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继任的大弟子神秀在墙上写到:‘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勿使惹尘埃。’众弟子看了都十分钦佩,议论纷纷。这时一个代发修行的碾米僧路过,看很热闹,他却并不认识字,于是就拉了一个小和尚,把这首偈语念给他听。他听了后直摇头,道大师兄未得真髓。并且要求小和尚听他念,帮他写了另几句话,在墙上:
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
弘忍大师经过,惊叹此人悟性之高,发现只是打发修行的碾米僧,这就是后来的六祖慧能。弘忍大师半夜招慧能来见,并把衣钵袈裟亲手传给他,命他连夜逃走,唯恐对衣钵志在必得势力又极大的神秀会害了慧能,弘忍大师当夜便圆寂了。后来神秀果然派人追杀慧能,慧能一路逃到了南方,在南方一个寺庙里,遇到一众僧人讨论经幡被吹动的事,一些人说是,经幡动,而另一些人说是:风动,所以带动经幡动。慧能道:非风动,亦非幡动,唯汝心动。后来方丈让出了法位,慧能开坛讲经,将禅宗发扬光大,世称南宗,而神秀的北宗,因为心术不正,而且并非正统,逐渐式微。”
我老神哉哉的把这个佛家的故事讲完,南英一脸神往感慨,继而反应过来,我拿神秀来比他,气道:“你个小丫头,难道我也似神秀一般,心术不正么?我虽非悟道高僧,你难不成就能成了六祖慧能?”
我笑道:“当然不能,我可是贪恋俗世红尘,绝没打算六根清净。”随后又正色补充,“但是人生在世,如果能多悟得一些道理,想来,也会过得轻松惬意很多。”
南英赞同地笑看着我,点点头,忽然又看向我身后。我也回头,这时看到姐姐从后院的月门处走了过来,不知之前在那里站了多久。我心里有些别扭,面上却开心地迎上前去,叫道:“姐,你几时来的?也不出声?”
姐姐很温柔的冲我笑笑,道:“我若出声,岂不是听不到明空的故事了?”
我很亲昵地去楼她胳膊,调笑问道:“姐姐又是喜欢慧能多一点还是神秀多一点?”
姐姐又不争气的脸红了,听出了我的一语双关,我带了试探地笑瞥向南英,南英却是一脸无奈地看着我,恨不得过来揍我一顿的样子。
我拉了姐姐也到了菩提树下,让她坐在南英一旁,自己站在他们面前,说道:“姐姐,我答应南英要唱今天唱过的一首歌,你也来听听,看喜不喜欢。”
说完我冲南英道:“南英哥哥,你可以一起弹琴。竟然如此通晓音律,在山谷中远远地听了一遍,就记得了旋律。”说完我就站定,静静的吟唱起来,先是没有歌词,南英也没有弹琴,只是转轴拨弦三两声的跟了几下,找到了我的曲调。然后南英和姐姐都定定的看着我,好像一下子都被我带进了《天空之城》的旋律里,当我终于开始唱歌词的时候,南英的琴音也跟着和起来。
一曲唱完,南英怔忪的收住了最后一个尾音,姐姐也是默默的看了看我,然后又看着南英,而我此时因为有姐姐和南英在,一首歌已经不再是落日时的伤感,结束时已是充满了希望。
我看看他们二人——姐姐看着南英的目光期盼而情深,南英却似乎毫无所觉一般,只是看着琴弦。半晌,他抬头,看着我出了一会儿神,那眼神深邃的好像包容下整个星空,最后他说:“明空的歌声,近听来,竟更有种摄人心魄的力量,我很想知道明空究竟在想些什么。”
姐姐听了这话,身子竟然微微颤了下,别过了头,也望向我来。我忽觉气氛有些尴尬,赶忙解围道:“厄……姐姐,程大哥,我肚子又饿了,能不能先去找些吃的啊?”
想着赶快避开这两人奇怪的气场,而且可以留给他们些独处的时间。
南英却接到:“我也饿了,不如和你一起去吧。”我想,现在我想干什么已经完全逃不出南英的双眼了。
姐姐竟然也说道:“晚饭我也没吃多少,可以和你们一起去。”姐姐难得地没有却步,语气中竟然有些不得不可的意味。
我只好和南英还有姐姐一起,去报国寺的厨房,找吃的。从后院到厨房,还是有一些距离的,中间经过了天王殿的后门,我们三人正要从前经过,忽然发现有两个身影,从天王殿出来。南英立刻拉了我和姐姐,躲到了殿门前的树丛之后。我定睛一看,竟然是爹爹和南英的父亲程将军。
我们三个蹲在树丛后,南英在中间,我和姐姐在被拉在了他的两侧。我暗暗想着,是不是应该躲一会儿,等他们走了在过去厨房。我一个十岁出头的小姑娘,自然是没什么关系,姐姐十五岁了,还未出阁,这么晚的夜里,和南英一起被他们撞到还是有些麻烦。
正想着,南英也凑近过来,非常轻声地只用气声在我耳边道:“我们躲一会儿,等他们走了,再过去,不要出声,点点头就可。”他的气吹得我耳朵发痒,可是想来他是担心我不会武功,贸然回话,可能会被他武功也很高的爹给听见,于是我很轻微的点了下头。
我屏息凝气着,静静观察,却忽然发现,南英离我非常近,就在我耳侧,偏头看着我。一双眸子清澈见底,却似有很多话要说。我递去一个询问的眼神,他马上收到。微微顿了顿,轻轻附耳说道:“其实傍晚的时候,方丈听到你的歌声时,对我说了些话……”南英还未及深讲,我还想细听,忽然注意到了爹爹和程伯伯说的话。
爹爹哈哈大笑,说道:“程兄,我们果然是要做成儿女亲家的。我们明则能够嫁给南英,真是高攀了。南英身为昆仑的继任人选,少年英雄。只是不知他是不是肯放弃继任昆仑,而行嫁娶呢?”
