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柳猛然出手捂住她的嘴,眼中雾气未散,“珠儿,罢了,都是娘的错,你要怨就怨娘吧,不该来,不该来的。”
“……”
只是现在说这些,还有用吗?
江城指挥着丫鬟小厮,强制给明珠换上桃红色的衫裙,梳上个略嫌繁复的发髻,而后匆匆地将她塞进早已经等在相府后门的小轿上,带着小厮抬着嫁妆浩浩荡荡地朝着宁青候府而去。
为了不引起众人的注目,江城还特地选了小路;轿子妆奁都未铺上红绫。
当天夜里,狂风大作,暴雨叮叮咚咚打在屋顶,原本有些压抑和沉闷的空气顿时清新,带着泥土的芬芳。
相府静悄悄的。
等隔天他们再醒来时,江兮浅已经带着若芸离开,只留下一封简短的信笺。
“什么?浅浅已经走了?”,季巧萱猛的起身,而后捂着小腹,强忍着疼痛。
若薇面色一变,“夫人您没事吧?”
张妈妈也紧张兮兮的,若薇立刻道,“夫人您别着急,小姐自有分寸的,我立刻着人去请大夫。”
“不用了,无妨的”,季巧萱摆摆手,刚才是太着急了,此刻缓过神来已经好受了很多,但面色依旧很是难看,“这个丫头,怎能说走就走,甚至还……哎,当真是儿大不由娘。”
若薇抿着唇,从袖袋中掏出信笺,“这是小姐留给您的。”
“……”,季巧萱神色激动,接过来三两下拆开细细浏览了,而后再次轻叹口气,“罢了,想来浅浅也与你说过,其实我这身子也并非当真不能劳累,只是,哎,红梅去请江管家过来一趟。”
红梅与若薇对视一声,立刻应声而去。
当日,相府兵荒马乱,季巧萱伤心啜泣了许久,才在张妈妈的安慰下睡过去;若薇正式接掌相府,却在第一天待会一名据说厨艺不错的女子,专门负责季巧萱的吃食,虽有那不满的,但也抵不过季巧萱和江城两人的难得强势,以及江兮浅未散的余威。
此刻,江兮浅却站在城外绵延的青山山脉最高峰。
一袭广袖流仙烈火襦裙,头戴碧玉玲珑垂珠却月簪,脚踩青缎粉底小朝靴;宽带束缚,紫玉箫斜斜地别再腰间。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部覆上浅紫色蝴蝶状面具,只留下白嫩圆润的下巴和粉色樱唇露在外面。
“参见主上”,七名戴着面具的黑衣男子,从衣衫到发型都毫无二致,唯腰带颜色可做区分。
“很好”,江兮浅颔首,看着他们。
“谢主上夸赞”,七人的语气明显不如先前的冷漠,而是带着雀跃。
要知道自去年夏至,主上就再没有联系过他们。他们都是孤儿,主上对他们不仅有救命之恩,更有着非一般的情分;对这份情,他们都格外的珍惜,虽然到现在为止,他们都不知晓主上的真正面目,只知那是年轻的少女。
“不知主上此次召唤,有何吩咐?”强压下心中的却与,赤焰开口道。
“蛇谷,蛇血芝兰”,江兮浅面色骤然冷凝,面色严肃。
“……”,七人顿觉身形一冽,七色鬼杀游走江湖数年却从未有过失败的记录,这次也同样如此,“誓死完成任务!”
江兮浅唇角微勾,“此处,我与你们一起。”
“主上不可!”,赤焰失声,声音暗沉,“蛇谷那样的地方,主上怎能亲自冒险?”
“行了,此事我心已定,无须多言;趁尚有时间,你们打量收购硫磺,用它浸泡八套衣衫,顺便让人制成锦囊,以便随身携带”,虽然不知是否有用,但备上总是好的。
千年蟒蛇又如何,总归逃不过一个蛇字,是蛇对硫磺总有恐惧。
赤焰抿唇,“那主上,我等何时出发?”
“三日后,此处寻我!”
