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姐,我已经穿了一个多月的女装,好不容易有个机会,让我也喘口气吧,反正也没离家,你就蒙着面跟在我后头,我换上男装跟你去可好?”
杜冉琴听罢此话眼睛一亮,倒觉着也是个办法,忙点头答应了。自己跟在真真正正的“杜冉擎”身后,一溜小跑先去了梅苑里头,让二弟在遗则床上先躺下了。
“二弟,你说他们会不会觉着奇怪,怎的小舅子还住在了姑爷府里?”
“呵,一家有一家的过法……不用管那么多。”
这边刚做好准备,魏徵便带着杨榭敲了门。杜冉擎一咳,哑着嗓子喊了句“请进”,这魏徵便毫不客气闯进了门。
微青的胡茬,苍白的面孔,半开半盒的薄衫袒露了大半壮硕的胸肌,这人是纯纯的纯爷们。魏徵和杨榭两人见到这样的“杜冉擎”,两双大眼险些脱框,脑子一蒙到忘了来这儿原本是要做什么。
原来这世上真有“杜冉擎”这号人物。
两人盯着这男人这张熟悉的面庞,表情有股子说不出的别扭,老半天,杨榭才先回过神,眼角余光撇到了角落里站着的那蒙面女僮。这女僮就是上次他来房家,在酒宴见到的那个!那才是他心中的那个“杜冉擎”!
杨榭心中一喜,见到了挂在心上的人儿这才疏了口气,正欲上前打招呼,可突然之间,脑中有根弦却突然响了。
她和这男人长得一模一样,是对龙凤胎,能在房家自由出入,那日房遗则作画的画中人与她极为相似,又说是房遗则的娘亲……这女人二十七八……有个双胞胎弟弟……她、她该不会……
轰隆一声五雷轰顶,杨榭脑中一下爆炸了。他的心上人,没想到竟是这邢国公夫人啊!魏徵见杨榭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又盯着那蒙面女僮死死不放,眼神一眯,便也挪步走向那女僮去了,一对上她眼睛,魏徵便突然笑了。
“见着了,杨榭,走吧,知道人没事,也该走了。”
魏徵这临走前突然脚步一顿,回头又补充了一句:
“独孤家专管医药的是独孤家老三,你若想查清那下药人身份,就去独孤家把那行踪飘忽的老三找来问问看。”
杜冉琴听罢这话,像是在漂浮的大海中猛地扑到了一块浮木,毫不犹豫,她忙张口谢道:
“魏侍中费心了!”
魏徵倒是毫不介意,背对着她一挥手,便大步迈出门槛走了。魏徵一走,杜冉擎便坐直了身,有些发愁地蹙起眉头,喃喃说道:
“大姐,我在鬼谷之中与独孤家有过接触,独孤家人数众多,且一向以女位尊,这独孤三郎听说是男儿里头唯一一个能用血养毒蛊的,寄宿在鸣峒寺,不如改日我们挑个烧香拜佛的好时候,借机去查探一番?”
“嗯,我也正有此意。只是房乔他……”以她最近对房乔的了解,他这人看来温顺好欺,可对于她的保护实在是有些过头,且冥顽不灵、食古不化!
第一一〇章 示好
月末将至,烧香拜佛一向讲究最好是初一或十五,如此一来再等两天到下月初一去鸣峒寺打听独孤三郎的行迹便是最好的安排。
杜冉琴靠在窗沿,单手支着下巴,心里盘算着该如何同房乔开口说要去烧香,却无意之间瞥到园中冬意渐浓,双眸染了一层迷惑。她从鬼谷回来已经过去了将近两个月,加上在鬼谷之中的日子,她应当最多记起来四五岁的日子,可……直到十几天前,这一切都还正常,这几日,似是每天都会有一两年的记忆疯狂涌入脑中,让她头昏脑胀,甚至觉着恶心、晕眩。
现在,她已然清晰地记起了儿时在另一个世界的年岁,也记起了那一场空难,甚至还记得她是在一条河里头,被杜家的阿父救了起来,阿父说她贪玩落了水,可她却认为自己应当是与这个年代的“杜冉琴”对调了身份。
她还记起了那年太白山巅她疯狂策马害的弟弟坠崖,想到这儿,她不由深深“吁”了口气,现在弟弟平安无事出现,还能帮她分忧解难,不只是弟弟命大,这老天也确实待她不薄。
她还记得,房乔在龙首渠边上将她救起来,她回去烧了好几日,醒来又遇到了大麻烦,米铺着了火,是他帮着扑灭的。
只是,这之后还发生了什么?她又为什么会嫁给他?这一切……她仍旧是听旁人提起,脑中还是毫无印象。
这几日见到房乔,便觉得既熟悉又陌生,他与当年也有许多不同,那时他虽多次出手帮她,可却并不像今日这般细心呵护。
昨晚上,他下朝归来,带了些香软不粘口的酥糕给她。后来又去了伙房亲自给她煎药服下,还从新调了一盒生肌膏,让她敷在脸颊的浅疤之上。这一阵子,他日日如此,给她煎药时从来不假他人之手,虽并不多言。可却总是知道她想要什么,除了不许她出门。真没得可挑。
可这种感觉实在有些奇怪,就像是他小心翼翼想要隐藏些什么,又想故意套好她,让她反倒没来由的不安心。
杜冉琴思绪越飘越远,愣了些许时候,突然猛地摇了摇头,端起还有余温的热茶一饮而尽。着急也不是办法,照这个速度,她不出两三天就能想起来过去的一切。到时候怕是许多迷惑也便能够迎刃而解了。
入夜了,翊善坊家家户户都掌了灯,今日房乔回来得晚,已经过了用晚膳的时候却还没见人影,听风楼里住着的塞纳公主到这时还没见着他人,便将饭菜一推。一口也不肯吃了。
莞箐看见塞纳公主今日终于摆出了不耐的神色,忙抓紧时机在她耳边煽风点火道:
“公主,我看这几日房公来得越来越少,只怕是那房夫人不知在他耳边嘀咕了些什么。我早就说了,那是个大麻烦,你若不处理,那房公岂会把心思全放在你身上?再说了。房公每日回家也就看你不到一刻钟,剩下的时候,还不是都在福苑陪着他夫人去了?”
