吩咐子归给玉如娇传递消息后,她带着子归准备去探望冷香凝,却被林妙芝叫住了:“你没有出过痘疹,还是让我去吧,况且照顾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你这边走得开吗?”
桑玥深吸一口气,冷香凝所在的地方极为隐蔽,除了慕容拓、荀义朗和她,再无其他人出入过。即便她如此信任林妙芝,林妙芝也是不知道冷香凝住在哪儿。
但林妙芝分析得很对,她没得过痘疹,容易被传染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她的确走不开。冷贵妃已经开始见缝插针,利用南宫家的眼线对林妙芝动手了,她不能坐以待毙。
最后,经过反复的思量,她握住林妙芝的手,郑重其事道:“如今冷贵妃是盯上你了,你去避避也好,只是你的伤,还没痊愈,叫你去照顾我娘,我于心不忍。”
林妙芝摇摇头:“这点伤真不算什么。”
桑玥不再推辞,带着林妙芝出了姚府。一到冷香凝的居所,桑玥才发现,冷香凝的状况比荀义朗信中描述的还要严重三分。更糟糕的是,思焉也被传染了!
偌大的院子,就荀义朗一人忙前忙后,熬药、做饭,片刻不能歇息,偏偏冷香凝要么昏迷不醒,要么就一个劲儿地闹脾气,这不,一天过去了,一口药也没喂进去。
林妙芝见着药凉了,转身就去了厨房。
冷香凝虚弱地躺在床上,一张美丽无匹的脸,长满了大大小小的透明水痘,煞是骇人。她想伸手去抓,荀义朗忙捉住她不安分的手,软语道:“香凝,不能抓,越抓越多。”
何止是脸?冷香凝全身上下,无处不奇痒无比。高热更是越来越厉害。她就连哭,都像只小猫儿在呜咽,没有多少力气了:“我好难受……好难受……”
荀义朗看着她流泪,心如刀割,他捋起冷香凝一侧的衣袖,拿过桑玥带来的药膏,给她轻轻地涂了一点,柔声道:“这样舒服些了吗?”
那药膏里含了大量的薄荷,新涂上去那会儿,是极能止痒的。冷香凝不假思索地点头,有气无力道:“嗯,再抹点儿。”
荀义朗给冷香凝的手臂、脸和雪颈处都均匀地涂上了药膏,可……可身上……
桑玥和林妙芝正好熬了药过来,林妙芝根本就不让桑玥进门,生怕桑玥被传染了。她把药碗放到桌上,对着荀义朗说道:“我来吧,荀大人请回避。”
“好,麻烦你了。”荀义朗依言退到了屏风外,眉头紧锁,双手几乎快要握断了。
冷香凝再度陷入了昏迷状态,林妙芝涂药的过程颇为顺畅,过后,她给冷香凝合上衣衫,盖好锦被,走到桌边,拿起勺子搅动着碗里的汤药,叹了口气:“不喝药,好不了啊。”
桑玥在门外听到林妙芝的话,再也忍不住,推门而入,和荀义朗一起来到了冷香凝的床边,她微微俯身,刚探出手就被林妙芝给拦住了,她了然林妙芝想保护她的心,于是抽回手,改为轻言轻语:“娘,我是玥儿,你醒醒,喝药了,喝了药,我带你出去玩,好不好?”
冷香凝似乎有所触动,眼皮子颤了颤,可始终无法睁开。
桑玥继续诱惑:“我们去找云傲,去不去?”
冷香凝的眼皮子又颤了颤,但还是没能睁开。
以往,只要说去找云傲,冷香凝不论多困,都能激动得跳起来,而现在,她明明听到了,却是连半点儿反应都做不出了。桑玥的心,揪成了一团,古往今来,熬不过痘疹的人不知凡几,年龄越大越危险。当初才几个月大的桑玄帧不就是死于痘疹吗?这么一想,她哪里还管被不被传染?不顾林妙芝的反对,掰开了冷香凝的嘴,林妙芝面色凝重地舀了一勺,缓缓滴入,但冷香凝丝毫没有吞的意思,那药就那么自唇角流了下来。
“我来吧。”荀义朗从林妙芝的手里接过药碗,本没想过用这个方法,总感觉有些趁人之危,但如今连桑玥都唤不醒香凝了,不这么办,还能怎么办?“林小姐,你带桑玥出去净手。”
桑玥的眉心一跳,凝眸道:“荀义朗,我记得,你也没得过痘疹。”
☆、庶手乾坤,谁主沉浮?【第四十七章】荀荀的初吻
“在香凝痊愈之前,我不会让自己有事。”这便是承认他没得过痘疹了,下一个被传染的,铁定是他。
简简单单一句话,却是力透苍穹般坚定,饶是天下所有儿女都盼望父母恩爱百年,桑玥却更宁愿冷香凝能读懂荀义朗的心。
林妙芝带着桑玥出去净手,她用了许许多多的皂角,把桑玥的一双小手搓得差点儿破皮,一边搓还一边责备:“让你不要碰,你非要碰,你平日里多么理智,怎生先前方寸大乱了?”
她的眼角隐有水光闪耀,迎着日晖,分外夺目。
桑玥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平淡无波地道:“这世上,就是有那么几个人能让我方寸大乱。”
林妙芝拿着帕子的手一抖,苦涩一笑:“你肩上的担子太重,还是不要感情用事。”
林妙芝似乎另有所指。桑玥一瞬不瞬地打量着她虽极力隐忍,却仍透着忧郁的眉眼,徐徐叹道:“人心是最不能控制的东西,不论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都不能完全按照预期的轨迹去走,许是世事无常吧,我能做的、想做的,就是更好地保护自己在意的人,妙芝,你可信我?”
