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兮浅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这丫头别是想到她小姑姑了吧。
当然陆宛如进宫的确是被逼无奈,这皇宫虽然华丽,可所谓的荣华富贵都只是对那些想入宫的女子而言,对于不想入宫的,也只是华丽的牢笼,牢牢地锁住了一生。
虽然已经删减了很多人,但因为送嫁的队伍庞大,就算那些随侍和护卫都被留在了行宫,却也还是长长的一行。拾级而上,众人慢慢悠悠地走着。
“恩無殿就在那最高的峰峦之上。”何庆光很是洋洋自得。
“哦。”楚靖寒不惊,不喜,不怒,不恼。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之后,调整自己的脚步,慢慢悠悠地上前着。
西蜀皇宫的确设计得不错,当年的开国皇帝虽然极崇尚奢华,但设计这宫殿的人却是有真才实学的。从入宫的布局就能看出,这宫殿最大程度上的保持了山峦叠峰的原貌,将各宫宫殿安置期间,却又不显得突兀。
她在心中点点头,只是这十里山脉,不知有多少宫殿,全都用汉白玉铺成小道、阶梯,脑中不由得浮现出四个大字,劳民伤财呐。更何况瞧着那原汁原味的灌木丛林,不知为何江兮浅竟然想起个极不应景的问题来,那些后宫妃嫔,就不担心宫内突然多出许多长虫来吗?
蜀皇接待归朝使队和送嫁使队的地方是在恩無殿。
江兮浅等人不知,苏云禛却是知晓的,所以才在城外听何庆光说道恩無殿时,反应那般的激烈。
恩無殿,本该是每一任帝后大婚的宫殿,位于山峦之巅,正是娶帝后携手,共看天下之意。
远远地瞧着那矗立的峰峦上的宫殿,江兮浅低首垂眸,嘴角微微勾着,蜀皇这是打算给晁凤一个下马威吗?呵呵,当真是愚不可及。
这样的场合,陆希凝本不想来,却被陆希瑞托着跟来;早在行宫时她就后悔了,此刻更是悔到肠子都青了。早知道就提前溜回家了,宁愿面对阿娘的眼泪,也不要来爬这些楼梯。从入宫到现在,他们不过行了十分之一的距离,抬头望去,一眼望不到头的玉阶蔓延着,这可走到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楚靖寒略有些担忧地瞧着江兮浅,“兮儿,可还好?要不我们先休息片刻?”
“……”她身负内力,若换了其他场合早就运起踏雪无痕的轻功飞了上去,可现在却不得不一步一个脚印,心中将蜀皇咒骂了千百遍不说。听到楚靖寒的话,她抿了抿唇,瞧着累得摇摇欲坠的楚天荷,心中叹口气,“停下休整就不用了,不过队伍稍微缓行些吧。”说着,下巴朝着楚天荷处扬了扬。
虽然对这个皇妹没什么好感,更何况她当初与熙宝珠沆瀣一气,焉知熙宝珠针对他家兮儿的那些行为中没有她的手笔在。不过既然是江兮浅提出的要求,他自然不会拒绝;想着他对寒风使了个眼色,寒风立刻会意地上前,对着众人道,“队伍缓行。”
何庆光的面色霎时沉了下来,这路程才行了短短的五分之一不到,可他们已经休息了五次了。现在又要缓行,当真是……他面色很是难看,可瞧着楚靖寒那面色冷硬的模样,又不敢催促,只能认命地跟着以及其缓慢龟爬的速度前进着。
他虽然位列六部尚书,可却是个没有实权的。完全是靠着皇后娘娘才能有今天,如果因为得罪了这位传闻中赫赫有名的断袖皇子,再引起两国的战争,那他可真是万死难辞其咎了。
江兮浅瞧着何庆光的面色一变再变,心中很是好笑。
因着夏日,白日极长,要戌时之后才会完全暗下来,更何况皇宫大内最不缺的便是烛灯,是以他们并不着急。
前面领路的老太监低着头,面色微笑着,时不时应付着江兮浅一行人的提问,言语间莫不自豪,骄傲。
唯有何庆光,瞧着江兮浅走走停停,那楚靖寒也不知怎地,晁凤怎么会派个女子来送嫁,而且瞧着头发上梳着的少女的发髻,应该未出嫁才是。想着她的眸色越发的暗了,心中腹诽着:二皇子和皇后娘娘打算给晁凤一个下马威,可如今看来,这晁凤派来的人也不是善茬。果真是江嘉鼎调教出来的女儿,这下马威到底是谁给谁的,只怕是未知之数了。
江兮浅瞧着何庆光那难看的脸色,笑得眉眼弯弯,脚步却没有丝毫加快,而是揽着陆希凝,一路走走停停的。待他们到达恩無殿时,已经是一个时辰之后。
“四皇子,寒皇子请,我皇已在宫内等候多时。”
终于到达恩無殿前,何庆光赶紧低头俯首,恭敬地做了个请的姿势。
“不急。”
楚靖寒微微笑着,这一路上瞧着兮儿那兴奋的模样,若他还不知她打着什么主意就当真是没长脑子了。既然是蜀皇给他们的下马威,那就让他等着吧,“皇妹一路行程辛苦,众位大人先整理仪容,面前蜀皇时可别失了我晁凤的礼数。”
当然最重要的是脸面,他没有说出来,但这种事情,大家心中明白就好。
“公主先洗漱吧。”空杏已经是气喘吁吁,可瞧着楚天荷那满头大汗的模样,也顾不上自己,立刻让太监寻了水来。
“呼呼……”楚天荷狠狠地瞪了江兮浅一眼,可偏偏又被她给整怕了。
她自从吃了江兮浅做的寿包,整整月余无法开口,不管她怎么挣扎都说不出话来,而且整个人身体虚弱得要命,稍微动活儿就手酸腿软的,不得不消停了。现在她更是,虽然眼瞧着就要面见蜀皇——决定自己未来命运的人,她哪里还有心思抱怨。
“何大人,你们怎么才来,皇上、皇后娘娘还有众位皇子公主已经在殿内等候多时了。”
远远地瞧着他们一行,恩無殿门口的通传太监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扑上来。
“兮儿可也要洗漱?”楚靖寒瞧着与陆希凝呆在一块紧跟着陆希瑞的江兮浅,走过去压低了嗓音。
“好啊。”江兮浅点点头。
等在旁边的通传太监只觉得双腿一软,好啊,好什么好啊。
恩無殿内的各宫主子已经干坐了两三个时辰了,这位竟然还要洗漱,她到底是谁啊?
