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的结果,无论是镇国公,还是秦瑄,都皆大欢喜。
镇国公抹着头上的汗,心道好险好险,差一点他就没想到这个转移功劳的请求,幸亏家中小闺女聪明提醒了他,他为自己终于摆脱了功高震主,家族烈火烹油走上巅峰的危险而庆幸不已。
秦瑄对于识相的镇国公也十分满意,他并不是个狡兔死走狗烹的枭雄帝王,也并不愿意和一个为大乾立下汗马功劳的老将军闹翻,但封无可封的确是一个皇帝面对的最难堪的局面,无论如何,他都不可能封镇国公做异姓王,那么对镇国公的态度,就很难把握了。
好在镇国公虽然老了,到底还有几分急智,居然想了这么个虽然不靠谱却经得住细思的理由。
光凭镇国公这份识趣知进退,这家人的品性想必也不差,可堪重用。
被皇上认为可看重用,可比得一个不疼不痒的闲散勋位有前途得多,镇国公若是知道了秦瑄的评价,肯定得高兴得躲在被窝里笑——老子打了一辈子仗,虽然不懂什么政治什么权衡,但以退为进这招,可是烂熟于胸的!
如同镇国公这般知情识趣的毕竟少,但功劳到他这样封无可封的位置的也少,大部分对于皇上的封赏还是激动得不能自已,封妻荫子光耀门楣的理想从此实现,很多人觉得走路都打着飘儿。
前面朝堂上的事情一件件地解决着,第八天上,秦瑄发出了一道旨意,在后宫激起了千层浪。
秦瑄下令所有的子女搬离其母亲身边,集中住进皇子所,公主所。
秦瑄的子女着实太少,三个公主,好歹将公主所填满了一半,皇子所那边,却连一半都不到,二皇子和三皇子早先就搬了进来,可里面还是显得空空旷旷的。
皇子们到了年岁住进皇子所,是历代都遵循的规矩,只是一般都是到六岁以后,像五公主这种才两岁不到就要搬进去实在是罕见!
“绝对不行,小五才两岁,话都说不利索,怎么能离开我身边?皇上怎么变得如此狠心!定是那贱人进了谗言,否则皇上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的主意?”皇贵妃态度十分激烈,在寝殿里团团转,甚至脱口抱怨道。
刘嬷嬷忙道,“娘娘噤声,当心隔墙有耳!”
皇贵妃却道,“我现在还怕什么?我唯一的孩子都要被带走了,还有什么值得我顾忌的?三公主四公主那个年龄,搬去公主所还情有可原,我的五儿才多大,没有亲娘在身边照顾,怎么能过得好?”
刘嬷嬷叹口气道,“娘娘,先前老夫人便传了话,请您稍安勿躁,如今那位风头正健,深得圣心,我们与她顶上,并不是件好事,左右娘娘是皇贵妃,又有孩子傍身,日子总归难过不到哪里去,娘娘可千万三思而后行!”
皇贵妃冷道,“难道是我愿意和她撕掳吗?是人家为难到我头上了,还不兴我反击?”
刘嬷嬷劝道,“娘娘,先不说那位能不能在皇上面前有这么大能量,便是她开口了,毕竟是皇上下的口谕,咱们也反抗不得,不如娘娘亲自给五公主挑选伺候的奴才,宫务都掌在娘娘手中,娘娘自然不用担心五公主会吃亏!”
皇贵妃不再作声,她虽然听进了刘嬷嬷的话,但心中仍然不平,固执地策划着如何让皇上收回成命。
刘嬷嬷也看出了皇贵妃的不以为然,只觉得心力憔悴,娘娘变得越来越偏执,越来越不可理喻,也难怪皇上越来越不爱来这里了,换成她是男子,面对主子这样的女人,也难以心动啊!
“娘娘,以奴婢看,娘娘不妨以静制动,娘娘舍不得五公主,那两位恐怕也舍不得自己女儿,娘娘何不等她们出手,咱们再伺机而动?”
这话皇贵妃还听得顺耳,“也罢,许氏那个女人,一贯会装模作样,最是会小意揣摩圣心,我倒要看看,这次她还会不会顺着皇上的心!”
皇贵妃口中的许氏,贤妃,听了皇上的口谕,叫来了三公主,屏退左右后,一把将三公主抱在怀里,久久不动。
三公主已经八岁,在这个男女七岁不同席的年代,已经可以说得上是大姑娘了,她敏锐地感觉到母妃心中的挣扎和痛苦,便乖巧地一动不动,任由贤妃抱着,好一会儿,贤妃平息了心头的情绪,才放开了她,将她揽在身边。
她将桌上一叠冒着些微热气的雪白糕点退到三公主面前,慈爱地道,“乖,母妃准备了你最爱吃的白梅糕,还是热的,尝尝吧。”
三公主依言捻起一块,却没有送入口中,只是老气横秋地叹了口气,“可是那女人又给母妃气受了?女儿无能,帮不到母妃……”
贤妃轻拍了她的胳膊一下,嗔道,“说什么呢,你一个姑娘家,只管高高兴兴过日子,母妃要你帮什么?那女人如今牢牢地攥着宫权,只要母妃不向宫权伸手,她自然不会来刁难母妃。”
三公主却道,“既然不是她,那就是永寿宫那位?她确实足够猖狂,可就算再得宠,她分位也在母妃之下,母妃何必这么顾忌她?”
