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嬷嬷曾给我讲过一个故事,叫做狐假虎威,彼时你也在跟前听过,可记得?”
“记得。”
“想那翟妈妈遣人来,因是受了侯府中的招呼,但是,谢家是大世家,论其手中田产,只怕我这还凑不上一个零头呢,也能招人惦记?再者,老侯爷这边今日才说着要抬扶我,怎么会生出这种事来,我只怕这里有着蹊跷,怕有老狐狸借着一些模棱两可的句子想欺我年幼!夏荷,你不是问我应不应吗?应!叫做什么就做什么,都应着,只是不管做什么,就是动我田地里一捧土,一根苗,那也得上册留名!”
夏荷闻言点头:“是,我这就回去和我男人置办去,姑娘放心,我会嘱咐他盯紧了,什么都录下,那起子鬼魅要是敢算着姑娘您,有了这账册,准保叫她们动不得,吃不得…—,”
林熙笑着点点头,摆了手,夏荷立时就出去了,林熙伸手抓了绣棚子盯着上面的花团锦簇,心中轻嗤:果然在是世家也少不了这些腌臜玩意,既欺我年幼,我便成全你,只是你若吃我的,那就等着连本带利的给我吐出来!
有了这一茬事,林熙绣花的心思就不在,是以她拿着绣棚子寻思起今日见管事们的事。按照她最初的构想,既然做了这院子里的主母,自得把墨染居里大小的事务拿捏好,如今老侯爷抬扶,叫她做善,那更得抓好机会,把事情做好,既为自己争脸争名,也能叫谢家的人知道,自己小是小,却也不是什么都不会的。
可是现在她忽然觉得这不算好主意,毕竟她年岁小是事实,上头有的可不止公爹婆母,还有侯府老太太与老侯爷,以及各路叔伯姑弟,她们可是谢家人,这个世家里学识渊博,又有千年传承的人,凭她的斤两,真得就应对自如,能叫人家立时刮目相看吗?而且,如果恶仆真是诚心算计,小鬼可难缠,她真的能如愿吗?
我到底只有十一岁,论势,单薄,论力,也不够的……,
林熙转着眼珠子:以退为进,韬光养晦才是正经,嬷嬷不是说,扮猪吃虎才是上佳的法子,什么都要做不知道的,才能叫人对你无忧防备吗?我既然年纪轻,那何不就利用这个轻字来做文章?
林熙想到这里,嘴角微微上扬,眼眸里也闪出一抹亮色来,当下倒有了刺绣的心,只是才把绷子拿在手里,扎了几针下去,外面就传来下人的招呼声,道着谢慎严回来了。
帘子一挑,谢慎严走了进来,林熙放了绣棚子起身去迎:“你回来的倒快,说是应应景,还真是走场子去了?”她说着把披风去挂了,哪晓得谢慎严却是轻咳了一声说到:“本以为我是头阙打旗的龙套,谁知如今也得执笔对账跟在角儿的身后了。”
林熙闻言一愣赶紧回到了谢慎严的跟前:你这话什么意思?莫非你真跟韩大人了?”
谢慎严无奈的一笑:“跟了。”
林熙眨眼:“可是你祖父老侯爷的意思习”
“他若不同意我可出不去,现在,我还病着呢!”谢慎严说着去捉茶杯,林熙利索的给他撇了凉茶重新沏了热的:“既然是病着的,怎还能去?”
谢慎严笑了笑:“韩大人可没催我,一再说着好了才去,要是照着以往,必是辞了的,不过,今后的首辅肯拉巴着带我也算是与我谢家互惠互利的,大家各自照应,倒也应该。”
“那不知夫君得了个什么头衔行当?不是还有品吧?”
谢慎严摇头:“哪里来的品?又不是正官,何况我大伯年后就入内阁,入在一处可冲撞,加之我虽是解元,但到底年轻岂能一上来就冲着什么品相?况且,我身体如此不好,累不得还得好好养着,因而只要一番照拂就够了故而由韩大人自出一份金来,把我算做幕僚吧,反正跟着其他几个世家子弟一起为他添一份持阁的人脉也就足够,我呢,好些了冇就去,自当个学生,理理文书,整整卷宗,誊抄个人事述表什么的,也就够了。”
林熙听了谢慎严这话,算彻底明白过来。
即将做首辅的韩大人韩阁老来谢家,是要讨了谢慎严跟在自己身边做个挂名的幕僚的,他贴钱贴时间的带带谢慎严的同时,谢家子弟便在他身边,恰好等于世家助力也在此,这便是人脉与利益上的一次交换,而谢慎严在这个过程中,也能早些涉及一些官场上的东西,日后他身体好些了,肯出来做官了,考取也罢,荫封也罢,都是大有好处的。
不过,有一点她有些糊涂:“我那三姐姐嫁进了杜家,听她说,杜阁老原本所兼乃是户部,因要致仕了,这才调任了吏部,好留下户部与下任首辅相接,可如今他致仕下去,韩大人接上,循例自是该撑着户部的,怎生倒接了吏部过去呢?”
