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什么?”,江兮浅只轻飘飘的回了他一句,低着头嘴角微勾着。
“浅浅”,季巧萱抿着唇,眼中含着泪,当年之事也有她的一份,都只道她生性要强,对家人的占有欲更强,季巧巧幼年丧母,便对她带着一份不自觉的疼惜,可谁知却是这样的结果,“娘对不起你。”
江兮浅默,起身,“记住,今日酉时前,所有人都滚出竹园,到时候若发生了点儿什么,别怪本小姐没提醒你们,若薇,我们走!”
“你给我站住!”,江嘉鼎沉声厉喝。
“本是想着江相身陷匪窝数日,想着给您准备的补汤的”,江兮浅顿住身子却是背对着大厅,“可江相身为一国相丞,连发妻嫡出的女儿都可以舍弃,甚至还不如区区通房丫头生的女儿,想来也是不需要的,便宜东门巷子里的猫猫狗狗了,若薇,走!”
江嘉鼎只觉得气血不畅,胸口血气上涌,被气得面色通红,“咳——咳咳——”
“你也是,女儿今日本是高兴的,你非要把家里弄得一团糟才开心?”,对江嘉鼎,季巧萱不是没有埋怨。
“我弄得一团糟?你怎么不看看你教的好女儿!”,江嘉鼎也正在气头上。
“我教的?若不是你非要把季巧巧接过来,浅浅会是现在这样?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当初就生了把浅浅送走的心思,只是那丫头心思通透,自己提了出来”,季巧萱眼中再也包不住泪,“我倒是好奇了,这都说血脉血脉,血浓于水,怎么到了你这儿对妻侄女比对自己的女儿还好,莫不是又是你在外面留下的孽种?”
“啪!”
“夫人!”
“萱儿……”
季巧萱抬手捂着脸,抬起头,那含了泪珠的眼眶中,原本漆黑的双眸水气弥漫,“你打我?你竟然为了她打我,哈,哈哈哈哈,好啊,好啊,好一个江嘉鼎,好一个季巧巧,怎么?莫不是被我说中,恼羞成怒了?”
“我,萱儿,我”,江嘉鼎有些气急,“让我看看,你没事吧。”
“滚,不用你假好心!”
当年的季巧萱,沪南首富最宠爱的女儿,要才有才,要貌有貌,贤良淑德,引得多少才子富绅竟折腰,却不想最后却被还是穷学子的江嘉鼎拔得头筹;但她被吹捧多年,又岂是个没半分心气的?
头往旁边一偏,躲过江嘉鼎伸来的手,眸中的温度柔情顿时褪去,再望去尽是决绝。
季巧萱只觉得心好似沉入了冰窟般,越来越冷,越来越凉,下腹只觉得坠坠的有些闷痛,她咬着牙,语气带着些许虚弱,“张妈妈送我回房吧,这事谁也不许告诉浅浅,若让本夫人知道谁敢多嘴,哼!”
她虽然虚弱,可常年上位,气势扔在。
主院中,有大部分是江兮浅安置过来的人,自然都低头称是。
唯有明柳,面上虽然看不出来,可心里却早就乐开了花,“相爷,夫人她怎么可以这样?”
“给本相滚!”
自认为是朵及时的解语花,可最后却被骂得个狗血喷头,“如果不想从相府滚出去,就给本相安安分分的,若让本相知晓你还有什么花花肠子,别怪本相不留情面!”
轰——
明柳只觉得晴天霹雳,看着江嘉鼎,原本硕大的双眸更是瞪得浑圆。
“姑父”,季巧巧柔弱还带着哭腔的声音点点,轻柔宛若三月春风,“都是巧巧不好,您要怪就怪巧巧吧,是巧巧不该跟您回来的,若,若我知晓妹妹她会,会这样,我,真该让我丧身那马匪蹄下,呜呜,呜呜呜。”
说着,泪又流出。
江嘉鼎沉着脸,顿觉心头一阵烦躁,“行了,赶路许久你也累了,先回房去吧。”
“相爷……”
明柳咬着牙,黏黏腻腻的声音再次响起,江嘉鼎更是怒火中烧,“让你滚,听不懂?”
“走吧”,从江兮浅发难开始就化身透明无声背景墙的明珍扯了扯明柳的衣袖,沉声道。
“可是你姐姐她”,明柳虽希望自己能趁虚而入,可到底是孩子的母亲,没有忘记自己今日的目的。
“回去再说”,明珍面无表情,可眸中却已经蕴散了怒气,划过道道厉色。
——弃女重生——
汐院,花厅。
“小姐,今个儿可当真太解气了”,若薇眉角上扬,整张脸都布满了兴奋。
“嗯?”,江兮浅挑眉。
以往她百般隐忍,为她尚未重生那几年,季巧巧翻手覆雨间将她声名尽毁;她虽可强势报仇雪恨,但却未免落人口实。
——舆论。
这个东西看不见,摸不着,更让人琢磨不透,只是却偏生让人身在其间时。
走,走不了;逃,逃不掉。
可如今,同样的地方,同样的场景。
就算那些有心人将这事传出去了又如何?季巧巧还想翻身么?
