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老了,也不知你们小姑娘们家常里爱些什么,我打量着女孩儿们,多半还是喜欢精巧鲜艳的,所以给你们准备了一些,喜欢不喜欢的,也不许嫌弃。”
大约是侯夫人态度足够和蔼,刚才对待郑氏的方式也让她们隐隐有出气的痛快感觉,容家姑娘们面对侯夫人并不拘谨,就算是郑氏一脉的三个姑娘,如今也不和郑氏一条心了。
当下容晶开口道,“外祖母的赏赐,我们只有喜欢的,哪里会嫌弃呢!”
侯夫人微微一笑,“真是个伶俐的,喜欢就好。”
当下有五名丫鬟上前,一人手中捧了一个匣子,打开匣子,分奉给了容家五姐妹。
只见这匣子内里分成两格,一格中放着栩栩如生的宫花,鲜艳的薄绢裁成各种花型,拱着几颗米粒珠串成的嫩黄花蕊,精美至极;另一格放着一套小巧精致的纯金头面,镂空的细金丝缠绕成花型,大小正好适合小女孩儿佩戴。
只看这份礼物,就可以看出这位侯夫人的不简单,哪怕对郑氏带来的便宜女儿,准备的礼物也没有随手敷衍,只凭这等心思和胸襟,容昭深深觉得郑氏母女败得不冤。
“哇,好漂亮啊,我从来没见过这么美的绢花,就像真的一样!”五姑娘容晴惊叹地摸着她那匣子里的宫花。
容晴毕竟年幼,这般直白的赞美并不惹人讨厌,一时间,屋子里宾主尽欢。
这边正其乐融融,郑氏那边可就不怎么美妙了。
郑氏被众人推搡到一个破败的小院子里,待她看清那在床上躺着、苟延残喘中的老妪是何人时,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娘!”
那床上宛若七十老妪般苍老干瘦、枯发如草的女人,怎么会是自己那明艳照人美丽骄傲的娘亲?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爹呢?娘,你怎么了?”
指挥人抓着郑氏的嬷嬷是侯夫人的心腹,跟着侯夫人在这座侯府中憋屈了大半生,也不知吃了多少苦头,如今终于扬眉吐气,自然是不会放过仇人的,当下冷嘲热讽道,“大姑娘还想找侯爷告状,再害得我家夫人被侯爷拿鞭子抽打?可惜,侯爷,哦,不对,是前侯爷,如今正瘫痪在床,也就是这么一两天的事了,恐怕顾不上您这位心肝宝贝了!
说起来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前侯爷就是被床上这个贱妇勾搭着白日宣淫,居然还拉着屋里的丫头玩三人行,也不看看自己都多大岁数了,真是不知廉耻,连我们这些仆妇都羞于启齿,最后害得前侯爷得了马上风,当时就瘫痪了,如今的侯爷,可是我们夫人的亲子,安阳侯府尊贵的嫡长子!”
郑氏尖声大叫,“你胡说,胡说,侯爷的爵位是我哥哥的,是我哥哥的,你们害了爹,抢走了爵位,我不会放过你们的!”
嬷嬷冷笑道,“老奴劝大姑娘还是别做白日梦了!三少爷不过是一介庶子,还敢肖想爵位!再说,有这么一对不知羞耻的爹娘,三少爷哪有脸活在世上?大姑娘还是好好想想自己吧,老奴就等着看大姑娘怎么不放过我们!”
另一名嬷嬷笑道,“何必跟她说这么多,反正现在的侯爷是我们夫人的亲子,安阳侯府跟她们母子三人再无关系,等过几日老侯爷……那个了,让白姨娘陪葬是早就定好的。大姑娘在家时再怎么受宠,那也是嫁出去的姑娘,俗话说得好,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哪还有资格管娘家的事?”
郑氏已经被这一连串的话打击得傻了,听到“陪葬”两个字,更是如晴天霹雳,开始疯狂挣扎,那几个老嬷嬷整治起人都有丰富的经验,哪里容她挣脱,在她身上最敏感疼痛的地方狠狠掐了几把,掐得一向娇生惯养的郑氏“嗷嗷”惨叫,顿时就没了方才的气焰!
至此,郑氏方才明白,完了,一切都完了!
待容昭一行准备告辞的时候,那领头的嬷嬷笑吟吟赶了上来,“几位姑娘且先行一步,我们大姑奶奶病发得有些严重,夫人心有不忍,准备派人送大姑奶奶回去,再请一名太医随行,都是我们招待不周,自当要和大姑爷好好赔罪一番。”
容昭代表大家开口,“这都是我们失礼了,于外祖母何干?我们年幼力弱,也帮不上什么忙,便不在这里给外祖母添乱了,待回到家中,老爷若有传讯,我们自然义不容辞!”
那嬷嬷忙笑道,“大姑娘不愧是大家闺秀,竟如此通情达理,真是让老奴等人惭愧,哪能再让众位姑娘单独回去,我们夫人安排了人送送姑娘们,原是我们夫人对姑娘们的一片慈心,求姑娘们莫推辞。”
容昭当下不再推辞,领着妹妹们从从容容地上了安阳侯府准备的马车,一路无话,回到了家中。
那领头嬷嬷送走了容昭等人,转回内室,看到侯夫人疲倦地依偎在榻上,闭目养神,也不敢打搅。
倒是侯夫人先开了口,“都安排好了?”
