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着两眼弯起,露出一个狡黠的笑容来:“我和小树都衷心希望,这枚钻戒能为你带来好运,尤其是——桃花运。”
“真是,你们又与我开这种玩笑……”
卓越半带恼怒地说道,一伸手就将程咏薇搂住,伸手去捏她的腰。
她心里自然也很感动,只是程咏薇一提到那令她头大如斗的相亲事宜,她便要抓狂了。
程咏薇边笑边去躲这中性青年的调戏,微微喘息的语气几分认真:“阿越,我们是为了你的终生大事着急,你可要认真一点。”
这两人一动一静,在会场上不顾形象地打闹起来,除却行为不够文雅,倒是其乐融融,十分和谐,引起了旁人的一些注意。
连正与杜茵儿跳舞的霍令辰,也有些心不在焉。青年那深邃的目光,仿佛带了淡淡的茫然,若有若无地落在那笑容快活的女子身上。
纵使此刻他与她相隔不远,他却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那样遥远,遥远到,他已无法再追上她。
总统府。
开完记者会的霍令琦,像一只失去霸气的狮子一般,消沉而懒散地坐在办公室里。
要一个人在大众面前亲自宣布,他要放弃自己那光明的前程,就如同无故做了临阵的逃兵一样可耻。而他却偏偏不得不低下高贵的头颅,去做如此耻辱的事。
偌大的办公室,除了霍令琦,还有小罗。这两人都兀自沉默,不知心中在想些什么。
“小罗?”霍令琦醒过神来,就发现这年轻人还在自己身边,“今天你也早些回罢,我要一个人静一静。”
霍令琦并不想让自己这颓然的一面,给任何人看到,即使这人是他最放心的亲信。
小罗却置若罔闻,神情有些古怪:“大少,国安局的那封匿名信到底从何而来,您不去查一查么?”
这话是什么意思?
霍令琦微微疑惑,只觉得这一向坦诚的年轻人,仿佛突然变得捉摸不透起来。匿名信的事,他还未对身边的人提过,小罗又是如何知道的?
“不知大少是否还记得,当年曾为您顶罪的那个人?”
霍令琦眼神一动,忽的去看小罗那张素淡的面容。带了某种猜想后的审视,使霍令琦蓦然感到,这年轻人的轮廓,散发出几分让他熟悉的气息,
“竟是如此,竟然是你……你是罗启的什么人?”
直至此刻,小罗对待他的态度依然恭敬,“正如大少所想,罗启是我的三哥。——只是三哥他离家太久,与我们这些家里人早已不大联系。”
霍令琦沉默地注视着这年轻人,这个人跟在他身边这几年,无功无过,却很是忠心。因为这难得的忠心,他待他也不同于旁人,完全是当作亲信来培养的。但结果到头来,这让他赞赏的忠心,却成了一个骗局。
已经不必调查了。他知道,是小罗向国安局告的密。
“这是我欠你们罗家的,所以一切我都不追究,你走罢。”
小罗倒露出踌躇的神色,“大少,我没有与您作对的意思,只是想为三哥正名,三哥他死得太委屈了。”
这也许是这年轻人的真心话。
最初跟在霍令琦身边时,小罗还不知道自家兄长枉死之事。有的人就是有这种吸引能者的气场,让人只能选择去追随,去相信,就算那个人其实没有想象的那么强大。
霍令琦的领袖风范,原本便容易吸引一些人跟之随之,小罗也是这些人当中的一个。
他并不想扳倒霍令琦,他只是想,为自己的兄长洗雪生前耻辱。因罪入狱的罗家三哥,死后还要被罗家的人唾弃,他实在不能甘心。
“如果我知道你是罗启的弟弟,我是不会用你的。”
霍令琦说道,“我向来恩怨分明,既然已经欠了罗启一条命,就不想再继续欠你们罗家……”
“所以,趁着我还有这点良心,你赶快走罢。你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我原本是该杀了告密者的。”
霍令琦所说并非危言耸听,他这一番话里,杀机已现。
小罗沉默片刻,对霍令琦说了最后一句话:“大少,您以后保重。”
说完,他便转身离开了总统府。
暗战
霍令琦宣布退出大选后,霍令昕便理所当然地,以第一顺位成了霍家的新任竞选人。
帝国68年6月10日,政府换届选举正式开始。
整个大选过程将持续四个月之久,从6月10日到10月10日,而双十日正是中华帝国的诞生之日。届时,新一任的帝国领袖将在华京的国家大礼堂,进行就职演讲与庆祝宴会。
由于霍家子弟参选的缘故,为了避嫌,霍总理近来少问政事,已是半隐退状态,而霍总理的幕僚,也被霍令昕收归旗下,这使他对于赢得大选又增加了几分信心。
而各竞选人之间的舆论造势,也在这个六月天里正式开战。
霍令昕原本就是激进派的代表人物,他将自己的一系列改革政论,颇有技巧地做成了专题报道,以最浅显易懂,也最感染人心的话语,来吸引民众的注意力。
