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边的挡住了后边的,后边的就推搡前边的,接着,便听“喀嚓”一声,覃初柳家小院儿的杖子竟然被挤倒了一大片。
呼啦啦,看热闹的人一下子全涌进了院子里,真真是好不热闹。
覃初柳头皮疼的已经快不能思考了,只机械地咬着安大宝的脖子,唇齿间已经有了淡淡的血腥味儿。
“这成何体统,成何体统啊!青山媳妇,还不快住手!”这时,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传了过来,覃初柳头上的力道顿时便松了开来。
安大宝他爹唤做青山,这青山媳妇就是大宝娘。
那边松了手,覃初柳也松了口,“呸”一口吐出口里的脏污,心道以后打架再也不咬人了。
说话的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儿,长得也是肥头大耳,面白无须,看上去就跟个白面馒头似的。
他身边还跟了一个也是五十多岁的老头儿,这老头儿精瘦精瘦的,下巴上还续了一撮山羊胡,站在白面馒头身边显得有些畏缩。
“呜呜……爷爷,你替我揍她们,她们欺负我……”安大宝哭哭啼啼的跑过去抱住白面馒头的大腿,哭得好不伤心。
覃初柳心里咯噔一下,大事不好,这就是传说中的里正吧,这官不大,但是管的事儿可不少,都说小鬼儿难缠,今儿个咬了小鬼儿他孙子,只怕这祸闯的不小啊。
里正心疼地揽过小胖子,一口一个“乖孙”的唤着。
大宝娘见自己的公爹来了,心知有人给她撑腰了,也顾不得自己头发散乱,衣衫不整,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一边怕着大腿一边哭嚎,“这还有没有王法了?光天化日的就打人啦!我诚心诚意的来赔罪,这还赔成了仇……”
安元娘整了整衣裳,上前揪住大宝娘的后衣领直接把大宝娘提了起来,“要哭去你们家哭去,知道的你这是撒泼,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死了爹……”
安元娘身量高,手劲儿也不小,直接把大宝娘推了出去。她也是被气的狠了,有些口不择言。
里正气得鼻子都歪了,指着安元娘“你”了半天也没你出个下文来。
倒是他身边的精瘦老头一个劲儿的给里正赔不是,那卑微的样子,只差给里正跪下磕头了。
覃初柳不认识这精瘦的老头儿,但也看得出来,这老头儿与自己娘亲应该是有关系的。
安元娘解决了大宝娘,折回身子走到精瘦老头儿身边,伸手扶住老头儿的胳膊,“爹,你这是做啥?咱们又没有错,他们上家里来欺负我,还不准……”
“啪……”院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精瘦老头儿抖着山羊胡,“闭嘴,自己做错了事还怨别人,我就是这么教你的嘛?咱家的脸都让你丢尽了!”
安元娘手抚着被打的脸颊呆怔在那里,不敢置信地看着精瘦老头儿。
这精瘦的老头儿不是别人,正是安元娘的爹,叫安贵,平素里就是个怕事儿的,心里定然是害怕安元娘得罪里正一家。
“青山他爹啊,你放心,我这闺女野惯了,我定然好好管束他,您快带着大宝回去吧,孩子都流血了,找个大夫给看看。”安贵脸变得快,刚才还凶神恶煞,对着里正的时候立马又变成了小绵羊。
里正把安贵叫来,就是想让他治安元娘的,现下安元娘老实了,他也没打算继续纠缠,拉着安大宝就往外走。
眼见人就要走出院门儿了,覃初柳大声喊道,“里正爷爷,欠我们家的诊金什么时候给?”
登时,所有的眼睛都向她看过来,她也不慌张,一边伸手捋顺被扯乱的发辫一边往前走了几步。
走到安贵身前的时候,客客气气地叫了一声,“姥爷!”
真的是客客气气,就跟在大街上叫迎面走过来的邻居似的,一点儿亲热的感觉都没有。
就这一声“姥爷”,覃初柳觉得亏了呢,她心里想的是“你姥爷的,敢打我娘!”
