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小八惊叫道:“大帅饶命,小人再不敢了,容小人戴罪立功多杀辽人……”
苏锦摆手道:“杀敌之事自有他人代劳,你放心,你的家小我会给予厚恤,就当你捐躯沙场了。”
吴小八兀自大叫道:“大帅饶命啊,大帅……”
苏锦一摆手,王朝一把蒿起那士兵的胳膊斥道:“像个男人,敢作敢当,求饶有何用。”
吴小八兀自哭叫挣扎,被王朝一路拖到沙丘后面,只听啊的一声大叫,万籁俱寂,王朝从沙丘后转出,将滴血的腰刀插入鞘中。
“将他埋了,给他立块碑,坟前放一碗水。”苏锦哑声吩咐,转头上马,疾驰而去。
周围的士兵们静悄悄的没人出声,半晌有人轻声道:“大帅好像流泪了。”
“是的,我也看见了。”
“大帅这是不忍心啊,话说我还是第一次见大帅动军法杀人。”
“兄弟啊,大帅也是没办法,不这样,咱们如何能顺利抵达怀州?军令如山,谁抗了军令也是这个下场。”
“……”
……
地狱般的七日后,沙漠到了尽头,左面的炭山也只剩下连绵的尾巴,远方的地平线上,一抹绿色像是仙境出现在面前,前面探路的斥候回来禀报的声音都变了调,兴奋之情溢于言表。
“大帅,前面是草原,往前二十里是一汪大湖,咱们走出来啦,再往前五十里便是怀州地界了。”
苏锦按捺住激动的心情,沉声喝道:“将消息告诉弟兄们,天黑之前赶到河边扎营。”
消息在营中很快传了开来,已经不成人样的士兵们喜极而泣,过去的七天,他们简直是从地狱中打熬过来的,第五天便几乎断了水,仅剩得得一点水全部给了牲口,沿途倒下了几千兄弟,大家渴得狠了不得不喝自己的尿和牲口的尿,每个人都是嘴唇干裂,脸上全是灰尘,双目赤红。
但在他们眼里,苏锦永远是腰杆笔直的端坐马上,像一尊铁佛,尽管他也和大家一样没多喝一口水,但是,他连一句怨愤的话都没说出口,也正因如此,大伙儿才咬牙坚持,终于现在苦尽甘来了。
进了草地,大军的速度明显加快了,士兵们边走边扯着地上的青草叶子塞在嘴里嚼,像牲口一样嚼的嘴边满是青色的草汁,却相互对视而嘻,脸上却没有因苦涩的味道而皱眉,充满著从地狱来到天堂的喜悦。
一条美玉般的碧湖出现在面前,士兵们欢呼着跳下湖去,像牛马一样咕咚咚的喝着湖水,尽情享受湖水的清亮,洗去连日来噩梦一般的痛苦和疲惫。
苏锦也和大家一样,甩镫下马飞扑进湖水中,尽情的享受这天堂般的一刻,在此刻,生命变得何其简单,什么功名利禄权利纷争,都不如这一汪碧水来的实在,泡在清澈的湖水中,仰望天上的繁星璀璨,苏锦不可遏制的想起家中的妻儿来。
战争即将到来,苏锦此刻却想着赶紧结束这一切,回归家中,跟妻儿团聚,这才是自己内心最渴望的东西。
第九五零章 烽火(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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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之前,一份奏折送到在大同府督战的耶律宗真面前,那是一份夏辽边境大散关以东的牧区遭受不明敌军突袭的消息,损失倒是不大,死伤了千余牧民,被劫掠了三万匹牧马,但此事让耶律宗真隐隐的感觉到了一丝不安。
耶律宗真召回在武州前线指挥与宋军作战的萧惠,征求他对此事的看法,萧惠也很惊讶,不过他并没有因此而慌张,而是将送来奏折的地方官员找来询问详情;然而地方官员没有亲历此事,只是事后接报才赶忙上奏的,问也问不出个详细原因来。
萧惠最终凭借经验揣度,这一定是夏人在趁火打劫,宋辽鏖战边境,夏人袖手旁观,以夏国和宋国之间的关系,主动出兵协战他们自然不肯,但背后做做小动作是在所难免,更何况敌军是从大散关方向突入辽境,贺兰山缺乃是夏辽边境,出了夏人再无旁人了。
这个结论也得到了耶律宗真的认可,异位而想,当年宋夏交战之时,自己不也趁火打劫向宋人敲竹杠,虽然没有成功,但背后捅刀子的想法却是出奇的一致。
“党项人如此可恶,灭宋之后朕必灭之,教他们知道我契丹人有仇必报。”耶律宗真咬牙切齿。
“皇上,臣以为还是分出少许兵力加强大散关一带的防守,当地州府的扈从兵实力不强,兵力也不多,如再遇夏人袭扰,也不是敌手。”
“分兵如何能成?眼下东西两路战局激烈,宋人尚自顽抗,分兵多了影响正面作战力,少了又不起作用,朕看还是命当地官府积极防范,命人驻守边境烽火台启用烽火,若遇敌袭早先预警规避,且忍一时之气,集中精力将宋人击溃,回头再收拾这群滋扰的鼠辈。”
萧惠想想也对,他本打算分兵两万驻守大散关,同时派人彻查袭扰之敌的身份,虽然得出了是夏人滋扰的结论,他的心中还是有些不安定,总觉得有些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也说不上来,想来想去,萧惠将心中的不安归结为正面战场上的久攻不下带来的焦躁。
