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啊,山西是个好地方,北能断了宣同的粮草,南接了河南道直奔京师,左连着甘肃,右边又能护着北平城,成为北平的关口。
简王爷能将晋王去劝降,不枉他费了这么久的时间和精力!
“那王爷是不是要班师回济南?”蓉卿关系的还是齐宵,“济南可有消息回来?”
鹿子点了点头道:“外传说是王爷月底就班师回济南,至于齐公子那边依旧是小打小闹,没有听到齐公子父子对阵的消息。”
已经过了半个月了,凉国公应该到了吧?!
怎么还没有消息传回来。
鹿子出去,蓉卿又没了睡意,那了舆图出来,计算山西和济南府的距离,算着简王爷何时能到济南,不知不觉天暗了下来,蕉娘悄悄了灯,蓉卿依旧趴在舆图上写写画画,她依稀想起记忆中的那个王朝,似乎与现在的情况极其的类似,只是又有所不同,她吃不准自己想的行不行的通,毕竟她也是纸上谈兵,全在想象罢
了!
齐宵,齐宵,你一定不能硬拼啊!
夜色渐渐暗下来,蕉娘轻声问道:“要不要摆饭?”蓉卿才抬头看了眼外面,发现已经晚上,她凝眉道,“你们吃吧,我出去走走。”
她吃不下,蕉娘哪有心思吃,就陪着蓉卿在院子外头散步,又去看从那边搬过来的花,牡丹开了许多,姹紫嫣红花团锦簇,但那株十八学士还是没有动静,蓉卿蹲在花前头无奈的道,“再不开,索性就剪了算了!”
“您都养了这么久了。”蕉娘知道她心情不好,说的也只是气话,“剪了回头又该可惜了。”
蓉卿就叹了口气。
她和蕉娘两人说着话,忽然就听到院子外头有脚步声匆匆靠近,她只当是鹿子来了,以为打听到什么军情,等她走到院子里,就被眼前的人惊住:“鳌大哥,你怎么回来了。”
鳌立满身风尘,脸色灰暗,衣角裤腿上还落了泥点子,一看就是马不停蹄赶路回来的。
蓉卿看着他神色不对,心顿时揪了起来,不会是齐宵出了什么事吧?
一时间她竟有些不想听,手脚冰冷!
蕉娘发现蓉卿脸色难看,忙扶了她去问鳌立:“熬相公,您有什么话就说吧!”
鳌立很少笑,脸一向也是板着的,但面相敦厚到让人觉得稳重,可是现在他脸上的表情,却是露出一种悲痛,满眼痛苦和绝望的样子。
容不得她们不多想。
鳌立终于开了口,声音沉沉的回道:“五爷他受伤了!”蓉卿听着眼前一黑,蕉娘急切的问道,“怎么会受伤,不是说国公爷还没有到济南吗?”齐宵身手好,寻常人伤不到他,这一点蕉娘也是知道的。
蓉卿也强打起精神,问道:“鳌大哥,你既然回来了,就一定是打算告诉我的,你就说吧,若是有事我们也能有个商量。”
“是国公爷。”鳌立一字一句的道,“国公爷到济南后,就上了城墙,让手下的人对着五爷喊话,骂的极其的难听,我们都劝五爷不要出去,可五爷还是去了……”他想到当时的情景,五爷跪在城墙上,国公爷骂他不忠不孝,骂他狼子野心,骂他不是齐家人丟了列祖列宗的脸,五爷一句话都没有说,直挺挺的跪了三个时辰,等国公爷骂累了,五爷忽然站了起来,挥手招来了军中的侍卫,抬了长条的板凳,当着两军十几万人的面,五爷趴在了板凳上,他道:“你生我养我,我不能尽孝,是我齐宵忘恩负义,数典忘祖,我这样的人不该留活在这世上,今儿我当着您的面,受这一百军棍,若我死了您就当没有我这不孝之子,一把火烧了,我也随我娘去。若我能侥幸逃生,往后这世上也没有齐家老五,您也当没有生过我这不孝之子!”话声一顿,大喝道,“打!”
军中哪有人敢上去打,五爷就道:“若有作弊偷懒者,军法处置。”
这才有人敢提了军棍上去,可落在五爷身上依旧是像棉花似的,凉国公就站在城门上冷笑,嘲讽五爷做戏,那军棍莫说大人,还不知能不能敲碎一个西瓜,五爷也不怒,抬头道:“父亲说的是,那就劳烦您派个军士下来吧!”
凉国公也不客气,冷笑着道:“好!”他指着齐宵道,“你若死了,我依旧将你葬在齐家祖坟,你若活下,往后你我沙场相见,也不是父子!”话落手臂一挥,他手下立刻有人出了城门,接过军棍,好不留情的打在五爷的身上。
古往今来,还没有人能在一百军棍后活下来的,更何况,凉国公的两个属下,下手极重,是真的动了杀意。
一个时辰,八小姐给五爷做的道袍已经面目全非,整个后背上,是一片黑红交加的血色,前头的棍伤方方结痂,便被后头的棍打扯开,一条条皮开肉绽地交错在一起,和衣裳连粘着,血肉模糊……
棍声方停,周围一片死寂,两军的火把都点亮,照着在人群趴在那里的五爷,静悄悄的像是早就没了气息。
有人忍不住低声哭了起来,轰隆隆的跪地声响了起来。
在哭声中,济南城中却是爆发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大笑声,他们在庆祝,庆祝五爷死了,庆祝简王爷麾下少了一个得力干将,少了一个罗刹!
