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别人不知道,太子的那个“时辰一到”,其实指的是当时的皇帝驾崩之后。
她故意让三皇子显示出能力,让太子感觉到威胁;三皇子更依着她的谋略,派出死士在太子身边做事,让太子时不时听到些九成真一成假的传言,误以为皇帝对他失了宠信,改立三皇子。
太子越焦躁不安,越不冷静,就越是出错,终于真的失却了圣心,被废去太子之位。
可惜时日没多久,皇帝似乎反悔了,竟然再次重立太子。
可是一废一立之间,太子已经不再像以前那样平和。他总觉得,自己这个太子的位子并不稳当,三弟随时有可能取他代之。
于是那个死士趁机进言,让他做龙袍制刀戈,更联系官员。陛□子日渐衰弱,他必须有所防备,万一陛下归天,三皇子发难,他不能束手待毙。
太子听了,也照做了。
最后,那个死士击登天鼓,揭发太子之罪,为表自己的忠心,还当廷撞死。
皇帝大惊,派人去太子府上搜查,果然所有的罪证都在,太子以谋逆罪被赐死。
微娘低低地说:“如果没有龙袍和那份与大臣相勾结的名单,太子自然是被冤枉的。可是这些都存在,你说,他会清白吗?”
龙袍不是她做的,名单不是她写的,太子既然已经做了这些,当然就要承担罪责。
“我只是……我只是提醒三皇子派个人时不时在他耳边吹吹风罢了。”
“微娘,其实我一直在想。前世,三皇子欠了我们很多,可是你有没有想过,我们是不是也欠了太子和二皇子很多呢?”顾三思问。
微娘看向他:“欠他们?”
“如果不是我们,他们不会死,至少不会死那么快那么惨吧?”顾三思说。
微娘淡淡一笑:“有圆空在,哥哥还觉得他们不会输么?我不做,你不做,别人也会做。只不过前世我们选择站在三皇子那边罢了。”
“所以,其实三皇子也不欠我们的,我们也只是他们众多谋士中的两个,你做他的幕僚,我当他的替身。就算我们不做,同样有别人做,不是吗?”顾三思目光锐利地盯着她。
微娘一怔,抬头看向顾三思:“哥哥这话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提醒妹妹,如果你真的要向三皇子寻前世的仇,未免太不值得。前世事,前世毕。再说,就算你真的这样做了,我同样觉得,太子和二皇子向我们寻仇也光明正大,算不得冤枉我们。”顾三思道。
“哥哥在替他们说话?”
“不,我在替你,替我自己说话。怎么样对我们,就怎么样对别人,前世的仇恨如果今世还能算,就不能忘了太子和二皇子他们的。”
微娘怔了一会儿,这才笑了起来:“我知道了,其实哥哥是想让我放下前世,对吗?”
顾三思见心思被她撞破,叹息了一声:“妹妹,你一向聪明,我只是希望,你这辈子不要再和前世纠缠。以前我亦这样劝过你几次,可反被你劝说了。但是,你知不知道,每次一想到你做的这些,我……。”
“哥哥,你别担心。其实你说的话,我也想过。如果前世的仇真的算仇,那么如果哪一天我死在太子或者二皇子手里,我也不会抱怨。”
“妹妹……。”
“而且,我不是放不下仇恨的人。前世我因为你和小翠的死而痛苦,如果你们都能放下,我又有什么放不下的?”
“妹妹。”
“哥哥,记得我之前说过的一句话吗?仇恨我可以放下,但是现在我所做的这些,只是自保。”微娘道。
“自保?什么意思?”
“哥哥该不会以为,我们不计较,就能这样平平安安过一辈子了吧?”微娘嘴边现出讽刺的笑容,“开始我也以为是这样,还为此犹豫过。但后来我才觉察不对,很多蛛丝马迹显示,前世的那些事情,其实早就有京城里的人在其中插手过。”
顾三思震惊地看着她。
“如果不是这样,顾九歌怎么可能有那么大的脸面让守备夫人出面,让寿王府的孺人为她提亲?如果不是这样,沈杀的师傅是怎么死的?为什么当时的女人出现在陆府?如果不是这样,为什么张氏有那么大的胆子要吞并我大房,而且手上要什么人有什么人?最重要的是,我向张氏逼债,她为何敢反过来杀我?她的银子呢?银子去了哪里?我甚至还大致看过二叔的铺子情况,虽然帐本不可能看到,但是就他铺子的现状来说,二叔的产业就算比不上我大房,亦差不了太多。可事实是,连张氏的那些首饰都用的是前街银楼打造的黑心仿品,真品呢?我不信二叔送她时就是假的!”微娘道。
“那些仿品做得几可乱真,说不定二叔他当时受了骗……。”顾三思知道自己这说法不成立,因此少了很多底气。
微娘冷笑:“哥哥,说起来,这话连你自己都不信吧?我们自己经营的产业就有首饰铺子,铺子里会有前街的假货?就算张氏自己在外面别人的铺子偶尔买到一两样假的,用得着个个都假?我每次见到她时,她的首饰我尽都看过,开始尚有几样真的,可是没多久,连那几样真的也都成了假的。虽然仿品一般人认不出来,却瞒不过我的眼。这些疑点看起来没个头绪,但其实只要有一个假设是真的,那这些就都说得通了。”
微娘看了顾三思一眼:“如果,张氏其实是三皇子派到江南的一枚棋子,如果,陆家那女人其实是三皇子的另一枚棋子,如果,除此之外,三皇子还派了一批杀手协助她们。”
顾三思脸色很难看:“之前妹妹曾说,你和陆活的亲事是你用来试探的一步棋,难道就是试探这个?可三皇子这样做又是为什么?”
