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健身子一僵,手顿时愣在空中,随即赶紧跪下身去,“大小姐恕罪。”
“诶,杨管家这是作甚?”,江兮浅故作惊诧,在空中虚扶一下,“快快请起。”
杨健此刻哪里敢起身,这位姑奶奶就差没点名了说他,“大小姐恕罪,奴才……”
“杨管家还是起身吧,这要是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对杨管家不满呢”,江兮浅状似无意地淡笑道,“本小姐也只是不大明白,想请两位管家来说道说道,可不是什么有罪无罪的,两位管家为我相府鞠躬尽瘁,再这般若是我娘知道了,可饶不了我。”
杨健颤颤巍巍地起身,刚才胸口那强烈的跳动,此刻还未平复下下来,心里盘算着看来这位大小姐是不打算放过那位了,也罢,左右都不是他们这些下人能掺和的。
“大小姐,这按着江家族制,通房丫头与一般的大丫头无异,只是夜间可服侍主子”,江城斟酌着用词,小心翼翼地开口,“若是生有子女,或提为妾,或子女需养在嫡……别,别处。”
想了想,他将嫡母两个字咽了回去,改成了别处。
江兮浅挑眉,递给江城一个赞扬的眼色,“既是与一般的大丫头无异,那明柳为何会……”
“……”,江城刚想开口,江兮浅却不给他机会,“如果我没记错,主院大丫头的配额早就满了吧?”
“……是!”
“本小姐年纪尚小,却也跟母亲学过两日中馈,前些日子清点时发现,这汐院大丫头的配额还缺两位,索性就把明柳拨过来吧”,江兮浅淡淡道。
整个相府,小院虽多,可住人的到底就那么几个。
主院是不行了,余下的锦园是禁地,韵苑和雪阁都需避嫌,也断是没有父亲将儿子身边的大丫头纳未通房丫头的先例,不过若是播道汐院,这……这也不合规矩。
杨健张了张口,却没发出话来,他的心脏现在还剧烈跳动着,索性都由着江城了。
“……这,这不合规矩”,江城咬着牙,眉头紧皱,一张脸都快堆成一团了。
“额,那……不知相府何处还有大丫鬟的配额?总不能降到二等丫头去吧?”,江兮浅故作惊诧,她当然知道把明柳拨到汐院是不现实的,不说其他,江嘉鼎那关就不好过;可就算明柳不到汐院,也由不得她到主院去。
江城左思右想,杨健也思索着,相府大丫头位置的空缺。
蓦地,他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浣洗房的大丫头卖身契就这两日就到期了。”
刚说完,他立刻捂着嘴,有些后悔了。
那明柳虽然名义上是通房丫头,可……可到底为相爷育有一子一女,谁知道什么时候就会被提为侍妾或者姨娘,如果让她知道去浣洗房是自己的主意,那他……
想到这里,他不禁狠狠地打了个寒颤。
江兮浅满意地笑笑,当真不愧她前面做了那么多的准备功夫,总算是引入正题了,她转头看向江城,“既是如此,就配去浣洗房吧。”
“……是”,江城无语,可却仍旧不得不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这位姑奶奶可是不好敷衍,“大小姐可还有其他吩咐?”
江兮浅摆摆手,“本也是没有的,原只是好奇,这通房丫头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分位,可现在明白了,两位管家都是大忙人,本小姐就不耽误你们了。”
“不耽误,不耽误”,杨健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上,赶紧摆手。
“呵呵”,江兮浅微微一笑。
“既然大小姐没有别的吩咐,奴才们就先告退了”,江城恭谨地俯身行礼。
“劳两位管家走这一趟”,江兮浅说着,又让若芸将糕点一人分了一包带上,“都是我这丫头自己琢磨的,两位管家可别嫌弃。”
“多谢大小姐赏赐,奴才告退!”
直到两人的背影消失在汐院大门之后,若薇和若芸这才稍微松懈。
“小姐,您刚才可是吓死奴婢了,奴婢还以为您真要把那碍眼的弄到汐院呢”,若芸撅着嘴,老大的不愿意;这汐院可是她们的地方,没得让那些碍眼的人玷污了;更何况小姐这般多的秘密,若是一个不查被发现可就不好了。
江兮浅没好气地摇摇头,若薇也是,纤纤素手狠狠地戳了下若芸的额头,“你这泼猴,自己不动脑子还敢怪起小姐来了?当真是胆儿肥了你……平时让你多动动脑子,脑子!”
“姐姐,你可轻着些”,若芸边闪躲,边娇俏地笑着,“人家这不是担心嘛。”
“你当小姐真心想把她弄到汐院?没得碍眼”,若薇摇摇头,“还记得前两日小姐让你去帮那翠梅赎身的事儿,当真忘了?”
