看向北静王,惊道,“你,你已经知道了?”心头刚燃起一丝怒火,转念一想,自己也不是照样瞒他到现在才尽数告知。便强压了不快闷声问道,“那你为何不来问我?”
“何必多问。”北静王扬唇轻笑,眉眼间溢满柔情与自信,“你心中既是有我,任凭是谁也再难抢走。若是无我,即便问也徒增惘然。再者,”北静王眼中闪动着点点温光,坚定的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知你心中只有我一人,他就是想要,也不过是妄想罢了。”
宝玉抬眼,与北静王那檀黑的眸子撞上,心里即刻泛开一层溆溆水波,脸上也禁不住的微微发热。
咳了一声平定略显加速的心跳,宝玉问道,“那你有何办法?总不会去和皇帝直接说,我和你……”
北静王俊秀的脸上浮起一丝复杂的神色,考虑再三后,道,“你认为,我与你之事,他能不知?”未等宝玉开口,又道,“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万里江山,又岂有他不知的事。”
宝玉不禁恍然怔神。
不想平日自己诸多揣测,却终究未能琢磨透各种暗理。北静王看似随性无意,却早已将事端变化尽握在手。
见宝玉低了头也不说话,以为他是在为进宫一事烦忧,北静王伸手轻抚他的脸庞,柔声道,“你且莫怕。近段时间,他断不敢妄下旨意。日后,我自会另行安排。”
宝玉听出他话中歧义,忙问,“为何说他‘不敢妄下旨意’?你可是与他说了什么?”
北静王嘴角微微扬起,眸中增添几分柔情蜜意。伸手将宝玉拥入怀中,在他耳畔轻声道,“有何重要。入夜已深,也该安寝了。”
北静王的避而不答,更肯定了宝玉心中所想。还想开口再说什么,北静王已然附唇过来,所有的话语全数落入他的口中。
北静王一手捧了宝玉脸庞,温热的舌长驱直入在他口腔内密密扫过,另一手解开宝玉的束腰,顺势探入,在他后背缓缓搓揉游移,往下探了去。
宝玉几乎窒了气息,心跳疾速窜动,仿佛下一秒心脏便从嗓子眼处一蹦而出。
“等,等等,”宝玉花了好大力气才强迫自己镇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