……
太行山南、天门山以西的怀州府是辽国内陆深处的一座中等城池,地处上京核心区域战祸难及之处升平日久,此地物产丰富,西面和北面是山脉阻断了北方的冷气和风沙,所拥的南部和东部均为平原地带,草原和农田平整如毯,辖内沁水丹水济水三条大河流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大粮仓。
常年的安逸生活,养成了怀州人懒散的习惯,没有战事的威胁,城防也马马虎虎松散的很,本来驻守在此地的部族兵三万被尽数调往前线,城中只有三千正规军外加捕快衙役和扈从军组成的杂牌军五千,城外设置的预警兵役也大多闲置,二十里外的报警烽火台也坍塌了好几座,压根无人驻守。
这天早晨,怀州城从安逸中醒来,六月的阳光有些毒辣,辰时的太阳刚刚冒头,便已经酷热难耐了;城门口的士兵打开城门之后也都懒洋洋的缩在阴凉通风之处打瞌睡弥补昨夜熬夜缺失的睡眠,对城门口出入的百姓都懒得盘查,虽然战事一起,大辽皇帝便下诏要求各州府严查城门进出,防止有细作混入大辽,但怀州离大宋何止千里之遥,细作便是渗透也不至于来这里,所以不仅是士兵们没当回事,城主而下,守城的将领也压根没当回事。
几名靠在城墙阴凉下抱着长枪的辽军士兵正盯着城门口进出的几名大屁股的女子咽着吐沫,拿她们跟昨晚睡过的窑姐儿作比较,猛然间,城墙的墙缝里索索的落下灰尘来,落了他们一头一脸。
几个人边骂娘边呸呸的吐着吐沫,拍打着身上的灰尘,地面仿佛被重锤在远处敲击了一般,抖动了几下。
一名辽军士兵还以为自己的感觉出了问题,侧头问同伴道:“你们感觉到了么?地面好像在抖。”
其他几名士兵纷纷点头道:“好像是,难道是地动不成?”
说话间,地面又抖动起来,只一瞬间,闷雷一般的声音便从远处传了过来,几人愕然相顾,正不知所措间猛听得城头有人尖声叫喊:“有骑兵,了不得,南面来了大批的骑兵。”
城门守将赶紧从营房中跑上城楼手搭凉棚仔细观瞧,这一看顿时惊得浑身冰凉,南面的地平线上,黑压压如乌云一片密密麻麻的骑兵正像一场超级风暴朝怀州城席卷而来,高举刀剑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反光,白花花的起了一层光晕。
“是宋军,快关上城门,快……起烽火通知其他四门。”守将的嗓子都变调了,一瞬间便成了嘶哑的状态。
士兵们反应过来,立刻手忙脚乱的移除城门口的木马沙包,大声呵斥着同样惊慌失措的百姓们,与此同时,城头上的烽火也被点燃,浓黑的烟柱直冲云霄。
城门口的百姓无论出城的还是进城的都大声叫喊着往城门洞里钻,关城门的守军大声呵斥也无济于事,反被挤得往后直退;一名小队长被挤得摔了一跤,头盔歪斜的躺在地上大叫:“谁再乱冲格杀勿论。”
百姓们哪里管这些,数百百姓一个劲的往里冲,将关了一半的城门再次冲开。那小队正拔出腰刀对着面前一名慌不择路的男子劈头砍下,顿时将其砍翻在地,口中骂道:“都退出去,谁再乱闯,他便是下场。”
百姓惊呼一片,炸了锅般更加疯狂的往里冲,十几名士兵纷纷抽出兵刃咬牙乱砍,前面的百姓吓得往后退,后面的百姓要往里冲,顿时拥堵在一起摔倒一片,反倒更加的难以疏通。
小队正扶正头盔骂道:“一群该死的野狗,城门关不了一个也别想活,逃进来的赶紧帮忙关门,不然大伙儿一个别想活。”
侥幸进入城门内的百姓们闻言纷纷回转身来,数十人帮着士兵们将两侧厚重的大门用力猛推,大门缓缓移动,卡在门洞外边的百姓们更加的恐慌,却被厚重的大门像是推土机一般的顺着地面往外推挤,两道大门就像是两道刮刀,硬生生的将阻挡的百姓的身体刮出门外。
人群哭爹叫娘,发疯般的捶打着城门,却被里边的士兵和百姓死死的顶住,眼看大门被合成一条小缝,回首看大队宋军骑兵已经到了数百步之外,已经能听到刀剑在空中挥舞的咻咻之声,百姓们绝望之极,有人不顾一切的伸手进门缝里想阻止城门的关闭,但厚重的城门还是合上了最后一丝缝隙,数名百姓嘶声痛叫,他们的手臂被夹在门板之中此刻早已骨碎肉裂,惨不忍睹。
里边的士兵想将大铁栓拴上,却发现被那些伸进来的几只抖动不止血糊糊的手臂硌住门缝,铁栓根本的不能到位,小队正气得跳脚,手中腰刀对着那几只手臂乱剁乱砍乱戳,将之粉碎成一块块的碎骨和碎肉,其他士兵也纷纷效仿,门缝只要再能合上一丁点便能上了铁栓,剁碎这些硌住的骨头显然是个好办法。
果然,负责上闩的士兵欢呼一声道:“槽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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