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得“卡擦擦”一声脆响,马车中摆放的小香几顿时化作数道碎片,四处飞溅。
柳云意立刻低眉顺眼对俯身,“母亲息怒,孩儿立刻派人,务必会在母亲拿到月佩前先多得日佩。”
“恨儿果然是母亲的乖孩子。”莫玉柳顿时薄唇微微嘟着,腮帮鼓鼓,硕大的眼眸顿时变得清澈务必。
“听说不周山近日暴动频频,似千年血莲出土。”柳云意想了想,将自己才收到的消息说出来。其实消息早在几个月前就已经收到,他早已经让玄武领着一批人去了;只是消息的确认却是在近日。
“哦?”莫玉柳尾音稍微拉长,仍旧轻轻柔柔的嗓音,可熟悉她的人却知道那其中带着十足的戏谑;“暗狱和冥煞都去了?”
她分明是刚收到消息,可偏偏这语气却异常的肯定。
柳云意不解,“母亲这是何意?”
“咯,咯咯。”莫玉柳单手再次攀上柳云意的肩膀,“恨儿,母亲记得教过你,想要活着,就要狠。你知道,母亲当年是怎么做的吗?”
柳云意低眉顺眼,声音中甚至连一丝波澜都没有,语气也不紧不缓,“请母亲赐教。”
“咯,咯咯。果然不愧是母亲的乖孩儿。当然莫雪鸢自以为逃出了玉雪山,改装易容就万无一失,只可惜却还是给母亲发现了呢。”莫玉柳的语气带着十足地孩子气,好似不知世事的孩童再诉说一件游戏的趣味,“只可惜,母亲当时发现的时候她已经有了两个孩子了;你也知道,她可是咱们梦颜族圣女,身负族中长老代代传下来的内力,不过她丈夫嘛,呵呵……”
柳云意从始至终都低着头,并没有言语,一副谦恭受教的模样。
“我看不惯他们那虚伪作呕的虚情假意,所以给她丈夫下了如花。如花美眷,啧啧,你说母亲是不是很好心?”莫玉柳轻轻拍了拍柳云意的肩膀。
柳云意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母亲自然是最善良的。”
“咯,咯咯。”莫玉柳很是洋洋自得,整个人像是在献宝般,“如花啊,如果他们后面没有孩子,或者生的是儿子也就罢了,可偏偏是个女儿,咯咯咯,这可当真是老天爷都在帮我呢。”
“母亲得天独厚,聪慧无双;老天爷自然会帮您的。”诸如此类的话,柳云意张口就来,那行云流水的模样,只瞧着就不是第一次说,那不知是多少年来攒下来的习惯。
莫玉柳听得很是开心,笑得越发的灿烂,越发的自在,越发的得意,“你知道那如花如今在江兮浅体内,毒性可是双倍的呢。”
“父债子偿,莫雪鸢欠母亲的,理该由她来偿还。”柳云意低着头,眼中却充斥着波涛。
“恨儿,怎么办;母亲可是越来越喜欢你了呢。”莫玉柳轻轻拍了拍他的脸。
柳云意没有说话,只是顺从地任由莫玉柳在自己脸上不断地捣鼓着。如果说最开始的时候,他还有些排斥;不过这么多年来,这些事情早已经习惯了。
只是如花。
他怎么也没有想到江兮浅体内竟然会有如花,而且还是双倍毒性。天底下至阳至烈之毒,只怕任谁都想不到它竟然有个如此大俗即大雅的名字;当年梦颜族那位研究出如花的长老爱人名讳,如花!
只是,她竟然能在如花的折磨下,挺过来;还顺利地活了十四载。想着,他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撩拨了一下,然后带着连他自己都不知道的涟漪,不断地荡漾着,荡漾着。
“恨儿,对如花可是好奇?”莫玉柳歪着头,“那给江兮浅那个小贱人诊脉的人不愧是岐黄高手,千年血莲为药引的确能够压制如花的发作。”
柳云意眉宇微微蹙着,“那母亲的意思是,我们要夺走千年血莲?”
“不!”莫玉柳双眸大瞪,“不仅不,我要你亲自拿着千年血莲送到江兮浅的面前。”
“为什么?”柳云意不解。如花的配方始终是个谜,除了她……甚至连族里都没有任何人知道如花的解法;既然千年血莲是解毒的药引,为何还要给江兮浅送去?
“咯,咯咯。”莫玉柳捂唇轻声笑着,“既然她唤我一声小姨,那我这个小姨总要送点儿见面礼不是。”
“可是母亲,如果那样我们的身份……”
被无名城柳家赶出家族的柳家母子在被赶出门的当年就已经不知道死到哪个犄角旮旯里了,至于后面的落户繁花镇,还有那呆萌古板的老学究,都是他派人给他们行走天下身份做掩饰而已。
以他们现在的身份,拿出千年血莲,就算想不让人怀疑都难。
“咯,咯咯……”
莫玉柳仍旧一副笑得没心没肺的模样,她单手撑着下巴,歪着头,“难道恨儿就没有办法解决了吗?”
