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经意的,罗莞心中便跳出这样的话。她知道自己没有悲伤,只是因为黑老太太和罗海天于她来说,从来不是什么真正的亲人。然而即便如此,她这几日也时常扪心自问,这一次的事情,自己是不是做的太过了?可以说,韩夫人和罗海天的死,其实全都是被她算计的,是她看透了那两人的本质,才会设计出这样一出狗咬狗两败俱死的好戏。
然而今日谢青锋一席话,终于将罗莞心中的阴影驱除了出去:没错,悲悯之心是要用在该用的人身上。对罗海天和韩夫人,自己哪里需要有什么愧疚?当年罗海天赶自己出门,甚至起了杀人心思的时候,他有愧疚过吗?韩夫人更不用提,从自己回来,她便动了杀机,如果不是自己和馨香等人凝神防备着,这会儿早已不知不觉就暴毙而亡了,对这样的人,悲伤?愧疚?这种情绪全都是浪费。
一念及此,只觉心中一块大石落了地。因便长长舒出一口气道:“无论如何,祖母和父亲的后事我总是要为他们办了,因这几日忙的不堪,其他皆都顾不上了,今天早上才知道厨房里竟是没了什么吃的东西,我正琢磨着不知该怎么办呢,不料你就雪中送炭来了。”
谢青锋笑道:“谢天谢地,我来的还算及时。这么说,你是真不打算回乡下过年了?”
罗莞点头苦笑道:“我虽然不觉得悲伤愧疚,这府里的姨娘姬妾们从前也未见得对我和娘亲有多好。然而事到如今,大家总是一家人,她们也没有什么大过错,总不能扔下不管了。何况孚儿已经认归族谱。那这个家,他还是有责任撑起来的。无论如何,先把眼前的年给过了吧。”
谢青锋沉吟道:“这样也好,既如此,要不要我去把伯母和孚儿接过来?”
罗莞苦恼道:“我也为这个事儿烦心呢,你说接了母亲过来,她必不肯过来的。我那爹爹都死了,她以什么身份回来?若是回来了。将来又怎么和范叔叔在一起?可若是不接母亲过来,难道把孚儿接来?好嘛,大过年的,我们一双儿女都不在娘的跟前儿,这成什么话?可若是我回乡下的话,这府里人心惶惶,还不知道出什么事儿呢。”
这问题倒的确是有些为难,连世子爷都眨巴着眼睛说不出什么好主意,因起身踱了几步。方沉吟道:“也罢了,不如你留在这里吧,让孚儿和伯母一起过年。大不了我再送些好年货过去。和她们说一说你的为难之处。伯母仁慈,定能理解的。不过是这一年不能在一起过,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将来你嫁进王府,不也照样不能回娘家过年……好好好,是我说错话了,别打别打……”
罗莞恼怒地瞪了谢青锋一眼。冷哼一声道:“嫁进王府?我如今重孝在身,三年内是不用想这件事了。世子爷真有耐心等我三年?那时候你可就二十七岁了,不知皇上太后和王爷王妃要急成什么样呢。”
谢青锋眨了眨眼,先转头四下里看了一眼,又竖起耳朵凝神细听了听。确定周围无人,这才凑到罗莞面前小声道:“没关系。二十七岁成婚也没什么,只要三十岁之前能让我爹娘抱上孙子和孙女儿……啊!”
可怜世子爷戎马一生武功高强,偏偏因为此时满心欢喜,竟会被不懂武功的罗莞一拳砸在脸上,差点儿砸出一个乌眼青,让一世英名尽付流水。
“这可不怪我,谁知道你堂堂大将军,竟还躲不过我这花拳绣腿。”罗莞也没想到自己真能一拳砸中了百战杀神,因连忙捧着谢青锋的脸紧张看着,却听对方咕哝道:“唉!温柔乡是英雄冢,古人诚不欺我也。如果不是你,莞儿以为我会被人这么轻易就打中的吗?如何?青没青青没青?”
“什么青没青?”罗莞挑眉,却见谢青锋理直气壮道:“乌眼青啊,出没出乌眼青?”
“你以为我是铁拳啊?这么容易就出乌眼青。”罗莞没好气的放下手:“放心吧,我这不过是花拳绣腿,根本没对世子爷您这盖世英雄造成任何影响。”
“啊?可是我觉得有点疼啊,怎么会没出来乌眼青呢?”谢青锋伸手摸着脸,看那样子竟是很引以为憾似得。
“干什么?你还盼着出个乌眼青,让你一世英名付之东流啊?”罗莞没好气的问,却听谢青锋呵呵笑道:“一世英名算得了什么?若是能让莞儿亲手为我煮两个鸡蛋,帮着在我脸上滚两滚,那才是温柔滋味呢。”
“滚。”罗莞咬牙,却见那腹黑的家伙竟是一脸委屈:“哦,东西送来了就叫我滚,这是卸磨杀驴?”