听到陆活的名字,微娘顿了一下:“是的,就是这样。三皇子这样做很简单,他是为了银钱。我们顾家家大业大,但是一向不喜张扬,更不会逆着朝廷做事,自然不会惹怒上面的人,碍不着皇室的眼。但是三皇子要夺皇位,银钱是第一要紧的事情,他手中银钱有限,只能私下里想办法。我们顾家,怕是早被他盯上了。哥哥,你真的相信父亲母亲祖父祖母是病故?至少我自知道三皇子早向我们伸出手后,我对此是抱有怀疑的。让我们年少失怙,再让张氏慢慢把大房的产业夺过去双手奉给他,三皇子当真是好算计,这可比让我们直接死了强多了。”微娘冷笑道。
“微娘,这只是你的推测……。”顾三思喃喃说。
“可是前世我所有的推测都实现了,不是吗?这次也不会出错的。哥哥,你虽然没被圆空收为门下,但你仔细想想就会知道我说的对不对。不是我纠缠着前世不放,是三皇子他不可能放过我们。你看,张氏不过是三皇子埋在江南的钉子之一,她死了,还是被自己人杀的,我估计三皇子现在忙着内斗,怕是短时间内不会把注意力放到这上面来。但是过了这段日子,你敢保证三皇子腾出手来,不会收拾我们?别说我们就在京城,就算我们躲到天边,也躲不过他派来的杀手。”微娘说。
“这些……妹妹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因为哥哥也从来没有这么坚决地让我放弃过。”微娘回答。
顾三思叹了口气:“躲不过的吗?”
“不可能躲过的,哥哥。”
“那妹妹打算怎么办?”
“前世开始是我看不明白,后来又无暇想那么多。事实上,如果不是三皇子最后那么绝情,我本来一直感激他的知遇之恩。可是重生这一遭,回过头来想想,很容易就能看出来当初的局是怎么回事。说起来,我,沈杀,或许还有别的人,我们这些人都是三皇子刻意笼络过去的,以恩情为诱饵。三皇子说帮我们报了仇,他杀的那几个人,就算真的是凶手,当初也是奉了他的命令去做的。现在我想做的,只有自保。趁着他还没把注意力放在我们身上,我们先帮自己扯一个护身符。”
“护身符?”
“是啊。不知道哥哥觉得,是太子好些,还是二皇子更合适些?”
“……。”
“如果是太子的话,现在正有个契机。虽然不知道那个萧紫为什么看上去像对沈杀很感兴趣,说不定能从他这里打开个缺口,让他把我们举荐给太子。”
“妹妹,你真的还要搅到皇族争斗里么?”
“哥哥,不是我要搅,是我们只能用这个办法来自保。不是我们不仁,是他不义。难道你还想沦为三皇子的棋子,让他过河拆桥?他是皇子,又有圆空在,如果不出意外的话,皇位大概还是他来坐,今后这将是他的天下,我们躲不过去的。”
“他的天下?”
“是的,所以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在他还没登上这皇位之前,先投靠另一个势力,翻了他的未来天下,乱了他的命数,变了他的天!”微娘看着垂眼看着尖尖的十指,“前世圆空从来不承认我是他的弟子,他说,只有我胜了他,才算出师,才有资格唤他一声师父。现在我倒要看看,我和他,到底谁胜谁败!”
顾三思看着微娘坚毅的脸,慢慢握住了她的手。
微娘本打算再遇到萧紫后,就拉近和他的关系,借他的路接近太子。
没想到没等她安排好,老天已经给了她另一次机会。
相欢楼是京城最大的酒楼,下两层富者入,中两层贵者入,上两层则富贵兼具者入。
除了这六层之外,还有最顶端的一层。这一层能进入的人可想而知会是什么样,非泼天权势不可能入内。
微娘此时就和沈杀在相欢楼的第二层。
两人坐在最边上的单间里,窗子临街,从这里可以把街上的情景一览无遗。
“大姑娘在看什么?”沈杀见她一直往街上瞟,开口问道。
微娘笑了笑:“看看那位萧公子有没有可能在这附近出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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