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你会讨厌他。”秦瑄低声道。
那碗解酒汤不是他让李连海送的,而是容昭吩咐李连海给秦钰端去的,说实话,挺让秦瑄意外的。
“我不是圣人,当然不喜欢想害我的人,只是看着这么个孩子,没了母亲后把日子过成这样,多少有些恻隐之心。我也会害怕,元泰若是没我护着,会不会……”
“你在胡思乱想什么?你现在已达宗师境,寿命至少有一百五十岁以上,你可以一直陪着元泰,陪着我,往后还会给我生许多孩子,给元泰娶媳妇,给孩子们准备聘礼嫁妆,等他们长大后离开咱们飞出去了,咱们就相依相伴,长长久久在一起。”
这可真是,容昭听过最动听的情话了!
高台下,人群喧嚣,充满虚假的兴奋和热闹,高台上,皇上却在说着最朴实的情话,向心爱之人许诺一生一世。
容昭嫣然一笑,看到秦钰现状后抑郁的心情顿时不翼而飞,秦瑄愿意回她全心全意,投桃报李,她也不能太过于狭隘。
当下,她轻声笑道,“你说得对,是我想差了。不过,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想说一句心里话,你无需为了我们母子,刻意去压制三殿下。如果元泰未来的成长是需要通过压制亲兄长来寻求优越感,那我儿子也未免太没出息,三殿下同样是你儿子,只怪你我相识得太迟,却怪不到这个孩子身上,你该怎么对待就怎么对待,温室里养不出披雪经霜的青松,在皇家兄弟之间,相互竞争并不是什么坏事。”
秦瑄听了容昭这番话,心头一热,攥着酒杯,久久不语,容昭也不以为意,逗弄着怀里的元泰。
元泰嘴里含着一口鲜香的肉糜,圆鼓鼓的腮帮子更圆了,圆圆的小脑袋拼命往屏风边倾斜,企图通过那缝隙偷看外面,清澈灵活的大眼睛睁得溜圆,被妈妈抱住小肥腰不得动弹,急得嘴里乱喊,“妈……妈……娘……妈……”含含糊糊,虽然听不大清楚,但却也多少能明白意思了。
“别限制他了,将他抱给我。”屏风外,秦瑄忽然道。
“皇上?”容昭喊了一声。
“放心,”秦瑄叹口气道,“自朕收拢了后宫权力后,还没有护不住的孩子,你让我不要打压钰儿,我听你的,既然如此,我自然也不能忽视了钦儿,你说的,要一视同仁!”
这怎么能一样?
但这次秦瑄没容容昭反对,直接让李连海将元泰抱出来,容昭也不敢动作过大,让下面的人看出端倪,那她可就真的坐实狐媚惑主的罪名了!
这一次,下面的人有准备多了,蓦然看到上首的皇上怀里多了个笑眯眯的漂亮小娃,只是吃了一惊,转瞬便明白了这小娃的身份,多数人便同情地看向秦钰。
谁知秦钰现在却正被那碗解酒汤感动了,对父皇怀里多了四弟也提不起多少敌意——四弟还那么小,父皇偏疼些也是应该的,再说,父皇也不是完全忘了自己,这就够了,够了。
国宴就这样一波三折地进行着,酒过三巡,大家的肚子都半饱了,献礼环节正式开始。
大乾这边与往年并无不同,无非是珍稀宝物绝品字画奇珍异宝等等,不算很出格,等大乾的重臣献礼完毕,就轮到了附属小国。
虽说南疆是作为战败国来朝拜的,但它的名声依旧响亮,那些小国使臣如何敢和南疆使臣争锋,纷纷谦让南疆第一个献礼!
文玛公主秀眉斜飞,唇色娇艳,一身鲜红华服,内里是一身正红束袖长袍,外面却披了一件亮红百花争艳罩衣,衣面上仿佛渡了一层珍珠的光泽,端得如一团烈火,明艳不可方物,一股自信傲然的气质溢于言表。
她面对众使臣的谦让,当仁不让地站了出来,宣和台附近顿时安静下来,齐齐看着文玛笑吟吟地走近高台,向秦瑄弯腰行了一礼,方才开口道,“南疆文玛祝贺大乾皇帝陛下万寿无疆,江山永固!”
秦瑄一手揽着出奇乖巧的肉团子,一手微微抬起,丝毫不以自己眼下的姿态为忤,“公主客气了,公主远道而来,大乾自会尽地主之谊,若公主有什么要求,可向理藩院官员提及。”
文玛眸光一闪,当即道,“文玛确实有一事,本来不知道该不该提及,既然皇上您如此宽宏,文玛就放心了——文玛希望能参观参观父王当日为质时的住所,不知方不方便?”
此言一出,大乾官员都面色古怪——在他国为质难道不是一件耻辱的事么?这位南疆公主是不是脑子坏了,居然当着大乾君臣的面提及她父亲的耻辱往事,这样的人,也能成为一国储君?
其实,这却是大乾人不大了解南疆人风俗导致的认知差异,在南疆人心中,在文玛心中,那缇为质从来都不是耻辱,因为他最终以胜利者的姿态回来了!
在文玛看来,那缇的质子生涯,就如同将军身上的疤痕一般,是一种功勋的象征,若没有为质的经历,又怎么有后来父王说服大乾皇帝南归的精彩事迹,甚至,她文玛又如何有今日的身份?
