覃初柳气得咬牙,这个安冬青,明明挺憨厚的一个人,为啥这么大嘴巴!
崔氏洋洋得意,对覃初柳再次开口,“咱们安家村这么些年也没个读书的,过得不也挺好。你看看你,变成今天这般模样,都是读书读的,你一个女娃娃,你爹就不应该教你读书!”
得,还扯到读书教育的问题上去了,覃初柳干脆一句话也不说,就看这个崔氏能扯到哪里。
“我早就跟你娘说过,那文弱的读书人嫁不得,自己啥事都干不了不说,还凭白地教坏了孩子。这叫啥,这就叫上梁不正……”
“娘,你咋能这么说绍维和柳柳?他们也没招你没惹你,再说绍维都走了好几年,你咋还说他坏话!”元娘听到崔氏说覃绍维和覃初柳,再也待不住,不顾梅婆子的劝阻冲了出来。
“谁是你娘,谁是你娘?你为了不养我们老人,就看着柳柳写假欠据出来骗我们也不管!有你这样做人家闺女的吗!”崔氏愤愤,就好像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虽说你不是我们亲生的吧,可我们辛辛苦苦把你养这么大,是短了你吃还是短了你穿,你长大了翅膀硬了,爹娘的话也不听,非要嫁给那个死穷鬼,会读书有什么用,还不是见了阎王……”
崔氏越说越过分,气得元娘浑身发抖,别人怎么说她她不在乎,左右说两句也不会掉块肉,但是,绍维和柳柳怎么能让人这么糟践。
特别是绍维,人都已经没了,却还是不消停。
“你要是再敢多说一句,你信不信我撕烂你臭嘴!”元娘刚要张口回击崔氏,覃初柳就站了出来,小小的身子把元娘护在身后。
她绝不允许这个老虔婆再中伤她在乎的人!
崔氏不防覃初柳这么强硬,吓得倒退了好几步,脚下正巧被一块石头绊住,若不是有张氏李氏扶着,只怕就要摔个四仰八叉了。
“我告诉你,我娘尊重你叫你一声‘娘’,你别不知好歹!不要以为我们忍让你就是怕了你,你自己什么德行你自己不知道,要不要我说给你听听?”覃初柳又上前一步,就站在崔氏身前,虽是仰着头看崔氏,但是那浑身的气势倒压过崔氏好几个头去。
正文 第一百二十五章 没脸没皮
晕黄的光线照射到她冷凝的小脸上,一双晶亮的眼睛被映衬的更加璀璨夺目,甚至比那天上的皓月还要耀眼。
崔氏下意识地往后缩,直到碰触到身后的两个媳妇才缓过神来。
绝对不能气弱,气弱就是输了。
崔氏又挺了挺腰杆,脖子往上一梗,只用眼角扫覃初柳,那个样子,就好像覃初柳不过是地上的一只蚂蚁似的。
“你娘就是这样教你规矩的?见到长辈就是这个样子?真是……”
覃初柳嗤笑一声,打断崔氏,“长辈?你算哪门子长辈?莫说我没有晚辈的样子,你先看看你有没有长辈的样子再说话!你一口一个我爹是穷鬼,那我想问问你,你想让我娘嫁给哪个不穷的?刘地主,还是镇上有钱的鳏夫?你就是这样做人家娘的,这就是你所谓的对我娘好?
“在场的各位都不是傻的,这些年你对我娘啥样大家都看在眼里,就凭你几句废话就想染黑我娘?你也不先照照镜子看你什么样!”
几句话说完,覃初柳觉得从内到外都舒爽了。
再看周围,跟来的妇人已经没有人再言语,覃初柳说的不错,崔氏什么样大家都知道,她对元娘如何谁不清楚?这个时候若是站出来为崔氏说话,落在别人眼里只怕也就成了崔氏那样的人。
聪明人这个时候都往后躲,自然也有那不聪明的上赶着往前凑。
“娘,你莫听她瞎说,她这是不知道如何解释那欠据的事儿,胡乱描污你呢!”张氏往前凑了凑,附在崔氏耳边说道。
奈何周围太安静,她的声音还是传进了旁人的耳朵里。
覃初柳好整以暇地看着崔氏,等着她发作。
果然,得了张氏的指点,崔氏立马恢复了些气势。手指指着覃初柳的鼻尖,“你莫把话题说远了,咱们就说你娘欠钱这事儿!你当谁看不出来,你们根本就是合伙儿骗大家的。你家整日大鱼大肉的吃着,绫罗绸缎的穿着,还有京城的大老爷给你送一车一车的好东西,你当咱们都不知道?你再说你们欠了钱,谁信?”
到底是谁把话题扯远了?
覃初柳毫无畏惧地看着崔氏,“我们欠不欠钱,关你们什么事?你不要忘了咱们现在可算不得一家的了。村里谁家欠不欠钱,你会去问?别人家你不去问,为啥偏偏问我们家,不过就是看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罢了!”
