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老大抽了口冷气:“这究竟是什么人?”珞熙笑道:“不过,还有更过分的事情。”罗老大道:“什么事情?”珞熙道:“我也用果实扔他,却不慎打中了他的脸。”罗老大道:“这的确很过分。”珞熙抿嘴笑道:“他立刻从树上跳下来,站在我的面前,拦住了我的去路,我毫无惧色地看他,没想到他的个头竟然很高。当时,他瞪着我,仿佛我们有好几十年的宿怨与血海深仇。我心里忽然感到害怕,忙转身就跑,竟被他一把揪住了衣领……”罗老大笑道:“哦?后来怎样?”珞熙叹息道:“他的功夫很好,一甩手,竟把我扔到了树上,他站在下面,冷冷地看着我。”
罗老大道:“你可以自己爬下来。”珞熙道:“那颗树很高,树干光滑,也无旁枝,而我无论如何也下不去,于是我开始抽抽噎噎地哭了起来。”罗老大道:“女子的眼泪,有时也是一种武器。”珞熙点头道:“他虽然狠狠瞪着我,想装出对我不在意的模样,但是失败了,却隐隐不安起来,开始吓唬我,不准我哭,否则把我丢进湖里,而我越哭越大声,越哭越伤心。”
罗老大道:“若是我,一定会把你丢下不管。”珞熙瞥了她一眼道:“他左右看了看,纵身跳到树上,连哄带骗得把我抱了下来。”
罗老大耸耸肩膀:“他还算是有人性,至少没有把你扔在树上。”珞熙接着道:“我揉搓着双眼,依然在抽泣,他站在我的面前,目光温柔而平静,似乎带着一种奇怪的感情。接下来,他忽然对我笑了,缓缓伸出手,抹去我脸上的泪水……”
罗老大叹了口气:“他果然很好,很不错。”珞熙悠然道:“从此以后,我和他的关系非常微妙,他像个哥哥般对待我,我缠着他教我轻功,为了能像他一样来去自如,于是,他教了我几天功夫,可以说是一丝不苟。但是,他偶尔也会嘲谑或戏弄我,若是我背错了口诀,甚至还会敲我的脑袋。”她顿了顿道:“那些功夫我似乎还记得一些,却只能背出口诀。”罗老大的声音里带着点笑意:“很有意思,很有意思。”珞熙目光落在了第四幅图画,用手轻轻抚摸着,缓缓道:“虽然他陪了我很长时间,来的次数却渐渐变少。我非常想念,非常想念,害怕他忽然有一天离开我,结果过了很久,他才来看我,那一天下着大雪,我在树下等着他,身子几乎都快要冻僵了。”罗老大笑道:“梦中也会冻僵?”珞熙道:“当然会,毕竟梦中和现实没什么不同。”罗老大喝了口茶,笑道:“你接着说。”珞熙道:“他看到我之后,向我冲了过来,迅速把我裹进他的裘皮大衣当中,我发现我已经紧紧投进了他的怀里,他的体温,他的心跳让我贪恋。”此刻,罗老大一句话也不说,静静地看着她。珞熙道:“我在他怀中颤抖着,啜泣着。他用手轻搓着我的面颊,把我的双手放进他的衣襟里,我感受到他光洁的胸膛,强而有力的心跳,而他的眼睛深深地望进我,充满温情,我忽然发觉自己很喜欢他,很喜欢……”珞熙顿了顿道:“然后,我轻声说了几句话,请他不要离开我,大概外面太冷了,我连话也说不出来,他忙低下头,把耳朵凑到我的唇边。我脑中晕眩,我觉得昏沉,忽然想起我曾经亲吻过父王的脸颊,他便很高兴地陪了我一夜,于是,我也偷偷地吻了他的脸颊,希望他也能留下来陪我……”
罗老大瞪着双眼道:“你竟然……后来呢?后来怎样了?”珞熙抬起了睫毛,对她眨了眨眼睛,笑道:“后来的事情,我就记不得了,毕竟只是一场梦。”她的大眼睛忽然闪出狡黠的光彩,抿起嘴唇道:“若是真的,大概……他也被我吓跑了!”
罗老大怔了怔,忽然哈哈大笑起来:“有意思!我想也是如此。”她笑道:“你这里有酒吗?”
珞熙道:“没有。”罗老大道:“做了这种有趣的梦,应该喝上一杯,不喝酒的人真应该……”
珞熙道:“应该什么?”“没什么。”罗老大微笑着,站起身,挥手笑道:“好了!好了!你的梦境果然很有趣,但是,我必须出去弄些酒来,我无酒不欢!肚子里的酒虫开始作怪了。”她向前走了两步,似想起了什么,忙回头笑道:“据说喝了一种酒,美梦会成真!”珞熙道:“什么酒?”罗老大笑道:“不告诉你。”……珞熙本想在疲倦的时候,舒舒服服地睡上一觉,闭上眼睛却又看到画中的情景,四处围绕着红色的高墙,耳朵里听到的是鸟语啁啾,白色的花穗在春风中摇曳,鼻子里嗅到淡淡的花香。
忽然有人站在她的面前,沉声道:“我想你一定还没有睡着。”珞熙缓缓睁开了眼睛,立刻看到楚逸容那张冷冰冰的脸。虽不是什么危险的人物,珞熙立刻松了口气,但又觉得失望。她索性躺在床上,动也不动,叹息道:“你为什么不敲门?”
