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主人肩头上被砍了一刀,差一点就劈到了脖颈,显然原本的目标就是脖颈,而男主人实在福大命大逃过一劫,趁机装死,等第一批人离开后,立刻跑进家里藏人的地窖。
女主人相貌清秀,紧抱着怀里的小男孩,双眼红肿,头发散乱,若不是男主人见机快,将她们母子先藏进地窖,她只怕要被那些人给糟蹋了。
小男孩张着一对懵懂而恐慌的大眼睛,缩在母亲怀里,宛若受到惊吓的小动物。
做丈夫做父亲的忍住了晕眩,低声安慰妻儿,“别怕,别怕,这些个坏蛋不会得意多久的,很快就过去了,我们再忍忍。”
家被毁了,没关系,人还在就好,这些丧尽天良的畜生,有好日子不过,偏要造反,皇爷绝对不会饶了他们的,只要撑过这几天,撑过去就好。
妻子流着泪点头。
和这户人家差不多的情形在京城的很多角落发生着,那些一看就穷得有上顿没下顿的反倒损失最小,而那些看着齐整殷实的人家,可算遭难了,死人也不在少数,尤其是那些商户富裕人家所在的南区,受到的冲击仅次于东区,多少人家一夜家破人亡。
这些叛军到底出身不够正统,纪律并不严明,进了京城,丝毫没有阻止手下烧杀抢掠的意思,昔日繁荣昌盛的京城,如今已经宛若地狱。
严学士是此次事件的主要策划者,可他所支持的皇位继任者,三皇子秦钰,却完全体会不到他的苦心。
三皇子府里,秦钰坐在书房宽大的椅子里,椅子太大,他瘦小的身形陷在其中,看上去脆弱无比,只挺直的脊梁,让他并没有丢失那份骨子里透出来的骄傲。
严学士坐在他面前,苦口婆心地劝道,“钰儿,外公做这一切都是为你好,你自己想想,如果我们不先发制人,这大乾的皇位轮不轮到你坐?皇上把你发配了出来,还不说明了一切问题?在皇上心中,你和二皇子,根本就没有任何地位,只有那个女人的孩子才是他最看重的,一旦让那个女人的孩子登上了皇位,他岂能饶过你?外公老了,这辈子就你母妃一个女儿,生了你这唯一的外孙,无论如何,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任人宰割。”
秦钰冷冷一笑,“外公,我从来都没想过要登上那个位置,我和你说过很多次了,为什么你就是不相信呢?”
——完全不听我的心声,偏偏打着我的名号,去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情,还说是为我好,当我是傻子么?
——您要推翻的人,是我的父皇,您对我父皇都不忠至此,又怎能让我相信,你会忠心玉我这个什么都没有的皇子?
——您发动政变,到底安的什么心?
秦钰不算聪明但也不笨,在严学士屡次无视他的意见而擅自做主一些事情后,他就越发想疏远这个外公兼老师了,若真的奉他为主,岂会压根不听他的意见?若真心当他是亲人,怎么会在暗中筹谋推翻他父皇的统治?
这样的亲人,他还敢认吗?
严学士并不知道秦钰此刻的心境,他只当对面的孩子依然在耍小孩子脾气,并没有放在心上,或者说,秦钰的小心思,从来都没被他放在眼里。
他继续以一贯平静温和却理所当然的语调,沉声道,“胡说,皇家的孩子,还有不想要那个位置的?当年你刚出生时,你母妃就帮着你谋划了,若是你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放弃了,可对得起你母妃?”
不等秦钰开口反驳,严学士又道,“你不用担心,外公虽然手中没有兵权,可不代表我借不到兵,南疆国主答应帮我从北穆筹集十万兵马,用来拖住皇上,再说,比武场上,刀剑无眼,南疆国主和北穆的两名宗师,三大宗师联手,皇上虽然武艺高强,也未必能讨得了好,无论如何,皇上近期是赶不回来了,咱们趁机入主皇宫,生米做成熟饭,到时候,便是皇上能回来,一切木已成舟,他也顶多只能做个太上皇了。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我们怎能放过?”
秦钰面色木然,他轻声道,“如此,不知外公如何处置四弟母子?”
严学士已经被即将到来的胜利冲昏了头脑,压根没听出来外孙语气中的冷然,轻蔑地道,“自然是要那妖女的头给你母妃祭奠,你母妃之所以会死,全是拜她所赐,至于她那个贱种,你登基后若是看得顺眼,便留着,让宗室知晓你的胸襟气度,看不顺眼,那就像当初那个李妃的儿子一样,直接派去守皇陵就是,三两年便能抑郁而终,也不影响你什么。”
秦钰嘴角泛起一丝讽刺的笑,“外公果真是想得周到,将这一切都安排好了,那还要外孙做什么?不如外孙做个三两年傀儡,然后一纸禅让圣旨,将大乾的江山让与严家可好?据说我那位小舅舅可是外公精心培养,所学与我们这些皇子完全相同,外公果真是深谋远虑,外孙真是佩服佩服!”