覃初柳反客为主。不承认也不否认,然后把脏水泼到崔氏的身上,看她还能说些什么。
果然,崔氏的脑子不大够用了,张了张嘴。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柳柳,你姥姥姥爷把你们分出去不也是因为那欠据的事儿,若是那欠据是假的,咱们不还是一家!”张氏自以为自己想的明白,没经崔氏允许就开了口。
她刚开口,一边的李氏就垂头笑了,这个没脑子的。屁颠颠的送上把柄让人去抓。
覃初柳也笑了,笑得特别天真,非常无邪,“你的意思是,因为我们欠了钱,所以才被分出去的。若是没欠钱,就不会被分出去。分出去的关键所在,是欠没欠钱!我想说,若是真疼惜闺女的爹娘,会因为自己的子女欠了钱。怕拖累自己,就把孩子撵出去吗?”
覃初柳一开口,张氏就知道自己闯祸了,她这几句话不仅没在崔氏那里讨了好,反倒让崔氏陷入更加尴尬的境地,回去之后只怕少不得要挨崔氏的打骂。
她正后怕,忽觉一阵劲风扫过,紧接着就是脸颊上火辣辣的疼。
“谁让你多话?你若敢再多说一句,我就让我儿子休了你!”崔氏咬牙恨恨道。
自从张氏和李氏被罚,“我让我儿子休了你”就成了崔氏的口头禅,有事没事总要拿出来震慑一下两个媳妇。
开始的时候还顶用,后来,张氏和李氏也都听惯了,也只当是耳旁风,根本就不在意了。
张氏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打了,心里恼恨至极,却也不敢开口说话,撇头不去看崔氏,正巧看到李氏未来得及收起的笑意,登时火气,甩手就给了李氏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道极大,又太过突然,李氏不防,身子就像一边甩了去,手里的灯笼也掉在了地上,正滚到崔氏脚边。
灯笼外面的纸瞬间燃气,冲出老高的火焰,崔氏退晚了一步,火焰正好燎到她的棉布裙上。
崔氏身上着了火,惊惶无措的尖叫起来。周围看热闹的妇人也都惶惶,哪管得了崔氏,抱着头都跑远了。
元娘心急,就要上前帮着崔氏扑火,却被覃初柳拉住,“我来!”
说完,覃初柳蹬蹬蹬地跑到井边,打了一大盆冷水,想也不想便浇到了崔氏身上。
崔氏一身棉衣,不仅易燃且吸水,一盆水下去,只零星地滴落一些,剩下的悉数被棉衣吸了进去。
火灭了,崔氏整个人都不好了,颓坐在地上,呆怔怔的。
“还看着干什么?还不敢快送她回家,你们莫不是想冻死她!”覃初柳好心提醒,张氏李氏这才如梦方醒,暂且放下私人恩怨,把事儿多的崔氏送回去才是正经。
等人都走干净了,一边的谷良不禁感慨了一句,“这比戏园子里的大戏还有看头啊。”
可不,戏园子排的大戏都不一定有这么好看,真是太戏剧性了。
不过,这件事并没有彻底解决,等崔氏缓过神来,指不定还要来闹。 覃初柳算是看出来了,这种不讲理的人,根本就不知道什么叫羞耻,他们不是不怕丢脸,他们根本就是没脸没皮!
“柳柳,进屋吧,外面冷!”元娘拉住覃初柳冻得冰凉的小手,心疼的不行。
摇了摇头,覃初柳对元娘道,“娘,你先回去,我和谷良去紫苏家一趟。”那个大嘴巴安冬青,还没找他算账呢!
覃初柳到紫苏家的时候,紫苏正在油灯下专心地练习白日里小高氏教她的针法。
听说覃初柳来了,她忙不迭地往外跑,刚出房门口,就被她奶奶高氏堵了回去,“疯疯癫癫像什么样子?还不给我进屋待着去。”
紫苏想去找覃初柳,还没张口,又听高氏开口道,“以后你也少去找覃家小姑娘,那么小的年纪就那么有心机,你就是被她卖了也不知道。”
说完,上前把紫苏推进屋里,重重地阖上了门。
高氏最不放心的还是南烛,从紫苏这里出来,直接去了南烛的房间,果然,南烛也正要往外走呢。
“你不好好用功,这是要去哪里?”高氏对南烛一向慈爱,难得板着脸说话。
南烛知道奶奶不喜欢覃初柳,便谎道,“背药材背的累了,正想到院子里转悠转悠。”
高氏斜睨了孙子一眼,当他的小心思她看不出来,那她就白活这么些年了。
“正好,奶奶晚上吃的多了,你陪奶奶走走吧。”一句话,直接把南烛堵了回去。
高氏与南烛、紫苏的斗志斗勇覃初柳不知道,此时她正在厅堂里与安冬青大眼瞪小眼。
外面的事情安冬青早已经听说,他早就想出去替覃初柳说话了,奈何自己爹和娘不让他掺和,爷爷不出吱声,他总不能忤逆他们,只得在家急得团团转。
乍闻覃初柳来了,他还以为她是来求助的呢,谁知道这小姑娘见他的第一句话竟然是,“事情都是因你而起,你看怎么办吧!”
按辈份,覃初柳还应该叫他一声“表舅”,看现下的情势,莫说让她唤他表舅,只要她不要他躬身认错就已经算是便宜他了。
小姑娘灼人的气势安冬青已经见识过了,所以在长久的对视之后,安冬青最先败下阵来。
“柳柳,都是我的错?”安冬青垂头认错,“你说咋办就咋办吧?”
覃初柳拧眉,什么意思,就好像她欺负了他一样,“本来就是你的错,莫要摆出一副受了委屈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