秦瑄面色也有些古怪,但他对南疆人的了解到底比众大臣更深,心里也明白南疆人的想法,当即点头道,“这不过是一个小小的要求,朕答应了,明日便让理藩院的官员安排公主的行程吧!”
文玛顿时满足了,深邃锐利的眼神也柔和了许多,笑道,“多谢皇帝陛下的慷慨,您的心胸是如此宽广,难怪如璟贵妃那样的美人都对您情深意重,您值得拥有最好的!我们南疆人最敬仰的便是如皇上这样伟岸的男子,所以我们诚心将我们南疆最美的女子献给您,侍奉您左右,希望您不要嫌弃!”
文玛公主说完,没有给秦瑄拒绝的机会,回头向南疆使臣的队伍打了个手势,一道袅袅婷婷的身影便站了起来,缓缓走到台下灯火最辉煌的舞台旁边,姿态轻盈又庄重地伏下,“南疆文悦,参见皇帝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重臣只觉得眼前一清,仿佛一轮孤月缓缓升起,清清冷冷,最热烈的烛火也压不住她那一身清清灵灵的气质。
文玛环视四周,满意地看到了一堆惊艳的眼神,向秦瑄骄傲地笑道,“这是我的五妹,南疆的公主,南疆最美的圣女,除了伟大的皇上,没有人有资格拥有她!她也给陛下带来了最美的歌声,恳请陛下恩准她唱给陛下听。”
文玛的话音刚落,重臣的脸上都露出了类似牙疼的抽搐神色,惊艳褪去后,却没有什么闲情逸致去欣赏歌舞了,他们只觉得眼前这一幕凭地熟悉,仿佛在数个月前,也有几个不自量力的女子,想要为皇上献艺,结果呢?
他们不约而同地转头看向高台,看向高台后那特别突兀的屏风,眼中闪现的是他们自己都没察觉的八卦光芒——尼玛,他们就算是装眼瞎,也不可能看不出来,那屏风后坐着一名女子,再看看皇上怀里的四皇子,谁还能猜不出来那屏风后的女子是谁?
如今可好,本该是皇上讨好宠妃的一场国宴,却遇上了他国敬献美人的戏码,也不知道这位传闻中不好惹的璟贵妃娘娘到底打算怎么办,是勃然大怒掀桌而起,还是哭哭啼啼悲悲切切?
最令重臣感到奇怪的,却是皇上的态度,皇上居然没有第一时间严词拒绝,反而目光专注地打量着跪在下首的绝色少女,可表情眼神中也看不出什么迷恋惊艳的意思,只是那种专注对于盛宠贵妃的皇上来说也算得上出格了。
就在众人以为皇上会开口决定这位美人的去留时,皇上突然站了起来,神色和煦地道,“朕稍走片刻,你们继续,文玛公主也先坐一会!”
说完,也不等大家反应,姿势熟练地抱着小团子离开了,紧跟其后的,屏风后的女子也消失不见。
这算什么?皇上这是私下里去和璟贵妃娘娘打商量去了?皇上这到底是想收啊,还是不收啊?
重臣很是无语,皇上唉,就算您有点儿惧那啥的,可也不能在国宴上忽然抛下使臣玩消失啊,您这有失国统了您知不知道?
说真的,这还是他们第一次看到容貌居然和璟贵妃娘娘不相上下的绝品美人,一如骄阳一如冷月,简直闪瞎人眼了,不少年轻人暗搓搓地想,这么个美人啊,可不能再放她回去了,皇上若是不敢……不想要,赐婚给他们也成啊!
高台下,被晾在一边的文玛还从来没有受到过这样的待遇,她脸上的笑容并没有消失,可眼中的笑意早就褪得一干二净!
刚刚喝完了一碗解酒汤的秦钰撩起眼皮扫了文玛和文悦一眼,又垂了下来,掩去了眼中浓浓的讽刺——哼,真当他父皇是个好色的,只要是个绝色女子就想弄进宫?璟贵妃虽然美丽,但让父皇倾心却绝不仅仅只是因为美丽,这南疆的公主还是什么‘王太女’,手段也不过如此,拿这么拙劣的美人计来哄他父皇,真是异想天开,且看你怎么收场!
第一百七十二章 间谍
不过小半个时辰,秦瑄便回来了,不过这次,容昭并没有跟来,眼看着元泰的大眼睛眯啊眯的困觉了,她也懒得再留在这里了。
但是她的消失,却给高台下的人带去了无数不可言说的讯息,基本上,就没有一个往好里去猜,大部分都认为肯定是皇上和宠妃吵架了,把宠妃给气走了。
这其中,有少数清醒的暗暗发愁,大部分却都是冷眼旁观,尤其是那几个后宫妃嫔的家人,只觉得心口的郁气狠狠地发泄了出来!
只要皇上对璟贵妃的迷恋结束了,哪怕是被一个南疆的蛮女人破开局面的,他们也觉得松了口气,至于这个蛮女人,既然绝美如璟贵妃也不过得宠几年,这蛮女人也是不足畏惧的。
台下的文玛轻蔑地一笑,她还以为那位得宠的贵妃是如何嚣张呢,让皇上当场收一个美人都不敢,却原来不过是外强中干,名不副实,一个回合都没过去,就不敢露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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