程伯伯微微一笑,缕了下胡子:“武老弟,这个你不必担心,我是他爹,自然有办法让他从命,我是不愿意让他继任什么昆仑掌门,我就只有南英一个儿子,怎么可能让他为了做一个掌门而不娶,我们程家岂不是无后了?绝无可能的。而且我希望他能世袭我的平西侯爵,怎么可以去做什么道家的半仙?”
我听了大惊,爹爹和程伯伯,真的想要让姐姐和南英成亲,那姐姐多年的心愿就可以达成,深情也有了着落。可是我并不知南英若要继任昆仑是不能娶妻生子的,这对仰慕师门,一心向往道家的南英来说,是不是莫大的痛苦?
我看向身旁的南英和姐姐,姐姐的脸色因为夜色看不出是不是羞红了,想必不会错,而她一双凤眼,含满了喜悦,光彩熠熠地看着南英,然后低了头,摆弄自己的裙摆,可是就连这个小动作,都是颤抖着的——我很肯定那是喜悦的颤抖。
而南英,一双好看的眉毛,很深的蹙在一起,眼里冰冷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程伯伯。他的拳头紧紧的握着,关节处都泛出了青白。我的心也随着他的拳头揪住,揪得很紧。。。。。。
爹爹接着说道:“那我就放心了,我们程武两家联姻,既延续了我们两家多年的交情,而于蜀中的军政要务,别家再也没有插手的余地,程兄的决定真是及时而英明。如果不尽快联姻,圣上怕是很快就会调程兄会长安了吧?”我看不清爹爹的神情,但是我听他的语气,里面竟然藏着说不尽的深谋远虑。我真是困惑,爹爹为何不似我一直见到的豁达开朗?
又忽然明白过来,暗骂自傻。爹爹位及封疆大吏,又怎么可能只是一味的疏爽,而没有计策呢。只是我是他心爱的小女儿,于是所有的单纯明朗都留给了我,阴霾都藏了起来罢了。
程伯伯赞同道:“当然了,圣上或者太子想要动我的话,也是要掂量好武家在蜀中的实力,和武兄当年助高祖的开国之功。”
我心里更替南英难过了。爹爹希望把姐姐嫁到程家,虽然是因为程家登对又有多年交情,但是多半一定知道了姐姐对南英的情意,希望姐姐能够借着武家的势力,好好的嫁了,过得开心幸福。
而程伯伯,似乎更多的只是拿南英做人情,为了借重武家,而不被夺取四川的兵权,来了这场政治联姻。又想起南英成长的经历,从小就不被父亲所关怀爱重,七岁就被送上了昆仑,如今继承师门的心愿也眼看要被打破,也许这世上他最看重的不是要抛弃了他,就是要被他抛弃。我心里难受异常,似乎油锅要沸出来一般。
我静静的看着南英,他听了他爹爹的话,几乎也要颤抖起来了,却死死的压制住。他的目光生疼,宛若受了刀割。他的手握得更紧,我甚至看到他的手侧有血丝渗出来。
我赶紧默默地掰开他的手,只见他的手心已经全被他自己的指甲割破,恐怕割得还不浅,才会有血流出来。
南英有些迟钝的转向我,目光中竟是害怕和绝望,如果除了这之外,恐怕只剩下了怨恨,他几乎要双眼通红。我赶紧晃了晃他,怕他这样一个如莲花一般淡雅高洁的男子,被怨恨所挟,就此着了疯魔。
他被我一晃,回过神来,见是我,眼中终于有所松动,有了温暖的神色。见我握着他流血的手,他竟安慰的拍拍我,对我摇摇头,示意他没事。我担心的看着他,眉目间全是询问:南英,你要不要紧?你是不是绝望了?你是不是有办法扭转这局面呢?
他看了我的神情,眼神更温柔了,竟然灿烂的笑了笑,再反手握紧我的手,转眼看向他爹和我爹。我却从他的那个笑容和回眸间,读到了凤凰涅?的决然。
再看姐姐,默默的看着南英握着我的手,脸上早没了羞涩和欢喜的神情,眼神中似有受伤,但更多的,却是倔强。我忽然疑惑了起来,就好像,我从来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