林妙芝仰头,把冲出眼角的泪意逼回眼眶,笑了笑:“信,不信你,我还能信谁?”
桑玥不再言语,二人静谧了良久,终是桑玥率先打破了彼此的沉寂:“我这几天大概走不开,我娘就拜托你照顾了,你自己也别忘了涂药,肩膀的伤口刚刚结痂,容易撕裂。”
林妙芝垂眸,掩住心底的苦涩,哽咽道:“好人总是磨难多,你娘生病……你很难受吧?”
“嗯,很难受。”桑玥没有否认,“最亲近的人出事,心里怎么会好过?”
林妙芝的喉头像被堵了块大石头,一个字也说不出了,只不停落泪,桑玥拍了拍她的手:“我难过,你比我还难过,是不是?”
林妙芝哭着点头,桑玥微叹,欲言又止,最终什么话也没说,进屋看了冷香凝,吩咐了荀义朗几句,忍住心底的悲恸离开了冷香凝的居所。
卧房内,荀义朗把冷香凝裹着被子抱入怀里,冷香凝着实高热得厉害,完全没了意识,一张脸通红通红,气息游离若丝,荀义朗用唇碰了碰她的额头,心中大骇,又烫了好多!偏偏得了痘疹的人,不能沾凉水,只能通过喝药来退热。
他舀起一勺子药,喂到冷香凝的嘴边,柔声道:“香凝乖,喝药。”
这时,冷香凝恢复了些许意识,半睁开迷离的翦瞳,那眼神涣散得仿佛风儿一吹就不剩半点生机了。
这样子的冷香凝让荀义朗的心疼痛不已,他轻声道:“香凝,乖乖的,把药喝了,喝了药就不难受了。”
一小勺的药汁入口,冷香凝的眉头一皱,吐了出来,好苦!
她的头就枕在荀义朗的臂弯里,这么一吐,药汁全洒在了荀义朗的衣衫上,荀义朗却是浑然不在意,拿出帕子擦了擦她的唇角和脸颊,试图再喂一口,然而这时,她两眼一闭,又睡了过去。
荀义朗深吸一口气,凝视了她许久,脸上浮现了无法遮掩的纠结之色,指望香凝自己喝药基本上是不可能的事了,那么,他只能……
时间一点一点地流逝,冷香凝的高热越来越厉害,他最终咬咬牙,含了一口药汁,吻住了她的唇,用舌尖撬开她的牙关。异物来袭,冷香凝本能地咬了一口,幸而没多大力道,不痛,但荀义朗却仿若触电一般僵在了原地。
冷香凝还不罢休,她不喜欢那种苦苦的感觉,于是企图用丁香小舌把它给抵出去。
唇舌相依的那一瞬,荀义朗的大脑霎时就空白了!
他……他真的……只是想给她喂药。
但她……她真的……太调皮了。
慕地,舌尖吃痛,荀义朗回过了神,赫然是想冷香凝弄不走它,于是发飙了在用尽全力咬它。
这……算不算是初吻?
荀义朗觉得自己很混蛋,香凝都病成这个样子了,他的脑子里怎么还能思量这些?他在心里把自己痛骂了一顿,开始好好地给她喂药。
冷香凝迷迷糊糊地,从最初地排斥、撕咬,到慢慢地、无可奈何地接受,这一碗药,喂了整整半刻钟。
其实,眼下的冷香凝真的……蛮难看的。
一张原本如玉白皙的脸长满了大大小小的水痘,哪还有平时的半分美感?
然而,即便如此,荀义朗仍然认为自己是亵渎了她,满含愧疚地喂她喝完药,她的唇已经嫣红而饱满了。荀义朗看痴了去,不管她变成什么样子,在他眼里,都是最美的。因此,尽管嘴里苦涩,他的心底却是甜甜、甜甜的。
一个院子里,两个病人,需要照顾的不只冷香凝一个。林妙芝和荀义朗都忙得不可开交,白日里,林妙芝两边跑,给冷香凝和思焉擦药,晚上,她也没能睡个安稳觉,思焉是有武功底子的人,身子硬朗些,也没那么娇气,该吃药吃药,该睡觉睡觉,即便半夜被痒醒了,忍忍倒也能过。
冷香凝就不行了,她扛不住,稍微有了点儿意识和力气,就开始抓那些痘痘。荀义朗就在她的床前支了个简榻,一发现异常,就赶紧去叫林妙芝。如此反复了三日,林妙芝累得筋疲力尽,在夜间第四次给冷香凝涂了药之后,她终是体力不支,一回房,就晕了过去。
破晓时分,冷香凝悠悠转醒,尚未睁眼,就发现浑身痒得要命。
她抬起酸酸软软的胳膊,一下子就抓破了三个痘痘。
荀义朗刚刚进入浅眠状态,听到了动静,赶紧睁眼,只见冷香凝已经抓破了左手背,他想也没想,就拉开抽屉,取出药膏给她细细涂抹。此处得了清凉,彼处还在煎熬之中。
“好痒啊。”冷香凝虚弱地说着,那声,小得几乎不存在,“再擦擦。”
“呃……香凝,你忍忍,好不好?”总不能把她的衣服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