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这个时候,有些想那个无赖了呢。
莲珠刚走出门口,又探回一个小脑袋:“他真的没有对小姐怎么样?”
桑玥狐疑地倪了莲珠一眼,似笑非笑地绕着几缕墨发:“怎么,你给慕容拓做起了探子?”
莲珠吐了吐舌头,悻悻地缩回脖子:“没有没有,绝对没有!”
莲珠打了热水,桑玥净了脸,心里开始计量着不能让慕容耀白住一晚,总得讨点利息回来。
“莲珠,我记得府里还有位小姐心仪慕容耀的吧?”
莲珠瞠目结舌:“有吗?除了四小姐,还有谁会喜欢那个妖孽?”
……
翌日,经过一个昼夜的飞雪,定国公府已变成一个银装素裹的世界。廊下吊着晶莹透亮的冰凌,形状不一,晨曦打在冰凌上,折射出五彩缤纷的色彩。枝桠上、屋檐上、荷塘边……莫不都是雪白一片,就连呼吸交融到空气中都能形成一道道白色的雾气。
紫兰按例去膳房给桑飞燕领早膳,因被禁足,滕氏免了桑飞燕晨昏定省,实际,也是觉得见着她心烦。拜高踩低的本事所有人都是无师自通,桑飞燕和韩玉陷害老夫人并嫁祸给桑玥的消息在府里不胫而走,大家看她们的眼神立马变了。
原先,紫兰在下人的队伍里混得可谓风生水起,巴结她的人比比皆是,膳房但凡有好菜好汤,定最先让她选,其次才是棠梨院的莲珠或者茉莉,至于桑秋和桑丽的丫鬟,那可得排队排到老后了。
可出了那档子事后,紫兰就算早早地去了膳房,也得等其它丫鬟们领完才轮得到她。
一想到这里,她就窝火!
“哎!动什么动?那是给贵人准备的!起开!”紫兰闻着一锅汤特别香甜,忍不住伸手想揭开盖子瞅瞅,却被膳房的新管事娘子给打了一下。
紫兰吃痛地缩回手,不悦地瞪了赵娘子一眼:“我就看看还不行?”
“这可是给靖王殿下准备的,你要掉点不干不净的跳蚤进去,我们这满屋子的人都要跟你一起遭殃!”赵娘子刻薄的话音刚落,不论是蒸菜的、炖汤的、切菜的、装盘的……全都忍俊不禁笑出了声。
紫兰脸色一沉,恶狠狠地环视四周。
“赵娘子,你还敢碰她?不怕被跳蚤叮么?”
“依我看,日后别让进膳房了,让人通传一声,咱们直接把食盒拧出去得了。”
“就是!膳房这块地儿可得干净,上回是跳蚤,下回就不知是不是砒霜了。”
“呵呵……”
众人你一眼,我一语,讥讽的话越说越离谱,紫兰的一张小脸涨成了猪肝色:“你们……你们不要太过分了!四小姐是二老爷的独苗,尽管犯了错,那也是二老爷心尖儿上的人,等二老爷气消了,又会待四小姐与从前一样,你们这些乱嚼舌根子的……就等着被赶出府吧!”
啪!
紫兰的脸上挨了重重的一耳光。
赵娘子诧异地在她脸上和发髻上左找右找:“呀!脏东西!这儿还有!”
啪!
又是一耳光。
“你们快来看看,是不是有脏东西?紫兰的身上是不是有脏东西?是不是又有了跳蚤?”
赵娘子此话一出,那些做事的人一窝蜂地涌了过来,将紫兰围在中间,又是掐又是拧又是揪头发,直到将紫兰折磨得只剩半条命,赵娘子才拍了拍手,捋了捋宽袖,一副累及的样子,道:“累死我了,总算找干净了!大家洗洗手,收拾收拾,继续干活儿。”
紫兰的泪水像决了堤的洪水,哗啦啦留个不停,但她敢怒不敢言,生怕一句话说不好又惹来一顿折磨。赵娘子将装好饭菜的食盒递到紫兰的手上,恣意道:“再不走,菜该凉了。”
紫兰接过食盒,忍住浑身的疼痛,颤颤巍巍地直起身,恰好此时,桑丽的贴身丫鬟福儿来了,她身穿绿色比甲短袄,气色红润,头上戴了支翡翠珠钗,对一个丫鬟来说,这已是十分奢侈了。
赵娘子一见福儿,赶紧将紫兰随手朝后一推,笑着将那盅香得令人垂涎欲滴的汤放入食盒中,盖好了递给福儿:“福儿,五小姐要的汤好了。”
紫兰的心咯噔一下,不是说给靖王殿下的么?怎么又变成五小姐要的了?
福儿拧起食盒,用帕子在鼻尖扇了扇,笑容里夹杂了一丝傲慢,道:“殿下醉得不省人事,这汤也不知管不管用。”
四小姐和靖王府之间的事,紫兰或多或少是知道些的,只要靖王殿下表露出几分对四小姐的青睐,她们的好日子立刻就能来了!
紫兰将疑惑和委屈咽进肚子,待福儿走后,一溜烟儿地跑回了院子,人未到声先至:“四小姐!四小姐!靖王殿下昨儿宿在了咱们府里!”
桑飞燕正在屋子里烤火,一听紫兰的话,腾地直起身,并未注意到紫兰的狼狈:“消息确切吗?”
紫兰点点头,咽下口水,喘气道:“早上五小姐让膳房的人准备的上好的汤,大概是给殿下醒酒用的,奴婢瞅着这天色尚早,那汤怎么就炖上了?莫不是五小姐一整晚都在照顾靖王殿下?”