“哦”,若芸恍然大悟,转头看向江兮浅,“小姐你……”
江兮浅哑然失笑,有时候这丫头的反射弧可当真不是一般的长。
“小姐可需去那边看着?”,若薇有些不放心,这两名管家可都是直接听命相爷的。
“月部会有人看着的”,江兮浅嘴角微勾,眼中尽是自在必得,江嘉鼎现在可没时间去顾及什么明柳,暗柳的。那日相府大门前发生之事,已经掀起了一片对江嘉鼎品行的质疑,尤其以御史监为首,他现在可是热锅上的蚂蚁呢。听说,近来他除了上朝,偶尔会去看看季巧萱之外,大部分的时间都呆在书房。
他现在最需要的是时间,让时间去沉淀那件事情的影响。而另一件事,他需要的是表现,以足够的政绩冲刷去明柳母子三人带给他的耻辱和质疑。
若薇虽不知道这些,但她知道自家小姐从不做无把握的事情,想着,“小姐,既然府中有专门的浣洗房,我们汐院的衣衫被褥也该好好浆洗浆洗了;尤其是之前那些,闲置数年,全是尘土。”
“那些可都是好料子”,江兮浅岂能不懂这丫头,也不知她肚子里怎么那么多坏水,不过她喜欢就是了
“听说浣洗房来了个大丫头,对浆洗很有一套,不伤料子还能洗得焕然一新呢”,若薇淡笑着。
“行了,翠柏她们也累了,都放假两日”,江兮浅摇摇头,可心中却满是笑意,这汐院原本库房中的那些衣衫被褥,可都不是小数目,“既然那大丫鬟这般得力,就指定她浣洗吧,记得交代掌事妈妈,别把我最喜欢的那几件衣衫洗残了。”
若薇会意,顿时眼前一亮,“是,奴婢立刻去办。”
若芸在旁边呆愣着,看着两人一唱一和,嘴角不断抽搐着,良久才回过神来,看着自家姐姐欢快的背影,喟叹一声,果然,“小姐,您当真是太牛了。”
“行了,若没事就去想象明日要准备的东西,厨房的那些调料多备些带上些,好久未野餐过,倒是有些怀念了”,江兮浅咂咂嘴,当真是有些怀念了,只可惜雪球不在。
若芸嗯了声,两眼立刻放出了精光,野餐呐!
啧啧,自家小姐的手艺那可不是盖的,想当初……咕嘟她咽下嘴中的口水,“小姐,那奴婢先去了。”
江兮浅摇摇头,双眼望着空中,投向竹园的方向,心头划过一道冷厉之色,哼!想让那明柳去膈应她娘,也不撒泡尿照照,什么德性。她倒是要看看,这明柳还有没有时间去琢磨陷害她娘。
此刻她却不知,她心心念念中的和园却是一番鸡飞狗跳的情景。
“什么,浣洗房?”,明珠面带诧异,“这位妈妈,你是不是搞错了?”
“搞错?”,黄氏一声冷哼,她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哼,“明珠小姐,您还是让让吧,这可是两位管家亲自任命的,她明柳不过区区下人,既然分配到了我浣洗房,那从现在起就归我黄妈妈管;若是浣洗房的下人们都不上工,难道要让这府里的主子们都穿着脏衣服出去不成?”
明珠面色有些难看,这黄氏说话也忒是难听了,“你……”
“明柳,还不快走?”,黄氏上下打量着,眼神中尽是对明柳的不满,她原本手下的大丫头翠梅那可是浣洗衣衫一顶一的好手,只可惜却被人给赎身了,分来这么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抬还偏偏受伤了的,当真是晦气。
“这……黄妈妈,能否宽限两日”,明柳虽然有些好奇,原本不是说好分到主院做相爷的贴身丫鬟吗?怎么又突然改了主意把她分到浣洗房了,她垂下眸子,强撑着起身走了两步,牵动了臀上的伤口,发出“嘶”的一声闷哼。
明珍也从屋子里出来,“黄妈妈,我娘……明柳她如今重伤在身,也做不了什么活计,您就给宽限两日吧”,说着从袖中递出一个精致的荷包,“劳妈妈走这一趟,小小意思不成敬意,就当是给妈妈的茶水钱。”
黄妈妈掂量掂量,点点头,“既是明珍少爷替你求情,那便罢了,明早寅时,记得准时前往浣洗房上工。”
话音落,带着人头也不回的离开。
左右,她接到的命令也是明日,今日过来也是得了某位主子的暗示,也不知道那明柳到底得罪了谁,有做主子的运却没当主子的命!
不得不说,江城和杨健两位的动作实在迅速。
几次求见江嘉鼎不得,又被江兮浅那般软硬兼施地逼迫,两人商量了下,索性就定下了。反正都是大丫鬟的分位,就算相爷再不满也抓不出她们的错来。
看着凶神恶煞般的黄氏离开,明珠狠狠地瞪了明珍一眼,“弟弟,你这是做什么?我们带的银子本就不多,在路上又花了许多……”
“珠儿!”,明柳轻喝一声,对明珍点点头,“珍儿做得很好。”
“娘”,明珠不满,“之前季巧巧不是说帮忙打点的吗?怎么会突然被调到浣洗房去”,她自幼便是养尊处优的,在沪南,虽然住的宅院不如相府,正所谓麻雀虽小五脏俱全,也是设有浣洗房的,那个地方就算是大丫鬟,也不过是个洗衣服的下人罢了,哪有做主子们的贴身丫鬟来得自在。
明柳垂下眼皮,问她?她怎么知道,她现在还纳闷着呢。
“娘,是不是那季巧巧唬了我们?”,明珍声音低沉,眼中飞快地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