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师们坐在马车上,贺远心疼崔小眠长途跋涉太过辛苦,便也陪她一起坐进马车,三辆马车,十匹健马走在大路上,不免也有路人好奇张望,但那十名阿萨人即使扮成汉人,也个个凶神恶煞,路人不敢多看,谁知道是不是江洋大盗啊。
出了紫雾城便是一路向北,天气越来越寒凉,倒也并不冷,就是有了几分秋意。
在异国他乡住得久了,回到大成后,崔小眠看什么都觉得美,一路之上便是透过车窗看不尽外面的风景。
“师父,那里一片片的种的是桔子啊,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桔子树呢。”
“师父,你看大雁!京城的大雁这时都往南飞,都飞到这边了。罗西塘子的鹭鸟也该飞走了吧。”
“师父,桂花都开了,我前年酿了一坛桂花酒,就埋在锦园的桂花树下,那是我的嫁妆,你记着不要偷喝啊。”
贺远笑了,问道:“小眠,你究竟存了多少嫁妆?”
小娇妻从小就爱存钱,那个宝贝枕头里说不定富可敌国了。
崔小眠伤心了:“除了首饰以外,什么都没有了,我从小存到大的银子只有最后两千两,去了趟大漠也花了不少,好在大漠不能使用大成银票,我手里还留下一千两。”
她又掰着手指头算帐:“三千两抚恤街坊。一千两给大牛和小丫办喜事,一千两给李妈妈和白菜过生活,还有一千两留在铺子里周转。唉,师父,我现在是个穷人了。”
“还有啊,师父,那场大火把我的东西都烧没了,你让李妈妈给我的那盏水晶灯,我可喜欢了。还有娘亲给我缝的荷包也没了,就连那件彩衣轩的衣裳也给烧了。”
崔小眠说到伤心处眼圈都红了。把这些烧了,比没有了银子更让她难过。
贺远心疼她,小东西从小就节俭,他给她的零用钱。她全都存起来,以防他把钱都糟蹋了两人吃不上饭。那件彩衣坊的衣裳她看了很久,每隔几日就跑去看一眼,那日再去,衣裳已经被人买走了,他远远地看到她耷拉着脑袋,没精打采地回家去。
他送她的衣裳,从八岁留到了十三岁,十三岁生日那天她终于穿上了。就是那天。他把她带到桃然亭,想向她表白,他记得月光下的她。美得如同小仙子,她终于长大了,比他想像的还要美好,唉,可惜他太激动,没有把握好分寸。把小东西吓到了。
“小眠,彩衣坊一定还有那衣裳的样子。回到京城为师让他们重新给你缝一件,这次量体裁衣,一定比那件更合适。那盏水晶灯倒也能够重新找到,只是崔五。。。。。。岳母大人的荷包就要辛苦她老人家重新再做了。”
这就是被人宠爱的感觉啊,崔小眠记得前世小时候,有一次和同学打架,弄坏了新买的书包,那个书包她很喜欢,她回到家里找来针线,躲在房里偷偷地缝,可是怎么都缝不好,被妈妈发现了,她也是像贺远这样,告诉她过两日她过生日时,妈妈再送一个一样的书包给她,那个时候,她就是这种感觉,好幸福好满足。
“师父,以后我一定不会再把那件衣裳弄坏,就算着火也会把它救出来,还有那盏灯,我要放在床头,每天睡觉都要看着它。”说着,她抬起胳膊,把身子整个挂在贺远的身上,她还是第一次这么主动,小脸蛋红通通的,连耳根都红了。
贺远受宠若惊,两个人在一起,一向都是他主动,每次都像是大灰狼算计小绵羊一样,可这次小羊竟然反攻,而且小脸还红了。
他还是头回看到崔小眠脸红,从小到大她从没在他面前脸红过,放屁屙裤子,什么糗事都做过,可都是脸不红心不跳的。
小东西脸红的样子真可爱,当师父的心都醉了。
可偏偏这时,煞风景的事来了。
也是那十名阿萨人缺乏中原的江湖经验,被人从后面包抄,前面堵截这才知道出事了,遇到劫道的了!
“此路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留下买路财!”
尼玛,你们就没有点别的词吗?这几句话用了多少年多少代,一点儿长进都没有。
“师父,这到哪里了?”崔小眠是路痴,只知道已经离开紫雾城快十天了,而且天气越来越凉,延途打尖落脚时经过的那几个镇甸,她以往都没有听说过。
“快到五柳镇了,这些人说不定是苏秀才的徒子徒孙。”
苏秀才早就洗心革面,做起赌坊、妓|院这样的“正行”,像拦路抢劫这类没文化没档次的差事,全都交给他的徒子徒孙了。
贺远话音一落,便从马车里走出来,对那些拦路的匪人抱抱拳:“众位兄弟,贵府长辈可是姓苏?”