“扑哧”一声,听到谢青锋把自己比喻成驴,罗莞忍不住就笑出声来,而谢青锋愣了下,也反应过来,不由也是开怀大笑。
第二百二十五章:下乡
笑声传出去,正落在那些在门外徘徊的下人耳朵里,众人满脸喜色:呵呵,世子爷送了这么多东西来,又和姑娘聊得这么开心,看来并不会因为她是犯官之女就划清界限,这下好了,只要大姑娘还在,这罗府就不会倒,这可真的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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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准备好没有?我都喝了两杯茶了。”
刚刚把东西都收拾完毕,就听见罗孚在院里直着脖子喊。罗莞带着馨香玉香出门,笑嗔道:“你非要喝茶?不会在院子里走一走?这会儿正是‘草色遥看近却无’的好时光,不说好好看看景致,等到烟柳满皇都的时候儿,再想得这样的景致就不能了。”
罗孚笑道:“看姐姐说的,这屋里屋外,哪一天还不看上十几遍?都看腻了。我如今倒是想着咱们乡下,到春天的时候儿,四里八乡走一走,那景致才好呢。”
两人一边说着,便出了院门,却见一个婆子匆匆走过来,看见她们便笑道:“哟,幸亏姑娘和哥儿还没出门,路王府派人送信儿来,说是让姑娘和哥儿去西角门等着,一会儿王府的马车就过来了。”
“啊?他们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回乡下?”罗莞惊讶,但转瞬就明白过来,无奈地看着馨香玉香:不用说,肯定是这两个丫头通风报信。
馨香低下头,玉香却东张西望。假装什么也不知道似得咯咯笑,一边还问着:“是谁?是谁给爷通风报信?咦?姑娘看着奴婢做什么?我不知道啊,我什么都不知道。”
馨香拉了拉玉香的袖子:真是受不了,自从跟了姑娘后,这玉香是越来越跳脱了。咱俩可是爷的丫头,你以为人家姑娘不知道?指望着插科打诨几句就能把自己摘出去吗?
罗莞也是又好气又好笑,指着玉香的鼻子道:“装,你再装。我看你最近演技看长啊,鼻子里插两根葱就能装大象了。”
罗孚在一旁嘻嘻笑道:“这也不怪馨香和玉香姐姐,她们的月钱还是从王府那边领呢,姐姐怎么能怪她们心向着世子哥哥?”
罗莞冷哼一声道:“月钱就是从我这儿领,她们也是心向着世子爷,打量我不知道呢。”
玉香连忙眨眨眼,凑过来拉住罗莞的手嘻嘻笑道:“不是不是,姑娘若是给奴婢月钱,奴婢保证就倒戈到姑娘这边儿了。姑娘不信试试。”
“你把赚钱的主意都打到我头上了是吧?”罗莞忍不住在玉香的脑袋上轻轻敲了一下,顿时让馨香笑出声来,咂着嘴道:“该。姑娘真是慧眼如炬。一下子就看穿了她的狼子野心。”
“我这就叫狼子野心?那咱们爷叫什么?虎胆熊心?我不过是想赚俩小钱花花,爷可是从一开始就打着姑娘整个人的主意。”玉香不忿地叫,紧接着又被罗莞敲了一记:“胡说什么呢?让人听见怎么说你。”
玉香吐了吐舌头,这时几人便出了二门,忽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叫喊声,停下步子回头一看。只见三个小女孩儿气喘吁吁跑过来,一到了近前,便拉着罗莞的手道:“姐姐要去乡下,也带上我们吧,我们也想去逛一逛。”
对这几个异母妹妹。罗莞本是没什么感情的,不过大概是知道府中命运系在她身上的缘故。几个姨娘都是好好教育了女儿,这让几个女孩儿对罗莞和罗孚都是存着畏惧巴结的心思,平日里战战兢兢看的罗莞有些不落忍:这几个妹妹都还小,认真教育的话,也未必就会像罗芙那样完全长歪了。因此过年后闲着没事儿,罗莞便捡起了教育妹妹的重任,谁想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女孩儿们没了从前的如履薄冰,倒是大胆起来了,从心理上又依赖喜欢这个有好多新奇故事的姐姐,倒像牛皮糖一样的甩不开。罗莞今天之所以一大早就出门,便是为了躲她们,哪里知道这些女孩儿从什么地方听了风声,也起得这么早?
“好了,一个个都乖乖的,你们好好在家,这会儿果树都没开花,等开了花再领你们去乡下一日游,到时候抓鱼烤着吃。现在都乖乖回去,不然以后也不带你们出来了。”
罗莞是连哄带吓,总算把小女孩儿们都支回去了,料峭春寒的天气,倒让她额头上出了一层细汗。因几人往西角门去,馨香便笑道:“奴婢见几位小小姐很粘姑娘,姑娘出去这两天,不知道她们怎么抓心挠肝的呢。何不带上她们?”
罗莞摇头道:“罢了罢了,我这回回去活计不少,哪里有那么多精力看着她们?她们到了乡下,万一看着处处新奇,没了顾忌,再闯了祸或者伤了自己怎么办?不用说别的,就那条要命的河,当日我的命都差点儿被它要了去,若是一个闪失,让她们谁看见了,跑过去抓鱼,掉到河里那就是有死无生,这样危险的事情还是免了。她们要来,等大一大的,或者我没什么活计,能专心看着她们的时候儿,再带她们过来。”
玉香笑道:“姑娘真是个仁慈的,若是别人家姑娘,对这种异母妹妹可没什么好声气,不说别的,就说咱们府里……”不等说完,被馨香瞪了一眼,于是玉香吐了下舌头,便不说了,反正罗莞会明白。
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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