楚逸容看了一眼桌子上的画卷,目光闪动,忽然转过身子:“你快些起来!”
珞熙笑道:“这么晚了,你睡不着觉的话,也不应该打扰别人!”楚逸容冷冷道:“我这么晚找你,当然有重要的事情,快些随我出门!”
珞熙眯着眼睛,打着哈欠道:“深更半夜的,我可不想出去。”楚逸容道:“你想怎样?”珞熙道:“你这是请人的态度?”楚逸容皱着眉头道:“那么,要不要我抱你出去?”珞熙蓦然睁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瞪着他,只怕这也是最不愉快的“清醒”了。她知道楚逸容是个说到做到的人物,忙翻身而起,披上外衣,随同他向外走去。珞熙走进了楚逸容的房间,也许是白日朝阳的缘故,屋子里面竟有些闷热。
屋中烛火闪耀着,明暗不定,凤瑾君正随意地坐在床上,清雅俊秀的脸上没有表情,他低着头,漆黑如墨的眼睛盯着奏折,虽然是一副慵懒的模样,依然是从容优雅,当他注意到珞熙的时候,唇角立刻带着温柔的笑意。“进来坐!”珞熙看了他一眼,发觉他穿得很单薄,胸前领口微微敞开,露出了性感的锁骨,烛火的照耀下,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诱惑,他慢慢直起身子,凝视珞熙片刻,露出奇妙的微笑道:“你热不热?”
珞熙下意识地裹紧衣衫,今天她非常劳累,里面裹着白绫,外面又披着外衫,身上已布满了细密的汗水,大概脱去外衣后,会春光乍现,于是,撒了个很没水准的谎言:“不……不热。”
凤瑾君怎会不知,他淡淡一笑:“过来坐。”此刻,他身旁没有任何可以坐的地方,除了他身下的床。珞熙眨着一双动人的眼睛,手足无措的站着,神情有些尴尬。凤瑾君忽然起身站在她面前,两人离得很近,他轻轻拉起珞熙的胳膊,向床头走了过去,珞熙全身僵硬着,任由他来动作。
他拉着珞熙坐了下来,手从她的胳膊上缓缓滑下,似不经意地滑过她的手背,珞熙立刻感到手背传来阵阵冰凉,心里不由一颤,只因上次,他的手指也是如此渗凉。屋内烛火昏暗,凤瑾君的笑意模糊:“你吃不吃冰饮?”如果在这种闷热的房间内,吃上一碗冰饮,实在是诱人的,珞熙忍不住道:“当然要吃。”
凤瑾君目光转向窗下,那里放着一个木盆,盆中有冰,里面飘着红色西瓜瓤,黄色的柠檬,黑色的梅子,珞熙微微一怔,这似乎是她夏天最喜欢的饮品。凤瑾君拿起一旁的瓷碗,用汤匙舀了些冰块在上面,看上去无比诱人。珞熙再也忍不住,忙伸手接了过来,端着碗坐在床沿,微微笑道:“多谢姐夫。”凤瑾君抬眸看她一眼,只微微一笑:“记住不可多吃?”珞熙笑道:“难道你在里面下了毒?”凤瑾君笑道:“若是我放了,你吃不吃?”珞熙笑道:“无妨,我有解毒丸。”凤瑾君道:“哦?那解毒丸是谁给你的?”珞熙喝了一口道:“是我的师傅。”凤瑾君点点头道:“你那师傅是什么人?”提起了师傅,珞熙的眼中立刻闪起了光芒,她抿嘴笑道:“我的师傅是天下最好的师傅!”
凤瑾君目光一闪,笑道:“他有这么好?”珞熙点头道:“我的师傅可是来历非凡,当初我第一眼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他与众不同,谁知他竟然是逍遥无痕的弟子,而且还是排行十三的弟子!”讲道十三的时候,她忽然顿了顿,心想师傅怎么也和“十三”有关系?以前自己怎会没有注意到?不过逍遥山庄位于夏玑国境内,绝不会沾染异国的奇怪风俗。珞熙抿着唇,忽然想起什么,目光一转,缓缓问道:“楚兄在逍遥山庄的排行是多少?”
楚逸容依着门柱,似乎已被遗忘多时,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们,似对他们的举动见怪不怪,缓缓开口道:“我并不在排名之内,因为我不是入室弟子。”珞熙惊异地看着他,幽幽地叹了口气:“你的武功这么好,他为何不收你为入室弟子?”
楚逸容扫了她一眼,忽然沉默起来,似乎刚才的话题触及到他不愿向人透露的一面。
凤瑾君道:“公主可知道楚逸容的家风门规?”珞熙摇头道:“不知。”凤瑾君微微一笑道:“楚家乃是京中世族,拳法自成一派,从不希望子孙学习别派的武功。自然不肯让他成为逍遥无痕的入室弟子,更不希望他成为江湖中人。”珞熙低声道:“妄自尊大。”楚逸容的脸色顿时阴沉,大概珞熙说到了他的痛处。凤瑾君瞥了珞熙一眼,似乎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笑道:“公主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到萧遥山庄瞧一瞧,那里是另一个世界,要知道江湖的规矩,不是朝廷可以涉及到的。”
听闻此言,珞熙脸上立刻带着欢愉之色,她从没有听到如此令人高兴的事情,连忙问道:“什么时候我可以去逍遥山庄?”凤瑾君微微笑着,望了楚逸容一眼,再望望珞熙,淡淡道:“公主不要着急,等南北大赛的事情告一段落,我自然会带你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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