无怪林熙不解,这六部,一般排轮子说来,乃是吏、户、礼、兵、刑、工。因着吏部管着百官便为首,而建设为主的工部就排了最末,但是,实际上,掌管户部的才是真正的大头,毕竟一个国家,六个部不管做什么,都离不开钱,所以真格儿的来说,管钱的才是最大的。
内阁成员,一般都会封于六殿大学士:比如什么文华殿,文渊阁之类,而后由他们各自兼职一部,将六部掌握于手,捏着方向大全,而后由各部副手,比如什么左右侍郎啊,这些专业人才来具体操作一个部的实事,共同把六部顺顺当当的关照下去,是以在内阁里,首辅一般都是掌握着户部的,等到要退休了,好吧,去管娄部,看似是掌管了六部之首,但实际上在官员们的心里都清楚,这相当于内退前的调职二把手了。
至于掌管户部的一转头去管吏部,会不会职业方向跨度太大?不用担心,尚书一职乃是正职,正职很多时候都是拿捏大方向,斗心眼玩政治的,真正做实事的都是副手,就是某部的左右侍郎。
所以一旦遇上什么政变啊,什么事冇件的时候,臣子不忠,帝王将疑,摘帽滴贬,抄溜杀屠,帝王能毫无压力,就是因为做事实的副手们还在,六部依然安稳,国家依然顺当,至于玩心眼的嘛,死了还能再立,不缺!
林熙因此不解,就是在这里,她觉得该是韩大人接掌户部才对,可是谢慎严却说要在韩大人身边帮着弄点什么人事述表与文书的,这说明人家是兼职的吏部尚书,可怎么韩大人他接的会是吏部呢?
谢慎严看着林熙那一脸不懂的样子,冲她笑了笑:“韩大人今年可六十有一了。”
六十一,这在古代,算是高龄了,但往往混出眉目能走上政治舞台顶端的文人,也总是要差不多耗费到五十岁以上的,所以林熙不觉得这是关键。
“他家中老母已经卧榻三年,太医院的人看过,断她最多还有三年的寿数。”谢慎严说着冲林熙一笑:“懂了吗?”
林熙撇了嘴:能不懂吗?韩大人的母亲最多还能活三年,三年后驾鹤西去,韩大人就得丁忧,彼时内阁所接着就是往下排的那个,而循例三年丁忧结束,回来再就职,可那个时候,韩大人都六十七了,他还能在内阁首辅上干几年?而这个过程中,难道要把户部给他管上一年半载,就交给别人吗?户部可是要管着国家的粮草,税收,民生大冇事,但凡有个什么方向计划”那就得五年十年的计,岂能走马灯一样的换着头头,把方向拨过来调过去呢?所以,韩大人直接接掌吏部,可以说是皇上为后面几年的国事顺当,早做了安排。
“如此说来韩大人倒也算可惜了。”
能不可惜吗?辛苦一辈子,终于熬到了杜阁老致仕,这才要上去做头一把交椅,就知道自己最多只能干两年,任他有什么雄心壮志都是难了!幸好吏部三年一次官察,做一年就能清一年的人事,还真是没太大的影响,要不然林熙真得会猜想,皇上为了照顾后几年的大局,会不会把礼部尚书的位置交到韩大人手上……,
哎,看来当官不但要拼才学,拼人脉,拼寿数,还得拼运气啊……林熙无奈的心中叹息,一转头又好奇的询问起来:“那如今的谁在掌管户部啊?”
谢慎严眨眨眼:“过几日,你就会知道了。
林熙眼见谢慎严卖关子,却也没法再问,毕竟这本就是政事,循例她该少问的,是以她只能把这个好奇丢到一边,冲谢慎严言语:“这会儿时候也差不多了,我叫人先去招呼了的,想来管事们也应该都候着了,要不,这会儿你带着我见见他们,叫我早摸清了,谁是可靠的,能用的吧?”。。。。。。
第一百零二章 以退为进
谢慎严闻言一愣,眨眨眼看看她:【先头只是叫我压阵而己,我坐着里便是了,怎么我出去一趟,这会你却说带的话了,不到半个时辰,你就泄气了?”
林熙撅起了嘴巴: “有道是东风吹战鼓擂,三军将士齐上冲,我彼时真是雄心壮志来着,自以为也能拿出主母的架势来,把管事们给要喝出一二三四来,可你这一走,我呀越坐越泄气,如今你来了,又说起这事儿来,我忽然发现,自己真是好多都不懂,不知的,哪里还有底气呢?真格儿是婆母说的那话,我还得多学多悟呢,故而,我还是好生生求教夫君你给帮着带带吧!”
她似撒娇的言语,声音柔柔地含着一股子娇气,谢慎严瞧着她那样又听着这声音,不觉笑了: “我还说把家院都托于你的,那时你不也应承了的,还倒别叫我笑你,如今偃旗息鼓的也忒快了点吧?”
林熙垂了眼皮,伸手去抠那绣棚子: “这要是在我的硕人居,我自是不愁的,可这里到底不一样嘛,我家虽也有几代书香,可到底比不得谢家啊!谁知道你们规矩比我们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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