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下之意,就是这少女还不够资格和自己的主子对话。
明嬷嬷的话虽然说的柔软恳切,但其中的意思不可谓不毒,少女听了,气得浑身发抖,偏偏她一句也不敢辩驳,只能死死憋在心中,将这份羞辱咽了下去,难受得眼圈都红了,配着那份幽兰般娴静姝色,倒也能让人眼前一亮。
可惜在她面前的并不是她想要看到的那个人,反而是情敌的手下,怎么可能怜惜她?没先下手弄死她,就算人品好了!
明嬷嬷好像没看见她的委屈和忍耐,风淡云轻地道,“小姐若是记住了,奴婢告退!”
明嬷嬷扬长而去,独留少女一个站在牡丹台上,忍受着羞辱难堪,再也没有之前的神采,仿佛一朵经历了雨打风吹的花朵,残褪的颜色,简直令人惨不忍睹。
旁边有心偷听她们对话的少女们都忍不住幸灾乐祸,嗤笑一声四处散去,对于她们而言,最大的竞争对手可不是宫里的“老”人璟贵妃,璟贵妃再受宠,毕竟已经在宫里待了三年了,再美也不新鲜了,这个号称京城第一美人、在此次选秀中大放光彩的许莹,才是她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相信不用一天功夫,本次选秀最热门的人选,理国公府的嫡小姐许莹,就会成为所有秀女的笑柄,为所有人所排斥,不过她本来就已经被孤立了,再排斥也排斥不到哪里去。
最令她难受的,其实是被罚抄写宫规,这是赤果果地嘲笑她不守规矩啊,而且还是她心中认定的情敌对手对她的嘲笑,这叫她心里怎么过得去?
就算她再怎么擅长掩饰自己的情绪,在明嬷嬷这样的人精子面前,也压根就不够看,轻易就被人察觉出。
明嬷嬷离开了牡丹台,也不急着走,她朝储秀宫的掌事嬷嬷一笑,意味深长。
都是宫里的老人精,那掌事嬷嬷会意,装作不经意的模样,两人一前一后拐进了储秀宫偏殿的一个角房里。
“哎哟,姐姐这个大忙人,怎么有空儿来这里?”那掌事嬷嬷待明嬷嬷坐下,顺手从小抽屉中抓出一把开口松子递给明嬷嬷,自己也抓起一把边嗑边调侃道。
明嬷嬷接过松子,却不立即嗑,假模假式地捶了捶腰,半真半假地道,“我算什么忙人,不过是掌个眼,稳稳那些小蹄子们的心罢了,我们若是忙得脚不沾地的,那要下面那些小蹄子干什么?”
掌事嬷嬷一笑道,“姐姐你还是那么快人快语,不过这话妹妹赞成,咱们好好的清闲日子不享,何苦抢了那些小丫头的活儿!”
明嬷嬷嗑了一颗松子,才道,“说起来,我那里是真清净,你这里嘛,能清净一刻钟就阿弥陀佛了,你想过清净日子,还有的等!”
掌事嬷嬷心中也明白明嬷嬷的来意,自从秀女们进了宫,哪个娘娘没向她打听过消息,倒是永寿宫这位沉得住气,大约是有底气吧,自觉皇上不会喜新厌旧,她这样稳得住,自己反而没有攀交情的路子了,如今那许家姑娘也是自己惹事,好好儿的,竟敢窥探那位的动静,看,惹恼她了吧?
想到这些,她定了定神,她本就想要给永寿宫卖个好,当下也不卖关子,摇摇头,直接道,“谁说不是呢,也就是姐姐你,如今可是真正既享了清福又威风八面,咱们这些老人中啊,您如今可是这个,”她举起大拇指朝明嬷嬷扬了扬,很是恭维了一番,在明嬷嬷矜持的笑容中继续道,“我跟老姐姐你说句实话,今年这群儿,不成不成,看着是比往年那群清俊,其实都还不懂事,表面上一团和气,私下里斗得乌眼鸡似的,已经伤了好几个送回去了。可怜见的,都把贵主儿当成了榜样,却不知道天底下贵主儿这般品貌的可就一个,皇上也不是先帝那样的人物儿,纵然她们卯足劲进了宫,也就是一个空守的命,还不如好好儿回去嫁个门当户对的,人哪,就是看不清自己的位置!”
明嬷嬷有了这番准话,脸上总算笑开了,“谁说不是呢,都是心大闹的,就怕心大胆也大,那才没法收场!”
掌事嬷嬷笑道,“就是有心没胆,才让人好笑。”
明嬷嬷满意了,拍了拍手上散落的松子皮儿,笑道,“不管怎么说,她们如今也在妹妹的手下,若是出了甚大问题,妹妹也不好交差,这些天妹妹可要打叠起精神来,若是有什么为难的,不妨来永寿宫找我,姐姐这把老骨头,能帮的一定出力!左右皇上舍不得咱们主子,咱们主子总要陪皇上忙完选秀再回北宸园的。”
掌事嬷嬷一听明嬷嬷这般说,笑容更大了,她卖人情给永寿宫,不就是求一个类似的承诺吗?在宫中混日子的,永远都不要以为自己高枕无忧,无论混得是得意还是失意,都该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临出门时,明嬷嬷仿佛想起了什么,在袖子里掏了掏,掏出个秋香色不起眼的荷包,顺手塞到了掌事嬷嬷的怀里,也不待她拒绝,笑了笑,转身走了。
掌事嬷嬷没想到还有意外收获,掂了掂,吓了一大跳,里面可不是寻常的金银锞子或者金玉戒指,而是一对儿圆润润滴溜溜的珠子!