严学士这才察觉出了不对,捋着颌下花白胡须的手一顿,老眼眯起,一向慈爱的眼底闪过一丝凌厉精光,半晌,慈祥地笑道,“三殿下这是什么话?外公所作所为,还不是为了你,想想不明不白被送出宫的二皇子,如今是生是死都没人知道,再想想你自己,连个郡王的封号都没得到,小小年纪就被扔出了皇宫,如此冷酷无情的皇上,心中眼中只有那个狐狸精转世的祸水妖女,难道你还对他抱有孺慕之情?”
严学士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却没有第一时间反驳秦钰的话,秦钰本存有三分试探之意,不愿将严家人想得太坏,却事与愿违,试探出了这么个结果,心都凉透了。
想想那人告诉自己的,自己根本就是严家欲篡位的傀儡跳板,他原先还不相信,以为就算严家对他存了一分利用的心思,但到底还是真心疼爱他,如今看来,却是他太天真了。
他真是想不到,他的外家,号称书香门第,清贵世家的严家,居然有会如此愚蠢,如此大逆不道的念头!
读书人,不是更讲究礼义廉耻,忠孝节义么?
秦钰眼中最后一丝对外家希冀的光彩熄灭了,他早该想到的,能生出他母妃那么心狠手辣的女儿,严家本身的家教就有问题。
虽然母妃所做很多都是为了他,甚至不像很多后宫女子那样,千方百计提拔娘家,母妃再毒辣,一腔心思也都用在了他身上,谁都能说她不好,唯有自己不该嫌弃她。
可无论如何,他姓秦,是大乾堂堂皇子,争不争储位是他们兄弟的事情,他怎么能容忍外家踩着他的身份名声去算计自家的江山基业?
他终于下定了决心!
第一百八十五章 将计
远在蒙城的秦瑄,此时正面临着一场恶战!
风云呼啸,宽阔的高台,已经坍塌了一大半,两大宗师的恶斗,分外的惊心动魄,每一次劲气外泄,都造成了大面积的破坏,很多原本希望观摩两大宗师武斗从而提高自身感悟的高手们也不得不一退再退,更有一部分实力较差的,实在撑不住了,只得无奈地离开。
整个武斗场,只有高台对面的另一座高台是完好无损的,上面端坐了秦瑄,那缇,金老三人,任何一个的实力都比场上的两人强,只稍稍放出了自身的罡气,便抵住了所有的劲气,丝毫不受影响。
台上,金老阴沉着脸,那缇却斜靠着交椅,转头问秦瑄,“秦帝觉得,他们二人最后谁胜谁负?”
秦瑄似笑非笑地道,“这场比试的结果不是显而易见的吗?”
金老听到他的话,脸色更难看了,那缇却仿佛没听说他话中的嘲意,继续问道,“那不知你我之间的比试,谁能胜出?”
这次,秦瑄却没有敷衍他,望着场外的比试,顿了顿,似乎再出神想着什么,半晌,斜睨了他一眼,桃花眼不复温柔,其中战意凛然,“只怕你那缇要失望了,本尊从来不会输!昭昭的心如此,江山如此,武斗亦如此!”
那缇的脸色终于维持不住之前的轻松自信了,冷冷地看了秦瑄一眼,他本身就是那种冷酷尊贵的容貌,此时气势更加慑人,“是么?大话谁都会说,本座便等着你!”
之前还是那缇掌握着两人说话的主动权,如今却被秦瑄一句话逆转了形势,更是掌控了节奏,看似势均力敌,但这一回隐约的交锋,那缇还是输了半筹。
秦瑄勾起一抹弧度,坏坏地一笑,拇指拂过了薄唇,此时此刻,他突然有了交谈的兴致。
“那缇,装了这么多年大尾巴狼,你累不累?朕做了十几年皇帝,就算那些兄弟争这把皇位闹了不少的动静,可朕这辈子还真没过过不顺心的日子,朕生来就是太子,亲娘贵为皇后,父皇表面平淡私底下也是不择余力地保护朕,皇位更是继承得水到渠成,就算帝王最难得的知心爱人,朕也有幸遇到并且相爱了,朕的人生,看似惊心动魄,实则气运冲天。倒是你,都说你那缇骄傲恣意,行事肆无忌惮,可实际上,是这么回事么?朕记得,当年杏林宴后你酒后真言,关于你想要的生活,你自己的人生,你爱的人,可与如今大相径庭啊。朕有时也纳闷,人和人之间,怎么会差距那么大呢?人哪,这辈子,不信命不行!”
说起来,他跟那缇真是相看两厌的最佳典范,难为当年不知道对方身份时,他们还和谐相处了几个月,差点没把对方引为平生第一知己,可惜,道不同不相与谋,他们还是很快就翻脸并认清了对方的真实嘴脸!
秦瑄的话若是一般人听了,准能气得吐血,可那缇早就清楚秦瑄的恶劣本性,他二人的底子谁不比谁了解,秦瑄这番只差没把他按到泥地里再狠狠踩几脚的话,顶多只让他抓碎了掌下的红木扶手,还不到令他暴怒的地步。
再说了,他难道就不知道秦瑄的底细?
“你过得顺,当年那个京城第一美人,你不是倾慕人家良久了?怎么人家就是不愿入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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