嬷嬷道,“安排好了,只是,夫人,那大姑奶奶夫家真会如夫人所想那般做?”
侯夫人冷笑一声,睁开了眼睛,“你以为那容家大姑爷真是什么谪仙人物?也只有郑玉这个不长脑子的,才会被男人的一张好皮相给骗了,你只说,凭她的相貌性情,能让人家容永清对她一见倾心非她不娶甚至为了娶她不惜下手害了原配?”
嬷嬷摇头,“老奴当初也奇怪着呢,大姑奶奶虽然被老侯爷捧着,长得也好,可性情实在骄纵,咱们中都的好人家,哪个把她列入了媳妇人选?”
侯夫人淡漠地道,“因果报应罢了,抢来的果子也未必就是甜的,也可能苦到了心肺里,甚至毒到了骨头里!这么些年,我什么没经过见过,单看那容家嫡女,小小年纪,便如一汪深潭,就知道容家前主母不是个善茬,如此还能被人所害,只能说容永清更不简单,野心太大,郑玉那点脑子,还妄想人家的真心,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如今我们安阳侯府这大张旗鼓地一赔罪,我看她郑玉在容家可还有立足之地!”
嬷嬷担忧道,“毕竟是多年夫妻,若大姑爷还念着几分情意……”
侯夫人哼笑了一声,“你没听见容大姑娘的话么?容家大约是发生了什么,让容永清都顾不得我们安阳侯府,就对郑氏表达了不满。我猜,应该是子嗣的问题,郑玉心肠歹毒,当年我那可怜的嫡孙,不就是被她一帖药弄没了?如今她受了报应,不能生,八成故技重施了,可容永清再野心勃勃,还想断子绝孙不成?没了子孙香火,哪怕挣来泼天的富贵又有何用?”
嬷嬷恍然大悟,“想来容大姑爷原本还顾忌着侯府,没对大姑娘下狠手,如今我们这一赔罪,容大姑爷怕是不用顾忌了!”
侯夫人淡淡一笑,“她不是总说她姨娘和老侯爷是真爱吗?既如此,也让她丈夫和姨娘来一场真爱,岂不更好?”
嬷嬷道,“老奴打听过,容家后院有五名姨娘,除了一名青姨娘颇得宠爱,其余皆不得宠,这青姨娘是青楼出身,她出的女儿容曦也是容大姑爷最宠爱的,不过,也只是宠爱罢了,尚不及容大姑爷暗地里对大姑娘容昭的维护。”
侯夫人点了点头,若有所思,“这容大姑爷到底是正统的读书人,对嫡庶看得颇重,只可惜一念之差……不对,只怕,容大姑爷暗中维护大姑娘,不只是因为嫡庶,更是因为其生母——我倒是有了个主意,着人打探打探那位林氏夫人,若能寻得与林氏夫人相似的人送给容永清就更好了!”
嬷嬷忙道,“这倒不是难事,老奴这就去办!”
侯夫人顿了顿,道,“且不忙,找个机会,跟容大姑娘通个气,看她是否应允,若她不同意,此计便作罢!”
嬷嬷大惑不解,“夫人,这……”
侯夫人摆摆手,低叹一声,“我活了五十多了,这辈子也见过不少姑娘,容家那大姑娘却是我生平仅见,小小年纪,行事独断,城府深沉,”侯夫人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压低了声音,“就是先皇后,在这个年纪的表现也不及她了,所以,此女只可为友,不可为敌!”
第十七章 初知选秀
侯府发生的事情,并没有在容家掀起多大的风浪,在容永清的刻意隐瞒下,便是对后院的风吹草动格外敏感的姨娘们,也只是隐约知晓些皮毛,只是太太不得老爷喜欢,对于她们而言却是十分称愿的事,纷纷拿出了看家本领,试图趁机夺了老爷的宠爱,哪里还顾得上其他?
一时间,容家后院里掀起了新一轮的争斗,不能再生子的她们更是唯恐遭到厌弃,使出了浑身解数,连一向以不争示人的青姨娘都放下了架子,不得不投入到争宠当中。
只是这次,所有的女孩儿都得以置身事外,再没人敢拿容家的子嗣们冒险!
过不到两日,紫竹便从钟叔那里拿到了一卷资料,正是容昭目前最关心的一些情报。
容昭逐一翻看,很是满意,钟叔果然是老江湖,打听的消息十分全面,连一些她没有想到的问题都记录在上面,其中对于安阳侯府这半年来的变故,也细细写明了前因后果,言语中钟叔也没掩住自己的幸灾乐祸。
容昭会心一笑,真正对她母亲忠心的,看到郑氏倒霉自然是喜闻乐见。
不过这样一来,她之前的推测就不符合实情了,如果老侯爷再活个一两年,安阳侯府只怕是脱不掉被问罪的下场,但现在安阳侯府易主,如今的主人还是个早早就投靠了当今的聪明人,看样子,安阳侯府至少还能保住两代富贵,只是这荣华富贵和郑氏再无关系了。
容昭心情好了许多,继续往下翻,翻到一页后,蓦然停顿下来。
“选秀?我怎么从未听人说过?”容昭皱了皱眉。
紫竹忙道,“是啊,不怪姑娘不知道,我也是听爹提了才知道的。说是先帝晚年身体不好,免了选秀,默许大家自行聘嫁,足有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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