贤妃闻言怔了怔,半晌方道,“这些话你可再不能说了,大人的事,你一个孩子,不用搀和。你还不懂,位分并不是决定一切的关键,皇上的宠爱才是女人立足后宫的根本,她就算位分比母妃低,母妃也是不敢惹她的,不过,她也还算讲理,并不是什么专横跋扈之人,你万不可听外面的人嚼了几句舌头,就自以为是地对上她,”
三公主不以为然地撇撇嘴,心中不乐,干脆将点心扔回了碟子里,扭过头生闷气。
贤妃爱怜地摸摸她的头,三公主在外面一向是颇具备皇家公主的端庄大气,也很自由在她面前,才露出一些小孩子的任性娇蛮,她也不禁着她,女人能轻松过活的也就几年,就算三公主贵为皇家公主,真正能松快的,也就是在宫中这几年了。
“你呀,这副脾气,亏得天生是主子,否则可怎么办?”贤妃点点她,“你父皇下了口谕,要你们一干兄弟姐妹都搬去皇子所公主所,母妃已经派人去给你挑院子了,以后你一个人生活,要还这么直肠子,母妃可真不放心!”
三公主吃了一惊,“什么?去公主所?”
贤妃苦涩地一笑,点头道,“是呀,本来你六岁时就该搬去的,只是皇上没提,我便也乐得装糊涂,如今,也不知道是谁惹了皇上,让皇上重新动起了这样的念头!”
“是不是那个讨厌的璟淑仪?”三公主细细的柳眉倒竖,蔓延都是不忿之色。
贤妃摸着她的头,语重心长地道,“当然不可能是她,别忘了,她也要生孩子,重新树立起来这个规矩对她并没有好处。何况,你父皇那个人,可不是什么人都能影响他做下决策的,我猜,还是你父皇遇到了什么事,才会旧事重提,集中教养你们!”
三公主也不是不受教,虽然依旧不喜容昭,但听了贤妃的一番话,自然也就将这个人排除在外。
贤妃说这么多,确实是怕自己女儿傻大胆,被人当了枪,去对付容昭,那个女人很有些邪性,和她作对的几乎都美玉好下场,她可不希望自己的女儿也做了那块垫脚石。
说起来,她这般谨慎胆小、步步为营的人,生的女儿却性情直白胆大,而安贵嫔精明圆滑,手腕不俗,生出的女儿却像是一朵纯白的小花,单纯胆小,有这么个姐妹陪在三公主身边,希望三公主性格能变得收敛一点。
安贵嫔可不像贤妃这样一篇慈母心肠,她虽然也爱自己女儿,但更多的是恨铁不成钢,对于自己这个丝毫不晓得争夺父皇宠爱的女儿,她真是打舍不得,不大,气自己,怎么都不舒服。
如今听说要搬去公主所,四公主脸上顿时闪现出明亮的笑容,看得安贵嫔一阵心灰——她对她严厉,不也是为了她好吗?她一副终于解脱的模样是怎么回事?整天就想着逃离他身边,搞得她好像继母似的,那么不受人待见,等她进了公主所,吃几次亏,就知道真正爱她的是谁了!
安贵嫔下了狠心,不去管四公主,要让她好好吃一次亏,但无论如何,公主们还有母亲操办,两个儿子就么这么好运了。
对于秦瑄而言,这唯二的两个儿子还是很有地位的。
“女儿们只是顺带的,主要是二皇子和三皇子,小小年纪,朕不希望他们被毁了,将他们早一步隔离出来,也少受点负面影响。”
秦瑄将两个儿子召到自己面前,考了两人的功课,二皇子沉默寡言,回答得很一般,完全不复当初的聪明伶俐,三皇子依然天真傻气,但回答功课却十分利索,显然是下了苦工,但两人看向秦瑄的目光倒还依旧充满孺慕之情,毕竟是两个还不到十岁的小孩,对高大强壮无所不能的父亲天生便有一种膜拜的心情。
秦瑄也不管这两个儿子心中到底怎么想他的,直接就问道,“你们日后有什么打算?”
二皇子如今除了秦瑄,是真的没人管他了,听到秦瑄问他日后打算,颇有些受宠若惊,眼圈都红了,秦瑄看到他失态,心头也微微一软。
他平时太忙,总不能时时刻刻看着他,而他再也没有别的亲人,想必平时也是十分寂寞的,虽然就算事情回到过去他依然会那么做,可这也并不影响他有些怜惜自己这个无辜受累的傻儿子,所以他还是要尽快安排好两个孩子。
二皇子想了又想,也没得出结论,他不由得苦笑,以他如今的身份,想要什么岂不可笑?还是听候父皇的安排更加实际。
二皇子想定后,冲皇上跪了下来,“儿臣但凭父皇做主!”
他声音清亮地在大殿中回荡,令秦瑄也感叹万分。他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转向三皇子,“皇儿你呢?”
三皇子睁着一双茫然无辜的大眼睛,脸都皱成了一团,“儿臣没想好,儿臣现在想不出来,父皇能不能多给我几天时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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