桑飞燕的一颗心像只不安分的鸟儿在屋内盘旋,盘旋着盘旋着就飞了出去。她开始踱步,桑丽照顾慕容耀令她醋意大发,但她想到的更深一层是,要亲自见到靖王殿下,求他开个金口,邀请她去宴会,这样,祖母的禁足令就不攻自破了。
她推门,一道金色晨曦打在她楚楚动人的玉面上,她眯了眯眼,用手挡住,从指缝里睥睨着渐欲明朗的天色,这个时辰,滕氏还未起床,只要赶在请安前办妥,就不会被人发现。
一念至此,她快速描了个精致的妆容,换上一件粉红色绣梨花束身长袄,腰间用鎏金玉带打了个结,斜挂于右,坠下金晃晃的穗子,莲步轻移间,高贵华丽,璀璨潋滟。她一反往日的朴素,接连簪了好几支镶珍珠金钗和白玉花钿,确定能彰显自己的身份和地位后,才让紫兰将守门的婆子引开,尔后快步朝着迎宾阁的方向而去。
好不容易瞒天过海,避着那些讨厌的下人,摸进了迎宾阁,她开始一间一间地搜索,终于在回心堂的东厢房发现了桑丽的身影。桑丽打扮得很亮丽,翠绿色花格子短袄,素白罗裙,皓皖上戴了两个质地通透的镶金玉镯,薄施粉黛,满头珠钗,真真是让人眼前一亮。
桑飞燕的指甲几乎要戳进肉里,等了大约一刻钟,桑丽才眉眼含春地拧着食盒出来,双颊还挂着朝霞般绚烂的酡红。
桑飞燕确定桑丽已走远,脚底生风,溜进了厢房。
房内炭火十足,暖意盛却,春江花月夜的锦绣屏风后,慕容耀睡得正香。睡梦中的他,不妖娆不风流,却浓眉、长睫、高鼻、红唇,每一处都完美得令人无法错开视线。
桑飞燕只失神了片刻,便听到屋外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和熟悉的谈话声,里面赫然包括了父亲和祖母!
她吓得六神无主,四肢发软,若被长辈们发现她不好好呆在院子里闭门思过,却跑来探望靖王殿下,会大发雷霆吧!
来不及多想,她焦虑的视线落在不合时宜、半敞着的轩窗上,脚步声越来越近,她的心越来越忐忑,最后,形势不饶人,她搬来凳子,提起裙摆,翻过窗子跳了下去。
“唔——”她用双手捂住唇,将痛得差点破唇而出的呼声按进了肚子,谁能告诉她,明明看着是平坦的白雪,下边儿为何藏了个深坑?更要命的是,坑里还铺满了荆棘和碎瓦,她倒吸一口凉气,
“殿下还没醒吗?玄夜,你昨儿陪殿下喝了那么多?”滕氏略含关切的声音飘然入耳。
桑飞燕花容失色,顾不得一双玉足和纤手被刺得血肉模糊,咬紧牙关,从坑里爬出,做贼似的绕过回心堂的长廊,往后门而去,逃离了迎宾阁,她忍住每走一步都像无数根长针在戳的痛楚,拼了命地往院子里赶。
也不知是过于紧张所以没看清路的缘故,还是府里的道路做了修整,在快要接近院子的她走了无数遍的羊肠小道上,她一脚踏空,身子坠落。
“啊——”一声尖叫,秽物入口,她恶心得头脑一涨,晕了过去。
臭气熏天,尖叫雷人,惊动了院子里洒扫的婆子们,她们本着看热闹的心态地循声而来,却发现素来爱整洁的四小姐竟然掉进了粪坑!
当婆子们忍住狂吐的恶心感将桑飞燕捞上来时,前来打探情况的刘妈妈刚好也到了门口。刘妈妈看了眼被屎粪污得瞧不出模样的桑飞燕,再想想落在迎宾阁的紫兰的帕子和四小姐的珠钗,叹了口气,证据确凿,四小姐违背了禁足令,偷跑去探望靖王殿下属实了。
刘妈妈将消息带给滕氏时,桑玥正抱着桑玄安给她请安。
滕氏气得面色铁青:“玥儿,亏得你不计前嫌替她求情,说什么让她一同前去赴宴,我看她不仅半分不思悔改,而且不知廉耻!趁着靖王殿下睡觉跑去看他!幸好靖王殿下没醒,否则的话,让他知道我们桑家出了这么个伤风败俗的女儿,不知该怎么笑话我们了!”
桑玥将桑玄安递到滕氏的怀中,面露难色:“在祖母跟前我就实话实说了吧,我不是个特别大度的人,我之所以为四妹求情,就是怕叔父心里难受,毕竟四妹是叔父的独苗苗。”
滕氏逗弄着桑玄安,心情好了几分:“你婶娘肚子里不怀着了么?待到一举得男,你叔父还心疼她个什么?你没见你叔父整日都守着你婶娘,寸步不离?毕竟是嫡子。”
桑玥垂眸掩住心底的笑意,本是一句气话,不过说者无意,听者未必无心了。她瞪大了亮晶晶的眸子:“嫡子?大夫确诊了?”
滕氏露出几许得意之色:“灵慧大师说的还能有假?当初,五姨娘怀身子时,他说是龙凤胎,五姨娘还就真给我添了宝贝孙子、孙女。”
“阿嚏!”桑玄安打了个喷嚏,精致小巧的五官紧紧拧成团,涨红了脸,尔后陡然松开,那俏皮可爱的模样,逗得滕氏开怀大笑,等亲够了,抱够了,才双指捏了捏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