覃初柳前世的时候一个是个尊老爱幼的好孩子,坐公交从来没跟老人抢过坐,对自己的爷奶、姥姥姥爷也都很好,但是面对这个精瘦的老头儿,她心里着实是敬爱不起来。
做爹的不给自己的女儿讨公道也就算了,竟然还帮着外人打自家闺女,简直不是人。
既然外人指望不上了,她们便只能靠自己了。
若是今日里放里正他们走了,以后再想要那六百钱可就更加困难了。六百钱,搁在她们这个残破不堪的家里,定然不是一笔小数目。
“这是大人的事儿,你小孩子家家的掺和什么?还不进屋待着去!”安贵虎着脸冲覃初柳吼道。
以前每回他发火,覃初柳都吓得直哆嗦,他以为这一次也不例外,一句话就能唬住覃初柳呢。
他哪里知道,自己个儿外孙女外壳没变,里面可换了瓤。
“被打的人是我,看大夫的也是我,姥爷怎能说和我没有关系?”覃初柳直直地看着安贵,“姥爷,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难道里正的孙子打了人就不用赔钱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第六章 像你那死鬼爹
更新时间2014…4…28 16:03:13 字数:2074
“被打的人是我,看大夫的也是我,姥爷怎能说和我没有关系?”覃初柳直直地看着安贵,“姥爷,皇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难道里正的孙子打了人就不用赔钱了?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的语速不急不徐,声音也是不大不小,却正好让围观的人听的清清楚楚。
常年在地里刨土坷垃的庄稼人,哪里听过什么“皇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的话,登时便被覃初柳唬住了。
安贵也没想到一向惧怕他的外孙女竟然敢当众搏他的面子,气不打一处来,抡起巴掌就要往覃初柳脸上扇。
覃初柳哪里能吃这个亏,她人小也精灵,嗖地一下躲到安元娘身后,安贵的一巴掌拍了个空,自己还差点儿栽到前边儿。
“姥爷,您年纪大了,还是悠着点儿好!这件事是我们家与里正爷爷家的事情,就不劳姥爷您操心了。”覃初柳躲在安元娘身后,只露出个小脑袋,一副纯真的模样。
说完,也不等安贵的反应,直接走到里正面前。
安大宝吃了她的亏,现下见覃初柳走近了,直往里正的怀里钻。
被扔出门外的大宝娘也挤了进来,也不敢撒泼了,乖乖地站在里正身后,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
“里正爷爷,我的诊金一共是六百个钱,您若是不相信,可以去问大夫。我现下虽然看着没事,但是以前的事忘记了好多,兴许一辈子也想不起来了。至于以后还会不会有什么后遗症,比如疯魔、痴傻之类的,谁也不好说。”小姑娘微含着头,有些怯怯地说道。
姿态一定要摆好,可以强势,但是一定要在适当的时候强势,一看里正就是在村子里头作威作福多年的,她若是一味的强硬,只怕得不偿失。
“我和我娘都是知理儿的人,只要今儿个里正爷爷把诊金还了,这件事咱们就算是了了,就算是我以后真的出了什么事,也绝不要里正爷爷一个钱!”抬起头,一副大义凛然的样子。
六百个钱,换以后的清静日子,对于里正家来说,着实是不亏。
一席话说完,看热闹的人纷纷点头,觉得覃初柳说的有道理。
里正的一张馒头脸立时皱成了大包子,现下所有人的视线可都落在他身上,若是他不给钱,便是和小孩子过不去,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麻烦,他的好名声只怕也要受些影响。
权衡再三,里正终于开口,却不是对覃初柳说,“青山媳妇,给她六百钱。回家再捡一篮子鸡蛋送过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闹成这样做什么?”
说完便牵着安大宝走了,期间看也没看覃初柳一眼。
大宝娘气得直跺脚,却也不敢反驳公爹的话,只愤愤地留下一句,“回头儿六百钱和鸡蛋一块送过来!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
里正和大宝娘都走了,也没有热闹好看了,围观的人也都散了。
到最后院子里只剩下安贵、安元娘和覃初柳三个人。
安元娘怕覃初柳害怕,对她做了个安心的眼神,然后对安贵道,“爹,有什么话咱进屋说去,您腿脚不好,站了这么久也该歇一歇了。”
安贵的气还没消,指着安元娘的鼻子道,“你就是这个教孩子的?好好的孩子教成跟你一样的泼妇,你让我这张老脸往哪放?在村里头还怎么做人?”
“以前怎么做,以后还怎么做呗!”安元娘顺嘴顶了一句,见安贵的面色更加不好,赶紧笑着描补道,“爹,您说我能有啥办法?柳柳看病花了六百个钱呐,那可不是小数目,我这里哪拿得出来。若是您和娘肯出,里正家的钱我就不要了!”
覃初柳佩服的不行,谁说她娘是泼妇,她娘明明是个有勇有谋的泼妇!
这下安贵的气焰立时就消了,六百钱他不是拿不出,可是,让他拿出六百钱给个丫头片子看病,不划算。
“唉,现在事情已经这样了,我说什么也没用了。你以后看好了柳柳,莫要让她出去惹事。还有你自己,也得为以后想想,你娘前些日子看好了一家……”
“爹,当着孩子的面,你说这些干啥!我看天色也不早了,您还是赶快回家吃饭吧,我娘该等急了。”安元娘打断安贵的话,也收起了脸上的笑来。
安贵看了看不明所以的覃初柳,又看了看安元娘红肿的脸颊,到底是没有继续说下去,长叹一声便往外走了。
脚都跨出大门口了,又转头说道,“元娘啊,青山媳妇送来的鸡蛋,你捡两个给柳柳留下,其余的都送回来,你娘最近身子不好,正该补补。”
说完便走了。
哪有这样当爹的,东西还没进自己个儿姑娘家的门儿呢就惦记上了,覃初柳心里不忿,但是当着安元娘的面儿却也不好多说。
“柳柳,可有哪不舒服?回屋躺着去吧,我先拾掇拾掇就给你做饭。”安元娘走到杖子边上,想要把倒下的杖子重新扶起来。
木头杖子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