江兮浅慢慢悠悠地磨蹭着,洗漱完毕之后,又顺手拆下发髻,让若薇、素衣服侍她重新梳头整理,待所有的事情完成之后,她本来还想着把陆希凝也拉过来捯饬一番的,可瞧着那两名侍仪和通传太监双腿发软的模样,心中摇摇头。
伴君如伴虎,他们也不过是听命行事罢了。
“阿寒,我好了。”江兮浅压低嗓音对楚靖寒道。
“嗯,那就有劳大人通传吧。”楚靖寒与苏云禛视线在空中四目相对,后者嘴角微微勾着带着苦笑。不用想他就知道今天这事是谁安排的,只怕这笔烂账最后又会被算到自己头上吧。
像是看透了他的心思般,陆希辰拍了拍他的肩膀,“别担心。”
“嗯。”苏云禛应声。
而后通传太监那夹杂嗓子的尖利嗓音立刻响起。
入殿,江兮浅与陆希凝已然分开,她跟在楚靖寒身后斜半步的位置与楚天荷并排着,随着楚靖寒的动作,口中道,“参见蜀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寒皇子,固伦公主不必多礼,众位快快请起。”蜀皇双手在胸前平展,做了个虚扶的姿势。
江兮浅随众人起身之后始终低着头,余光却瞧着坐在上位的蜀皇,她眸光暗了暗,只瞧见那蜀皇颧骨微凹,身材高大魁梧,五官也透着精致,算得上是难得的美男子。
“多谢蜀皇。”楚靖寒领着众人平身之后入座。
“寒皇子,我儿云琪出使贵国却惨遭枉死,不知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后捏着锦帕,擦了擦眼角,只是那动作表情却做作得让人觉得甚是恶心,她的声音带着哭腔,倒是让人稍微觉得带了些真意。
楚靖寒对着蜀后微微颔首,面带歉意,“对贵国云琪公主枉死之事,父皇深表歉意。但此时涉及南诏、西蜀,具体事宜,蜀皇陛下可询问贵国丞相。”
“哦。”蜀后抿着唇,双眸反正盈盈波光,像极了疼爱女儿的娘亲般。
只是江兮浅却在心中打了个大大的叉,这蜀后实在是太作,连演戏都演得如此敷衍了事,果然是掌权之人,连逢场作戏都不屑了吗?她在心中想着,若非二皇子此刻上位名不正言不顺,只怕蜀皇这个傀儡连存在的必要都没有了吧。
蜀皇双目泛着淫邪的光芒,上下打量着江兮浅,瞧着她竟然坐在楚靖寒的身旁,心中暗暗想着没想到这晁凤竟然有如此天姿国色的公主。
“咳咳,皇上,这固伦公主和亲我西蜀,您倒是考虑好了没有,要将她赐给哪位皇儿啊?”蜀后单手握拳放在唇间轻轻咳嗽两声,而后声音微微带着凉意。
“啊?哦。”蜀皇回过神来,上下打量着江兮浅,越看越是满意,“朕素闻固伦公主天姿国色,蕙质兰心,如今所见乍觉名不虚传……”
苏云禛瞧着蜀皇的模样,心中陡然觉得有顾不好的预感。
“希辰,父皇他……”他压低了嗓音。
陆希辰自然也察觉到了,尤其是蜀皇瞧着江兮浅那灼热的眼神,实在是让人想不察觉都难。不过,想到近来宫中广纳后妃之事,他微微蹙眉,难不成皇上他想……
“……持躬淑慎,秉性安和,特赐封为妃,号宛德;位列四妃之首。”
瞧着蜀皇连封妃时,眼光都不曾离开江兮浅身上,陆希辰不由得扶额,揉了揉太阳穴。
楚天荷有些慌了,纵然知晓自己身为和亲公主,尤其是晁凤送来西蜀赔罪的和亲公主是没有什么选择的余地,可嫁给蜀皇,她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嫁给一个年纪可以做自己爹的男子。
“蒙蜀皇厚爱,本宫替皇妹多谢蜀皇。”楚靖寒对着蜀皇微微拱了拱手。
“哈哈,好!”蜀皇又得佳人,很是开心。
蜀后却黑沉着脸,不过只是短短片刻,又嘴角带着笑意,“臣妾恭贺皇上又得美人,妹妹日后可要秉承宛德之好,贤良淑德,姐姐祝妹妹早日承恩雨露,为陛下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