“好家伙,拿珍珠赏人,不愧是北宸园贵主儿!”
掌事嬷嬷啧舌,左右看了看,见没人注意她,她喜滋滋地将荷包揣进了怀里。
珍珠这玩意儿,身为珠宝,与其说象征着富贵,还不如说象征着佩戴者的身份地位,如果不是主子赏,她一个下人可不配拥有,她在宫中干了二十多年,这还是第一次收到珠子这种赏赐呢,还一赏一对儿,那么大那么圆!
第一百五十七章 自负
许莹被容昭罚抄宫规的消息,不但没有人为之隐瞒,反而大多数人都巴不得它传出去,许多人推波助澜,一下午的时间,便传遍了后宫内外,许莹的名声,显而易见地败坏了许多,更令人无语的是,这么多人传她的是非,却没有一个人为她说一句好话,可见她人缘之差。
贤妃毕竟有协理后宫的权力,向来耳目灵通,这消息第一时间传进了贤妃的耳中,贤妃打听到容昭为什么罚许莹后,简直要被气死了。
“她以为这是在家中呢,有老祖宗疼她,有她娘宠着她,就什么都敢做——”贤妃连那副温婉的模样都维持不住了,气冲冲地道,“真是个不知所谓的蠢货!”
她的贴身大宫女碧月是她从娘家带进来的,对贤妃和娘家的一本烂账心中有数,自家主子虽然是庶女,也是长女,只这个“长”字,让主子从小到大受到了嫡母的多少磋磨,后来主子姨娘不受宠了,主子的日子方才好些,当年先帝为皇上纳选伺候之人,嫡母也是看不上不受宠的太子,反而振振有词地以“自古哪有上位的太子”为由,不让亲生的二小姐参选,却把小姐的名字报了上去。
二小姐被嫡母千挑万选了嫁出去做了侯门宗妇,头几年也是分光无限,衬得自家在太子东宫做侍妾且不受宠又没有家族依靠的小姐格外可怜。
可惜苍天有眼,太子还就成了古往今来第一位上位的太子,而自家小姐也因为自身温顺恭敬,初封即为和嫔,若非理国公府当初支持大皇子,拖了小姐的后腿,小姐的位分兴许还能更高,但无论如何,比起那难产而亡迅速被继室取代了地位的二小姐命可好多了。
至于这位嫡母老大才生出来的五小姐,叫碧月说,连当初那八面玲珑长袖善舞的二小姐一半儿也比不上,居然还敢往后宫里闯,也不怕被人生吞活剥了!
这位嫡五小姐,向来以才女标榜自己,行的却不是才女的事儿,整日里自我感觉良好,眼中就没有别人,难不成进了宫,还想让皇上哄着她?真是白长了一张聪明脸孔,还不如庶出的三小姐明理知事哪!
“主子,您说贵妃娘娘会不会因此迁怒?窥探贵人行踪,此事可大可小,想必以五小姐的性子,只怕还另有不恭之举,万一贵妃娘娘以为是主子对她不满……”
碧月现在唯有担心这个。
贤妃也顿了一顿,事到如今,她不承认也得承认自己不如容昭了,论起两人的位分宠爱,她还真没有底气去冒犯容昭。
不过,她和容昭也打过几次交道,实在不太能摸准容昭的性子,只是——“既然她说了让许莹将抄好的宫规送来我这里,就是一个告知的意思,她大约没打算迁怒,但是也希望我能约束好许莹,不要再犯到她手里。只是许莹那性子,就算贵妃不追究,她难道就不再闯祸了?本宫好好儿坐在宫里,偏还要替她收拾烂摊子,若是让她进了宫,本宫下半辈子可还有清闲的日子好过?别说清闲日子了,怕是项上人头,保不保得住还是两说!”
贤妃充满怨气地道,她说的,也确确实实是她心中担忧的,许莹实在是太不“规矩”了,这样的女人,换成先帝那样好色贪鲜的,兴许看在新鲜特别的份上,还能宠几天,换成如今这个对女色一视同仁的,只怕连一个眼神都留不住,到时候,许莹一个头脑发热做下什么蠢事,到头来可不还要连累她?
“要不,主子准备份礼物,趁贵妃在宫中,给贵妃送过去,至于五小姐那儿,主子让人盯紧了便是,且把选秀混过去,将人送回家,主子便能放松了!”
贤妃犹豫了一下,给容昭送礼物道歉?这个……
“主子啊,这颗不是犹豫的时候,您想想,宫里和您一起进来的还剩几个?那些得罪了贵妃的娘娘们都去了哪里?您想求稳,也得人家给您机会才是,更别提五小姐善于拖后腿,到时候连累到您……”
贤妃深吸一口气,是的,再犹豫下去,她就只好去和原德妃做伴儿了,她虽然不像德妃那般心狠手辣,但有个那样的妹妹,真出了事,人家也会算到她头上!
“罢了,你去准备一份礼物,给永寿宫送过去,只说我那妹子不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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