早年她没有实力,只能选择避其风头,远走他乡;如今她既有了能力,那季巧巧便再也别想有翻身立命之所。
“反正今日小姐那一巴掌简直太解气了”,若薇手中飞针走线,宝蓝底色的荷包上,一支翠绿的青竹若隐若现;原本是想绣岁寒三友的,可今日才得知小姐幼年时曾爱竹成痴。
也就是今日,她才知晓为何当年谷主要砍竹盖楼时,自家小姐回发那么大的脾气。
“行了,这才只是开始呢,本小姐倒是对另一件事很是好奇”,那季巧巧身上的伤好得速度和质量都太过诡异;原本她以为只是易容之术,用活人身上用薄片剥下来的脸皮经过细细硝制,能得最精准的人皮面具。
只是这种方法,有伤天和,无忧谷一脉的传承虽有却被列为了禁术;了解,不过是为了遇上对手有所防范罢了,可她今天检查时,却并未发现那季巧巧有易容之处,就算再精密的易容手法,可到底不是自己身上长出来的,总会留有破绽,所以,只有一个解释,她脸上的伤,痊愈了。
想到这里,她的眸色沉了沉。
若薇也很识趣地没问,“小姐,竹园那边您作何打算?”
“呵呵,前两日若咬那小子不是送来一批烈酒吗?”,江兮浅唇角微微勾着,“大哥为我准备的东西,平白让她霸占这么些年,要回来我也嫌脏,全都烧了吧。”
若薇双目大瞪,“小姐,您,您这是打算?”
“嗯”,江兮浅点头。
“可是如此若是传了出去,对您的名声只怕是”,若薇蹙了蹙眉,面带担忧。
“酉时之后,你带人将所有的家私全都搬出来,本小姐又没放火烧宅,表小姐痊愈而归,这些家私过了病气,自是不适合再用,外人知晓,也只会道本小姐掌家待人宽厚不是”,江兮浅尾音上扬,可其中透着的凉意还是让人忍不住颤了几颤,“让若芸多准备些吃食温着,凝儿那丫头只怕快醒了。”
“嘻嘻,姐姐可真了解我,许久不见,小芸儿的手艺我可想念得紧呢”,陆希凝娇俏的声音响起,江兮浅嘴角狠狠地抽搐了几下,没好气地抬了抬眼皮,“别以为我不知道你那些把戏,就知道贫。”
陆希凝吐了吐舌头,看着若薇,“小薇儿。”
“凝儿小姐”,若薇声音微沉,面色也顿时严肃起来。
“真是不可爱”,陆希凝撅着嘴,“告诉小芸儿,人家要吃喜鹊登梅、酿酒丸子、松鹤延年和四喜瑶柱,唔,再加个麻酥油卷儿,嗯,合该够吃了”,说着也不管若薇略嫌难看的脸色,转头对着江兮浅,“嘿嘿,还是我聪明,等我回去,定要给爹爹炫耀炫耀,先说好啊,这五道菜都是我的,你们可不许抢,让小芸儿麻利着些。”
若薇刚出门的身形顿时踉跄了下,回头瞥了陆希凝一眼,而后神色不明地朝厨房而去。
“你呀!”
江兮浅略带无奈,拉着她的手做到软榻上,“说吧,这次可又是闯祸了?”
“人家哪有”,陆希凝撅着嘴,娇俏却不同与若画的柔弱,娇媚反而带着一股子孩童的天真。
“没有?姐姐我还不了解你?”,江兮浅很不雅地翻了个白眼。
“本来就是”,陆希凝嘟着嘴,小脸白嫩嫩、圆乎乎的让人恨不得上去捏两把,“姐姐你太伤我心了。”
“哼”,江兮浅冷哼一声,眉毛微挑,大有你不说试试的架势。
陆希凝吐了吐舌头,翘着的嘴角却始终没有放下,“好嘛好嘛,人家说就是了,都是小哥的错,没事惹的烂桃花。”
“苏含月?”,江兮浅倒是了悟,“你把她怎么了?”
“没,也没怎么,就是把她衣服扒光,仍湖里了”,陆希凝嘟哝着,感受到江兮浅那宛若实质的眼光,赶紧抬起头解释道,“可是人家还给她留了件小衣,连府里的小厮都给我赶走了。”
江兮浅嘴角微勾,似笑非笑,只是那眸色却越来越冷。
每次她这样的表情都代表着诱人倒霉,陆希凝身子不断地往后退,只是诺大的软榻,她却退无可退,“你这个丫头,当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啊?竟然敢对公主下手,你就不怕她回去告状?”
陆家庄百年威望虽盛,但也架不住天子一怒,这丫头也太……
“人家不是都给她留小衣了,谁让她偷看小哥洗澡的”,陆希凝撅着嘴,“他可是姐姐的备选夫君之一,我绝对不能让他的贞操被苏含月得了去。”
“噗——”
江兮浅抬起头,刚喝进口中的茶水顿时全都喷了出来,她捂着胸口,狼狈地咳嗽了好几声,“咳,咳咳……凝儿,这个感情的事儿吧,它真说不准,可是我……”
“你都说了说不准了,没准那日你就像那个神棍说的红鸾行动,然后就跟我的哥哥们看对眼了呢?”,陆希凝可是一副非把她拐回去做嫂子的架势。
江兮浅很识相地闭口,转移话题,“所以你是来避祸的?”
“……”,陆希凝沉默片刻,“谁说的,那个刁蛮公主谁怕谁啊,人家这不是听说姐姐回凤都了,所以来瞧瞧到底谁那么没眼光,竟然把我们天底下最尊贵的人往门外推。”
江兮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