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人都很聪明的没有问是谁劫走了静夭,在这件事上,静夭已经安然回来了,这就意味着可以圆满结束画上句号了,皇帝都已经不追究了,他们着什么急?
晚些时候,连焕仲升职的圣旨下来了,又按品级加了封赏和一应服装俸禄配置,连老爷才算是从云彩里飘下来,双脚落了地。
升官发财,一家人十分欢喜不提。
只说过了两日,因为牵扯尚荣侯府以及劫掠世家贵女的罪名,纳了静月为妾的那个八品城门吏被判了死刑,除了静月之外,家中一应资财女眷全部充公,那么,静月理所当然的被接回了连家。
静月回府的第一件事就是奔去静夭房里,静夭穿着家常的素色夹棉直裾,正斜卧在罗汉榻上翻着《列国志》,见静月不等丫鬟禀报就跑了过来,十分诧异。
这个曾经目下无尘的连家六姑娘瘦了不少,梳着妇人发髻,额角和眼角还留着被虐打的痕迹,青青红红一块还带着血痕,再美的容貌也遮了七分,身上还是在连家时的衣服。总之,是一副可怜的模样。
静月的眼睛大大的张着,直直的盯着静夭,眼角的红丝让她看上去有些发狂,她看着静夭,忽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急切而疯狂的祈求着:
“我求你杀了尚荣侯府的那个贱人,我求你杀了她,杀了她!”又似想到了什么,突然把声音拔高,话语也毫无逻辑,“她不是人,她是鬼缠身,你要相信我,你信我,我亲耳听见她说的,她说她很多年前就死了,她又重新活过来了,她说她知道谁会做皇帝,静夭,静夭,她只怕你,你相信我,杀了她,杀了她——”
☆、49重生女
荷风凝露曼冬绮寒四个一见情形不对,就要上去拖起静月,静夭却摆手制止了。她自己就是揣着上一世的记忆重活一世的人,说明这种可能还是存在的,并不能全把这种事归结为怪力乱神。
“你们几个先出去,把门看好。”
几个丫头压住心头的疑惑,乖乖的去了外头,她们对这个主子,终究还是敬畏居多。
静月没有料到静夭这么轻易的就相信了自己,毕竟连亲娘小邓氏都不相信的事,她跑来乞求静夭,也是没把握。因而静月一双眼睛大大的张着,看向静夭的目光里满满的不可置信。
静夭下去将她搀了起来,让在自己的对面坐了。
“五姐姐你相信我了是不是?是不是?”静月的发髻有些歪掉了,配上她的那一份表情,再加上脸上的伤口,看起来就是一个可怜的疯子。
静夭点点头,看着欣喜地有些激动的静月,故作疑惑的问道:
“这么私密的事情,妹妹是怎么听到的?”按理说这种事情田氏绝不会对任何人讲出来,静月怎么可能听得到。
听静夭这么问,静月似是受了什么刺激,表情忽然变得很狰狞,轰的一下站了起来,放在榻几上的右手五指紧扣,直把几上银红撒花桌搭揪的皱在一起,哆哆嗦嗦的出了声:
“就是田氏那个贱人,就是她,就是她把我哄出府去的!”声音沙哑中含着尖利,似是恨极了又似怕极了,“有个小丫头,对,有个小丫头,不知是叫杏儿还是桃儿,我想不起来了——”说着像是被什么可怕的东西击中了一样,揪着脑袋萎顿倒地上,悲痛的大哭出声。
静夭虽不喜这个所谓的六妹妹,但是好歹是血脉相连的姊妹,血浓于水,见静月这般的遭遇不同情是假的,这一世来,她总是格外善良。
好一阵劝哄之后,静月终于冷静下来,也顾不得脸面了,零零碎碎的把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原来,田氏不知怎么得知静月爱慕九原王的消息,也不知怎么就打通了连府的关节,差了一个小丫头,就是那个不知叫杏儿还是桃儿的,偷偷的给静月送信,说是九原王知晓了她的一片苦心,十分感动,约她下个月圆之夜相会,静月就心动了。
“妹妹被关在屋里,怎么就能出的府去呢?”这个是静夭一直以来的疑惑,一个按道理被囚禁的官家小姐,怎么出去的大门和人私奔?
“还是那个丫头,不知怎的,她就能在连府出去自由,也是她拿了丫头的衣服让我换上,偷偷跟着她们一群来连府的小丫头出去——”
刚出了连府,静月就被迷晕了扔在一辆马车上,后来就不知怎的到了那个城门吏的床上,被迫失了清白之身——这也许是静月梦里也不会出现的场景,没有八抬大轿,没有凤冠霞帔,没有红盖头,没有俊美贴心荣华富贵的夫君,只有一个猥琐丑恶动辄打骂的市井无赖——经历了那样的一场撕心裂肺,难怪静月会发疯。也许,这就是命运。
“我不甘心,我又哭又闹,他就打我,抄起门上的门插打在我的额头上,”静月下意识的去捂着额头,想来这个还凝着血痂的伤口就是那时留下的,“他以为我晕死了,就把我扔在一个四面不透一点光亮的小黑屋里,后来我被寒气冻醒了,就听到有个女人似乎在求佛祈求,我能听出来那个声音,我一直熟悉那个声音,尚荣侯府的田氏,那个毒妇的声音我到死也忘不了,就是这个时候我听到了她的秘密,还有她造下许多孽债——”
一个一无所有的破落户的女儿,到享尽权势富贵的尚荣侯府大奶奶,这一路上,确实要造下很多的冤孽,一将功成万骨枯,何况是后宅的女人,她们的手段更阴狠更毒辣,更加见不得人。静夭开始相信她这个接近发疯的堂妹了,死后重生,虽然不合理,却很有可能。
不仅如此,静夭又想到一些疑点。一丝光亮也没有的黑屋子?步夏颖也曾被关过这样的屋子;请愿?请愿一般会在佛前吧?难道是东山寺?若是这样的话,恐怕还与将军府和皇世子扯上关系了呢!