话音落,江兮浅足尖轻点,整个人凌身一跃,踏在树顶借力,在空中一个空翻飞旋,人影消失在七人十四只眼中,
“大哥,主上这是什么意思?”,青希皱着眉头。
“难道谁中毒了?”,蓝逸试探着开口,这江湖人谁不知晓蛇血芝兰是解毒圣物。
“蛇血芝兰虽好,却是硬茬,主上这次看来是碰到难题了”,紫晟抿着唇。
赤焰厉声,“瞎嚷嚷什么,没听见主子的吩咐,还不快去收购硫磺。”
七人立刻四散。
若是让江湖其他人知道,亦正亦邪的“七色鬼杀”居然是这么七个尚未弱冠且八卦幼稚的少年时,不知该作何想法。
——弃女重生——
从青山山脉最高峰离开,江兮浅径自来到当初踏青的那座山峰下。
抬头,这做山峰地处偏僻,在青山山脉绵延数千里的峰谷中并不显眼,亦不突出。若非是阴差阳错,她也不会知道那个寒潭,只是想到那条青花巨蟒,心里不由得有些忐忑。
袖袋中,是若薇给她寻来的硫磺,并不多。
这个时代,硫磺还是非常稀罕的物什,唯有那些世家背后的大药房才会备有些许。
整整一个下午,若薇跑遍了整个凤都的药房也不过得了拳头大小,然后用一个荷包装着。
再次踏上青山,沿着那条熟悉的道路,蜿蜒而上;她运起内力,脚程极快;当初一行人花了两个时辰的路程,她才用了不过堪堪一刻钟时间。
到了当初野餐的那条潺潺的小溪旁,还依稀能见到当初野餐所留下的痕迹,只是残骨凌乱,溪边也多了些许大大小小的脚印。
五指梅花,江兮浅眸色沉了沉,只是不知是虎还是豹,但愿不要再遇到猛兽才是,她必须留着体力去对付青花大蟒。
将它屠杀很不现实,但用什么方法能让他暂时离开寒潭却是个难题。
第一次,自从被无梦救走之后,她第一次觉得死亡距离自己这么的近。
那种从心底升起来的恐惧和怯意,可是那节节攀升的体温却在提醒着她,她的时间不多了。
沿着小溪往前,江兮浅强忍着体内血液翻腾带来的疼痛,右手紧紧地握着紫玉箫,左手指缝间数枚千叶刃,整个人身子紧绷着,耳朵竖起,双眸如炬,当真是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体内,血液翻腾得越发厉害,她不得不运起内力,以轻功赶路,却忽略了身后那双带着疑惑的眸子和紧跟的脚步。
“唔”,江兮浅狠狠地咬着牙,就连脸上的面具都被晕上了灼热的温度,她再也忍不住,红唇被咬出了齿印,猩红的血液流出。
再往前,耳边是轰隆隆的巨大水声。
江兮浅知道快到了,心不由得提到了嗓子眼上,“噗——”
突然只觉得喉头猩甜,喷出一口鲜血;衣衫被浸湿,她却毫无所觉,寒潭散发的凉意让她稍微好过了些,可双眸却仍旧死死地盯着那寒潭水面,脚下以极其缓慢的碎步朝着寒潭边接近。
千张峭壁上,诺大的瀑布轰击在寒潭边的大石上,水花四溅。
“吼——吼吼——”
就是此刻,在水底那抹若有似无的青色晃动时,江兮浅的心陡然悬起,就是现在,她足尖轻点,趁那青花大蟒的头浮出水面之际,左手朝前,数枚千叶刃齐齐挥出,割破了巨蟒上颚,眼睛下方。
江兮浅有些挫败,只差一线了。只要能割破蟒蛇的眼睛,她就能用药物干扰蛇信子的敏感度,只可惜,她不仅功败垂成更是彻底地激怒了青花大蟒。
“吼——吼吼——”
巨蟒猛的朝天咆哮,嵌入它上颚处,眼皮底下的千叶刃尖上,鲜红的血液不断的往外流出。
江兮浅伸出舌头舔了舔嘴角的猩甜,眼中放出厉色,不管葬身蛇腹还是全身筋脉,失血而亡,左右都是个死,和不拼上一拼。
她右手紧握着紫玉箫,轻轻摁动玉箫内侧微凸处,玉箫中立刻伸出三尺剑锋,赫然正是箫中剑;左手抓着一把硫磺。
“吼!”,青花巨蟒仰天长啸一声,上身跃出寒潭,约莫三米;而那半米粗细的腰身竟不知还有多长仍在寒潭之下,正有着朝岸上爬来的趋势,江兮浅又怎会给它这个机会,足尖轻点,轻身一跃,在空中一个空翻,整个人头往下,剑尖直指巨蟒眉心处。
短兵相接,发出“吭”的一声脆响。
江兮浅心中暗恼,借力跃起,却无处落脚,青花巨蟒赶紧乘胜追击,蛇尾脱离寒潭水面,江兮浅这才意识到这条蟒蛇有多巨大,目测约莫十余米,最粗的地方堪比水缸,那宛若铜铃的眼睛瞪着江兮浅,好似久违的猎物。
“吼!”
一声巨响,它那水桶粗细的后半身直直地朝着江兮浅拦腰甩过来,竟然是想直接将她缠绕住;江兮浅怎会让它得逞,立刻运起全身内力,轻身一跃,朝着岸边飞快而去,蟒蛇见那猎物竟要逃走,自是不会放过。
体内的毒素和火珠相互压制,又相互抵抗,江兮浅此刻强忍着欲被撕裂般的疼痛,尤其是催动内力的瞬间,毒素全面爆发,她此刻整个人都好似要燃烧起来一般,豆大的汗珠不断的往下,看着那冒着丝丝寒气的潭水,她真的好想跳下去,可那穷追不舍的青花巨蟒却是后患。
“拼了!”
江兮浅强忍着疼痛,深吸口气,剑锋横批,上过一次当的蟒蛇顿时一转,她冷笑一声,趁着那蟒蛇仰天长啸时,猛的将左手中的硫磺朝它口中一扔,剑锋却偏直勾勾朝着蟒蛇的七寸而去。
蟒蛇身子缩了缩,双目微愣,而后反应过来,“吼!”
忍着被剑刺入七寸的危险,腰身击中江兮浅,而后尾巴上扬。
“吭——”
江兮浅眼中带着些许绝望,体内的毒素已然全面爆发,左右都是个死,她此刻被蛇腹击中,那蟒蛇到底只是畜生用力过猛,竟然直接将江兮浅给打飞了出去,面具脱落,暗处那双眸子顿时一愣,而后径自飞上半空,拦着她的腰,急声喝道,“浅浅,浅浅——”
“吼——吼吼——”
青花大蟒在寒潭边上,身子不断翻动着,江兮浅轻轻咳嗽两声,双眸通红,却是已经什么都看不到了,连身子都已经痛得麻木,“寒,寒潭。”
“浅浅,浅浅”,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