塞纳听完这话,眸子霎时一瞪,咬着牙挤出了一边酒窝,本来看着挺甜的笑容反倒让人觉着心头发颤。
“莞箐,请个大夫去一趟福苑,看看那杜娘是不是真的病了这么久,若真是病了这么久,我这儿有瓶灵药,寻常人都舍不得送,就当我念及来日或许会与她共侍一夫的份上,就送给她了!”塞纳从怀里取出一个青瓷小瓶,扔给了莞箐。
莞箐打开这瓶子一嗅,忙慌里慌张扣好了塞子,眉眼一弯,“诺”了一声,便退了下去。
福苑里头,杜冉琴和弟弟刚用过晚膳,闲着没事商量着该如何说服房乔,等下月初一去鸣峒寺,就听见女僮来报听风楼里头塞纳公主随身的侍女过来了,还带了个大夫,说是那公主请来的名医,想帮着给杜娘把把脉。
杜冉琴和弟弟一对视,见弟弟点了头,这才挪身去开了门。
“呦,莞箐你可是费心了,我家杜娘的小病怎好劳动公主专门去请大夫?”杜冉琴笑着将莞箐接进门,忙在“夫人”床边摆上了一张方凳,好方便这大夫坐。
“不打紧,这大夫平日常给皇后娘娘看病,医术没得挑,今日就让他给夫人看看,说不定夫人就能早些好起来了。”
杜冉琴一点头,将夫人床幔放下,看着弟弟伸出了一只手腕,略有忧心地盯着这坐下把脉之人。这大夫一边把脉,一边皱起了眉头,甚至不消一刻便出了满头大汗!
“哎呦!莞箐娘子呀!老夫无能、无能!这脉象……怪、怪、怪,太怪!我也没见过啊!容老夫先行告退,这位……娘子,听天由命罢!”这老大夫竟然慌里慌张收起药箱,落荒而逃了!
杜冉琴听完这话也纳了闷,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她悄悄走到床边,掀起一角床幔,见着弟弟正在里头抿嘴偷笑,见着老大夫一走,又用食指“啪、啪、啪”三下点在自己胸前、手臂上三处穴位。她见着弟弟这架势,才大约明白,方才估计是弟弟不知用了什么障眼法。
杜冉擎见大姐仍是一脸迷惑,便悄悄张嘴用唇语解释道:
“我封住了气脉,刚刚,他没摸到脉搏,估计以为这人死了!”
杜冉琴这才恍然大悟,抿唇一笑,从床边退了出来,走到外屋看见莞箐,屈膝一作福,道:
“莞箐,实在对不住,我家夫人的病有些怪,主子也束手无策,难为公主费心了。”
莞箐倒是头一次见着这大夫这般慌张,被这场面也吓了一跳,不过一瞬也就恢复了镇静,从怀里掏出来一个小青瓶,恭恭敬敬一回礼,道:
“无妨,这药是我家公主特意送来给夫人的,可以强健体魄,公主也就这么一瓶,还请阿丑代我过去给夫人服下。”
“这……我家夫人身子骨太虚,怕是受不了这大补之药。”杜冉琴眉头一蹙,想法子婉言谢绝。她虽不知这突厥安了什么心,不过她倒知道没有谁会对碍自己眼的人无缘无故示好,这药瓶里若不是剧毒,也会是慢毒,总归喝了之后怕是就没命消受以后的好日子了。
第一一一章 弄巧成拙
莞箐眼珠一转,一勾唇笑了,她岂会不知这夫人的贴身女僮对她有所防备?只是,这可是皇后娘娘和塞纳公主一并交给她的人任务,若遇到这么点阻碍就不做了,那才是有愧于她这金牌女婢的名头。
“这药可是公主钦赐的,要不我先尝一口,若是没事你再放心给你家夫人可好?”
杜冉琴见莞箐一脸笃定,便也不能硬推辞,只得点了头。若她在此强行推辞,惹得那公主不痛快,怕是日后更说不清那公主会用什么法子对付这“房夫人”。
莞箐打开这药瓶,取了一颗药丸出来掰开一半放入了口中,嚼了嚼就咽了下去,不一会儿便气色红润看着似是气色更好了。
这到底是什么药?
杜冉琴接过这药瓶,心里头倒是泛起了嘀咕,微微一欠身,便拿着一颗药丸进了里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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