“六妹妹放心,姐姐一定把这里面的人一个个的揪出来——”就算不是为了你,我也要把她们一个个的揪出来。静夭想。
这事情的第一个线索,却在那个不知姓名的小丫头了,当时静夭为了拔掉尚荣侯府,似真似假的捏造了一些证据,其中一条就是秘密私通连府奴才,没想到还被自己给猜对了,果然连府里有人不安分!
静夭即刻去让曼冬绮寒去各个门上询问门子,她就不信,来往连府这么多趟,没有人会记得有这么一个小丫鬟——
谁知,直到傍晚,曼冬绮寒也没有回来,正要派人出去找寻,吴氏携着兰姨娘和青箫来了,后面正跟着曼冬绮寒两个丫头。
静夭分别见了礼,除了吴氏还算正常之外,兰姨娘和青箫均是蹙着眉头一副不高兴的样子。
静夭不解何意,只管笑着说:
“女儿派了这两个丫头打听点事,却不料到现在才回来,原来是到了母亲那里。”
兰姨娘瞅了静夭一眼,竟似十分生气,张张嘴终究没有说话。连最近对静夭十分亲近的吴氏也没有开口。静夭十分诧异。
气氛诡异的安静了一盏茶的功夫,终于还是青箫姨母说了话:
“今儿我去二门给七爷送东西,却正巧见了你房里的曼冬绮寒,似在打听一个人,不知姑娘要打听哪一个?”青箫一向温柔,这样的语气却是带了点愠怒。
静夭更诧异了,不过是打听个丫头,怎么这般的兴师动众,难道还有什么隐情不成?
“正是要打听一个丫头,据说不知是叫杏儿还是桃儿的。”静夭压着心里的好奇,不动声色的答道。
“不知道那丫头犯了什么干系,曼冬绮寒却如审犯人一般逼问那门子?”这回却是兰姨娘在质问,口气竟十分严厉。
静夭心想,娘亲几年来从未发过这样的火气,难道自己是哪儿错了?还不待静夭理顺,这边兰姨娘又不依不饶道:
“那丫头谁也不许动,无论是什么错儿也不许动。”这就有点蛮不讲理了。
这是静夭的亲娘,静夭打内心里尊重爱护,这时也不得不把今天静月的事说了一遍,转头郑重的问兰姨娘:
“若真是有这样一个错儿处,姨娘说说,我能不能罚她?”
兰姨娘不吭声,却还是不愿退让的瞪着静夭,这时青箫叹了一口气,把话头接了去:
“这个小丫头就是那日我跟你说的,那个叫醒儿的,锦瑟就留下这一个闺女。”
原来却是她!静夭对这个名字很有印象,正是那天从鹿洞台回来的路上,青箫跟自己提起的小丫头,原来不是杏儿桃儿,却是叫醒儿。锦瑟的女儿,依着娘亲姨母和锦瑟的关系,这事儿却不好办了。想到这,静夭灵机一动,忽的笑了,拉着青箫的手说:
“既然有这样一层关系,那就好说了,凭着锦瑟的人品,想也不会养出蛇蝎心肠的女儿。”说完又瞅着兰姨娘道:
“这醒儿也不知是哪个府里的丫头,若是姨娘挂念,我看就买回来好了。”等那个醒儿到了连府里,待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那时就好查了。
兰姨娘一听静夭这样说,也高兴起来,一改郁色,大眼睛里都有了笑影儿。
“我早跟青箫这样说过,现在你也这样说,那就太好了!”
就是在旁边一直不吭声的吴氏也欣慰道:
“本来就是亲母女,怎么能因为这点子事情就生了龃龉,刚刚在外头我还说呢,锦瑟在我跟前的时候就是个好的,如今她的小丫头,怎么可能犯下那样的事儿?罢罢罢,明日着紧把她买了来,哪怕多花些银子呢,终归是兰姨娘和青箫的一番心意!”
静夭闻言暗笑,这个吴氏真会做表面功夫,想着她心里也不愿意那个叫醒儿的买来连府,当年可是她一手把锦瑟推到了火坑里,嫁了个好吃懒做的门子。若是这个醒儿不知情还好,如若知情,从这番对静月的手脚上来看,这个小丫头也不是吃素的,到时候来了连府,吴氏就只等着日防夜防吧!静夭心里清楚,嘴上还是笑着说:
“这事只消青箫姑姑去说,没有不成的。”
青箫却没有静夭这样乐观,遗憾的低声说:
“可是醒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