而据《华京时报》的调查显示,大约有三类选民:大学生、青年知识分子、开明军官,对霍令昕的政见最为推崇,而其余的选民,譬如保守派、亲民派、无党派人士等等,则仍持保留态度。
程咏薇便在这时接受了《华京时报》的采访,她以霍令昕未婚妻的身份,阐述了自己对于如今帝国政局的一些观点,也表示了自己身为独立女性的态度:
社会在不断进步,而女性的价值也越来越凸显。
职业女性的数量一直在增加,完全靠婚姻维持生活的家庭妇女在减少,同时,不畏舆论压力,敢于离婚的女性也多了起来,尤其是华京这样的思想开放之地,政府已经专门设立了离婚所,以应对层不出穷的离婚事件。
所以,她希望如今的女性们,将目光放得宽广些,为自己的人生增添一些其他的可能,多作事业上的尝试,以获得更多的人生价值,活得更丰富多彩。
她这温和派的女权主义者,很获得了一些人的赞同。
虽然采访她的记者野草君,即是谢樱草,对此颇有些不以为然,谢樱草本身是个激进女权者。但以此时的社会状态,人们暂时还无法承受激进女权者的惊天言论,程咏薇这温和理性的姿态,反而更易触动人心,一时间很受了些关注。
在采访的最后,程咏薇也机智地打了个软广告:她盛情邀请各位民众,前去华京有名的世纪剧院,观看她所创作的戏剧《新青年》。
这出戏请了华京风头正盛的剧团出演,预计将在选举期间公演二十场,达到每周一场还有余,且门票票价一律减半,旨在为霍令昕宣传造势。
这出戏剧的内容也含意明确,标题便叫做“革命之路”。
“革命之路”讲述的是一群无知无畏的年轻人,被困在一所封闭的城堡里醉生梦死,其间经历种种疑惑、挣扎乃至清醒,最终奋而反抗,亲手打破城墙藩篱的禁锢,重获自由与新生的故事。
采访一结束,程咏薇便主动起身,与这正式做了记者的学妹握手,“谢学妹,恭喜你,记者这职业很适合你。”
谢樱草也起身,虽语调平平,话里却暗含赞赏:“谢谢!程小姐坦荡直接,与你聊天也很愉快。”
谢樱草虽与她观念不甚相合,但程咏薇坦率大方,正是最合作的采访对象,这真诚态度令她心情也很不错。
程咏薇一怔,便是莞尔一笑,“我倒觉得,我这性格不懂掩饰,太易吃亏。”
谢樱草眼神专注,深深看她:“你是坦荡,并非迟钝,若是有意提防,又怎会吃亏?”
“程小姐,其实吃亏是否,从来都取决于你个人的选择。”
霍令昕近日十分忙碌。
原本选举过程一切顺利,但当他刚结束了第一轮的竞选演讲,人刚出会场不久,便在半途上遇到了不明来者的刺杀。
当时的护卫工作,恰是霍令辰在场负责指挥。
事出突然,为护兄长周全,霍令辰以身相护,但那狙击手既在暗处,当时又在人潮如织的闹市区,一时很难防备,好在护卫队训练有素,才很快控制住了局面。
所幸最后,霍家两兄弟都只受了一点轻伤。
但回想那场面,着实有些让人心惊:到底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敢于明目张胆地在华京街头,做危险的暗杀行动?
国安局在第一时间知晓了这件事。
这刺杀事件太过蹊跷,并不像是有所蓄谋,而仿佛是个人行动。
连邱毅都对此事表示了不小的惊讶。
他在国安局多年,只在七八年前遇到过类似的刺杀案,但那也是在大选进入激烈环节时发生的,意在除掉竞争对手。而此时大选才刚刚开始,各位竞选人的前景还未明确,按理说,是不应出现这种意外的。
程咏薇可来不及与上司探讨这事的细节,此刻正急匆匆地赶往医院。
她一听到霍令昕遇刺的消息,便眼前发黑,几乎站不稳脚步。后来听说只是受了点轻伤,这才心神稍安,但还是不能完全放心,非要亲自来探看一番,才能罢休。
“令昕,你怎么样?”
程咏薇一进病房,便飞快地奔过去,将躺在病床上的恋人看了又看,几乎要去掀被子来个仔细检查了。
霍令昕并不是文弱书生,虽然他这优雅外表,常使人忘记他的军人身份。
在第一枚子弹擦肩而过时,他毫无惧意,甚至当场拔枪予以回击,只凭着军人的直觉,便目标精确地击中了那藏在暗处的狙击手。只是可惜,那人虽当场中弹,却借着当时的有利环境,得以安全逃逸。
那子弹虽未伤到要害,霍令昕的战场旧伤,却因此在这时复发,不得不暂时住院观察。这也是程咏薇担心的原因。
“咏薇,我没事,只是一些轻伤。”霍令昕淡淡安慰她。
程咏薇气得要瞪他一眼,“什么叫没事?没事你会需要住院么?令昕,别来哄我。你以为我不知道,你曾在战场上受伤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