那领头的大汉道:“老头子,少套近乎,这方圆百里谁不知道咱们的长辈是姓苏的?少废话,,你既然听说过咱家老爷子,那定然知道咱们不是那些下三滥,只要你们老老实实拿出银子,咱们保证不伤害车里的女眷,哥几个放你们过去。”
这伙人有三十来人,个个都像是有几下子的。贺远对苏秀才家里的人一向没有好印像,当下向那十名阿萨人打个眼色,那些阿萨勇士们便如出笼的恶狼向那些人杀了过去。
贺远没动,只是守在崔小眠的马车前,他不喜欢杀人,但谁也别想动崔小眠一手指头。
这三十来人手上都有功夫,和那十个阿萨打起来谁也不能占上风,贺远有些心急,透过车厢对崔小眠道:“把炮仗点上,吓吓他们。”
崔小眠的弹弓是贺远教的,可是比贺远还要厉害。
说时迟那时快,那群人正在厮杀,忽听得头顶上砰砰巨响,几道寒光带着火星子从他们头顶炸开。
这种突如其来的事,谁也没往炮仗上响,还以为是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十名阿萨人在路上曾经见过崔小眠的炮仗,这时虽然也吃了一惊,但很快便镇定下来,那些匪人却是大惊失色,只这么一惊一乍间,就被他们占了上风,砍倒了几个,那个领头的也被擒住,其他人则四散逃去。
“大成朋友,这些强人如何处置?”
如果没有遇到苏秀才的人,贺远和崔小眠压根儿不会想别的事,如今遇到了,他们便想到了另一个办法。
五柳镇附近不但有志觉大师,还有桃花庵,且,五柳镇上还有苏秀才的大镖局。
苏秀才的镖局是整个南方地区胆子最大的,上至红货黑货,下至死人活人,只要你给钱,他们都敢押送。
紫雾城到五柳镇一路之上关卡很少,但过了五柳镇则不同了,越走离京城越近,他们这样浩浩荡荡二十多人,不但会招开劫道的,更会招来官府的人。
贺远和崔小眠就是要把这九名巫师让镖局押送进京。
这是个大胆的想法,但却是绝对可行的。
况且,他们随身带的这些珠宝,也需要找人收赃。
自从张花娘和余老六死了之后,江湖上就没有那么出色的收赃人了,五柳镇原本就是贼窝子,据说一群收赃界的后起之秀都在五柳镇。
“师父,我们救过叶老太太两次,她老人家一定会帮我们,或许连镖银都不要,免费押运。”
贺远有几分酸溜溜:“你是特别想去五柳镇吧,或许苏浣之就在镇上。”
哎呀,怎么忘了浣之哥哥了,崔小眠的小心窝子又抽了,想想浣之哥哥的小脸蛋,她就要流口水了。
贺远冷眼旁观,干咳一声:“小眠啊,你别忘了答应过师父什么?”
切,人老了就是这样,又小气又唠叨,难不成和你好了,连美男都不能看了吗?
一一一
☆、第二七二章 五柳镇上的书香门第
当天晚上,他们便到了五柳镇。
这么一队人,还有三辆马车,一进五柳镇便被盯上了。
这里是贼窝子,从白胡子老头到刚会走的娃娃,哪个都有一双火眼金睛。
“孩儿他爹,那队人马身上带了不少红货,你看那马车扬起的尘土。”
“孩儿他娘,你没闻到脂粉香吗?那马车里全是女人,至少有十个。”
“你们两个都看走眼了,那十匹马才是好东西,清一色的阿萨良驹,随便一匹都能卖到上千两。”
。。。。。。
所以说,贺远和崔小眠不找镖局押运能行吗?
打架不怕,遇到强人也不怕,怕的就是打来打去惊动官府,到时贺王爷还没到京城就被人上下其手了。
在五柳镇,要找到叶老太太很容易,他家就在花满楼后面不远的一处大宅子里,想当年崔小眠还曾经跑到那里,远远地看过浣之哥哥呢。
可惜。。。。。。唉!可惜咱俩总是差了那么一点点,看来只能等到来生了,来生我一定一早就告诉你,我是女的女的女的!
“浣之哥哥,真是绝色啊。”
又来了!
其实五皇子邱岱遥才是真的绝色,只不过崔小眠先入为主,她对这一世第一次见到的美少年记忆犹深,虽然后来这个美少年整日和她在一起已经变成了习惯。但她本能的还是觉得长得这个模样的人才是最好看的。
就连李妈妈全都早就看出来的事,崔小姑娘自己却一直不明白。
李妈妈说:“看不出他有多么绝色,反倒是他和王爷很是相像。”
唉。这傻丫头!
贺远虽然酸,可也酸成习惯了,小孩子都有这样的过程,想当年他不是也对沈玲伊神魂颠倒吗?如今想起沈玲伊的恶毒,他都为当年的自己不寒而栗,真若是娶了她,那这一生他怕是不会安乐了。多亏父皇早就看出其中利害,为自己订下帝师府这门好亲事。小娇妻除了年纪太小,没有一丝缺点,不对,就连缺点都是他教出来的。你说这有多满意啊。
那个带头拦路抢劫的并非无名小卒,那是苏秀才最喜欢的一名徒孙,江湖人称铁塔张三,张三虽然已经自立山头,可他今天失手被抓,他手下的人立刻便跑到五柳镇找老当家苏秀才求救。
因而在贺远一行到达五柳镇之前,苏秀才正在调动人手要出去救人了。
他老人家坐在大厅里,忽然外面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