柳云意颦眉蹙頞,心头划过一丝无奈,“母亲说得是,孩儿会想办法。”
无名城柳家这个后盾还是非常好用的。
身为柳家曾经最天资聪颖,惊才艳艳的三爷之后,就算拥有几个死忠也不成问题,这些事情就算是江兮浅想要查也是无从查起的;可他还是觉得就这样贸贸然拿出千年血莲有些冒昧了。
“孩儿让玄武领人助他们一臂之力,而后只再隐晦地传达是为报柳家之恩如何?”柳云意脑子飞快地转动,如此既不会显得突兀,也不会让江兮浅引起怀疑。
退一万步讲,就算是她感觉到了什么;以玄武的身手,不管是跟踪还是暗算,都是没可能的。
莫玉柳撅着嘴,“恨儿当真是越来越聪明了,让母亲好生嫉妒。”
“……”柳云意低着头,不说话了。
“恨儿,你当真是长大了。”靠在柳云意身上,莫玉柳贪婪地呼吸着男子清爽的麝香,她痴迷地看着他那与他父亲如出一辙,只是略嫌稚嫩的脸。
原本清明透彻的眸子竟然蒙上了一层薄雾,朦朦胧胧,画面好似回溯到了二十二年前的那个夏日。
玉雪山,风景如画,四季如春。
圣殿背后的竹林,是她和姐姐最爱去的地方,因为那个地方,有他……那个一笑倾城,再笑倾国,宛若妖孽,却又身似青竹的男子——竹皓。
“咯,咯咯。竹哥哥,你来抓我啊,抓我啊。”已经十五的莫雪鸾出落得亭亭玉立,只是比起她那风华绝代的姐姐却稍微逊色一分,不过她却从未有过嫉妒。
姐姐,从来都是不同的,她是梦颜族的圣女,是他们莫家的骄傲。
莫雪鸢很是无奈,“竹哥哥,鸾儿又给你添麻烦了。”
“没有。”竹皓立在青竹之巅,瞧着那在竹林间跑跑跳跳的女子,脸上带着盈盈笑意。
“早课开始,我得走了,鸾儿就麻烦你了。”莫雪鸢说话好似三月春风,轻轻柔柔。
只是远去的少女却不知道,那宛若青竹般的男子瞧着她的背影,神色带着浓浓的宠溺;更没有注意到,那之前还笑得欢乐的女子,正躲在一丛青竹的背后,瞧着那男子目送她离开的目光,眼中满是痴迷。
那样风华绝代的男子,或许也只有同样拥有绝代风华的姐姐才配得上吧。
少女时代的莫雪鸾就宛若她的容颜般,天真,灿烂,无忧无虑。
可自从认识了竹皓,自从她陷入那求而不得的痴恋;尤其是在亲眼见了天人般的姐姐竟然拒绝了她心中天人般的男子时,她想来平和的心,终于开始失衡,倾塌一旦开始,便万劫不复。
“竹哥哥……”莫玉柳无意识地呢喃着。
柳云意颦眉蹙頞,竹哥哥?是谁?
“吭——”
就在他正欲开口时,马车顿时颠簸了下,莫玉柳顿时回过神来,瞧着柳云意那紧皱的眉头,抬手轻抚着,“恨儿真的长大了。”
“母亲。”柳云意深吸口气,强压下心头的疑惑和不解。他可不记得族里有姓竹的家族,而且在族里这么多年他也从未听说过有姓竹的人存在。
不过瞧着自家母亲的模样,他总有一日会查出来的。
“仡濮兰儿那边进行得如何了?”莫玉柳终于有了三分正经的模样,当然前提是忽略她光裸的脚踝,已经下滑道臂弯处的宽袖,还有那伸出裙子细腻白皙的小腿。
柳云意微微正色,“还没有消息。”
“当真是废物。”莫玉柳撅着嘴,“亏得本夫人当初这么帮她,当真是亏大了。”
“母亲若是心有不悦,孩儿将她们打发了如何?”对于莫玉柳扶持侉依族上位的事情他也是知道的,只是仡濮兰儿这人,怎么说呢。聪慧有余,却灵性不足,为了个男人要死要活,争风吃醋的女人注定了没有大的成就。
当初她竟然会因为看上江嘉鼎而毁了自己多年来潜伏季家的所有谋算,不得不假死远遁南疆,单单凭这一点,她就注定成不了大事,也永远做不了人上人。
终于仡楼云,他也远远见过两次;比起仡濮兰儿,仡楼云倒是让她高看了两分。能够对自己狠的女人,只会对别人更狠,这样杀伐果断,狠戾决绝才能走的更远。只可惜,这人却不是个将才。
侉依族如果只能拿出这样的货色来,南疆那一亩三分地,注定是要还给云族的。
莫玉柳撅着嘴,“打发了?那可不成。”她撅着嘴,语气带着三分撒娇,七分娇俏,“本夫人花了这么多的时间和经历培养的棋子,可不能就这么毁了,不然这日子过得也太了无生趣了些;先放任着罢,你可不许私底下动他们,不然母亲可是不依的。”
“孩儿明白了。”柳云意低着头。
“咯,咯咯;果然还是恨儿懂母亲。”莫玉柳的笑声再次传来,穿过时空,透过云层。
江兮浅狠狠地打了个寒颤,她猛的睁开眼,那股从心底浮上来的惧意,实在太过真实,也太过让人觉得诡异。
“怎么了,兮儿?”楚靖寒一把将江兮浅拢入怀中,“可是昨儿休息得不好?”
“……没有。”江兮浅臻首微摆,刚睡醒的眸子里还拢着雾气,带着三分懵懂的模样,更是引得人犯罪。
“兮儿。”楚靖寒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