他和周老一人一边扑了过去,想伸手去扶,却是连放手的地方都找不到。
他这辈子,第一次落泪!
五爷趴在凳子上,依旧是无声无息,周老吼着道:“都死了吗,军医呢!”随后随军的大夫提着药箱连爬带跑的赶了过来,他探了探鼻息顿时脸色大变,咚的一声坐在了地上,结结巴巴的道:“没……没气了。”
他气的胸口发懵,一脚将军医踹开,和周老两人将五爷抱起来,五爷说过,若他真的死了,也不要将葬在齐家的祖坟!
城头上,凉国公道:“把那孽子给我带回来!”
刚刚负责行棍的两个人,立刻得令就要来抢五爷,他怒火交加,莫说现在五爷生死未知,就是死了他拼了这条命,也要完成五爷的遗愿。
他身后的众将士也纷纷站了起来,拔剑提刀声响震天,一时间群情激奋,城墙上也有准备,百千弓箭蓄势待发……
场面一片死静,他甚至能听到众人砰砰的心跳声。
就在这时,一直无声无息趴在他背上的五爷,忽然动了动……
五爷没死,他惊喜万分!
就瞧见五爷扶着他,一点一点从他后背上滑下来,落在地上,这一系列动作,在众人的瞩目中做的极其缓慢,但却像是冰天雪地里的枝头的一抹绿色,顿时燃起了所有人的希望,一时间众人屏住呼吸,就连城墙上的人也都探头下去,盯着五爷!
五爷站了起来,一只手紧紧攥着他的手,手臂在迅速的颤抖,一百军棍皮开肉绽,五爷是忍了极大的苦痛。
“国公爷。”五爷松开他的手,朝城头抱拳,“齐宵令您失望了,五日后,咱们此刻再见!”话落,收拳再次扶住他的手,他想背五爷,可五爷却朝他摇了摇头,转身过去,看着几万将士忽地鞠了个躬,大声喝道,“方才乃齐宵家事,我作为国公爷嫡子,不忠不孝我该受此一罚,但是……”他说着咳嗽一声,他看见五爷的嘴角溢出血丝来,五爷擦了又道,“往后,我齐宵和诸位一样,没有退路只有前进,清君侧匡扶王朝,太平天下,做不世功臣!”
“是!”一声应和,是几万人同声应答,宛若炸雷般在耳边响起,便是他也热血沸腾,泪盈于睫,“清君侧,匡扶王朝,太平天下,做不世功臣。”
他甚至都不记得五爷是怎么回的军帐,等他清醒过来,五爷已躺在床上,后背上湿漉漉一片,连被褥都被染成了红色。
五爷抓住他的手,指了床头的一个匣子,他不知为何意,五爷已在他耳边低声道:“……交给蓉卿。”话落,他再次晕了过去。
没日没夜的赶回来,鳌立已经是身心极疲,可想到五爷的嘱托,他只得咬紧牙关。
“五爷受了一百军棍,我来前依旧昏迷未醒。”他说着微顿目光沉痛的看着蓉卿,从怀里拿了个匣子出来,“这是五爷让我叫给您的。”
蓉卿脑袋里嗡嗡的响,只有鳌立的话,不停的在她耳边回荡,一百军棍……生死未卜……她颤抖着嘴唇出了几次声,但每次声音都仿佛被人掐灭在喉咙里。
“八小姐。”鳌立走进了一步,将匣子递给蓉卿,“这是五爷给您的,您收下吧!”
蓉卿伸手去接,碰了几次都没有接上,她想过齐宵可能身败名裂,想过许多许多,却没有想到,齐宵会因此丢了性命,他受这一百军棍确实是眼下最好的选择,既能断了世人的非议,又能鼓舞军心,可是却将自己的命搭进去了。
匣子很轻,但放在蓉卿手心里,却觉得像是托了千金一般,她抱在怀里转头木然的对蕉娘道:“陪鳌大哥去吃些东西休息一下。”话落,独自一人转身上了台阶,进了房中又反手锁上了门。
她坐在桌前,打开齐宵送来的匣子,匣子里没有别的东西,只有数张纸,纸上是一份份地契,上头落款的都是一家叫“徐永记”的茶行,一共十八张,分别在不同的地方!
她恍然想起来,北平城中也有一家这样的茶行,只听说分铺很多,颇有口碑,但从未关心过东家是谁。
现在她才知道,原来“徐永记”背后的东家,竟然是齐宵。
她又迫不及待的拆开信,信中寥寥数句,只提到他让人将各处铺子的地契收了上来,全部都在这里,往后这些铺子都给她,若是他真的不在了,她也能实现自己的愿望,做一个真正有钱的姑奶奶!
眼泪如脱了线的珠子滑了下来。
她捂着胸口,所有的话都附着泪水落在面颊上,话落在散落一地的纸片上,她恨不得立刻冲过去,将他揪起来然后质问他,你凭什么安排我以后的事情,我做不做有钱的姑奶奶与你无关,我自己能挣钱不需要你的东西!
见过傻的,没有见过你这么傻的人!
她趴在桌面上,无声的哭着,彼此相处的一幕幕一一从她脑海中划过……
“蕉娘。”蓉卿忽然站了起来,抹了眼泪也不管地上飘了一地的东西,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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