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料容昭并不觉得侮辱,反而立起身,美目流转,莞尔一笑道,“嫔妾这张脸哪当得起昭仪娘娘的夸赞,娘娘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况且昭仪娘娘不就没有被嫔妾打动么?”
罗昭仪听了,脸色微变,在宫中,那些平时低调最喜欢在关键时刻给人一刀的嫔妃固然可怕,但那些张扬在明处一看就睚眦必报的嫔妃也并不好对付,甚至更难缠,罗昭仪就是这样的人,自然对差不多类型的容昭升起忌惮之心。
她收敛笑意,一双黑眸沉沉地盯着容昭,一字一字地沉声道,“果真是牙尖嘴利!也罢,不赏你点东西,怕是堵不住你的嘴!”
顺手从头上拔了一支紫红色牡丹绢花,带着一脸轻慢的神情,轻飘飘地扔到了容昭脚边——这绢花毕竟是内造,倒也精致华美,可再精致华美,它也只是一支后宫女人首饰中最寻常的绢花,实在谈不上一点贵重用心。
这简直是,比方才那暗藏血腥的一划还要糟践人!
这罗昭仪抡起欺辱他人,当真是手段百出。
连皇贵妃,都忍不住看向容昭,生怕她羞愤难当,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举止!
容昭若只是一般的十三岁小姑娘,她恐怕真如皇贵妃所想,如罗昭仪所愿,羞愤之下,做出违背宫规的举动。
但她内在毕竟是成熟的灵魂,可不是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在她看来,这手段反而不如之前罗昭仪的发狠毁容之举直白有效。
她当初都选择进宫了,早就有面对一切肮脏龌龊的觉悟,又怎么会被这一点点践踏自尊的手段震慑?
只是,不往心里去归不往心里去,惹了她的人,她也不会轻易放过就是。
“多谢罗昭仪娘娘。”容昭不卑不亢地道。
说完转身,竟看都没看那支孤零零躺在地毯上的绢花,向那名下巴尖尖气质纤柔的安贵嫔福下,“嫔妾见过安贵嫔。”
安贵嫔忙伸手虚扶,她可不敢在这时候招罗昭仪不痛快,忙忙褪下一只金镶玉镯子,递给了容昭,容昭含笑接过,然后直接到自己的位子上坐下。
罗昭仪一脸山雨欲来的表情,仿佛在看一个死人一样看着容昭,“璟婕妤,你这是嫌弃本宫赏给你的绢花?”
容昭假做惊讶地看着罗昭仪,“对不住,罗昭仪,嫔妾以为这绢花是罗昭仪扔了不要的。”
“就算本宫扔了,要你捡起来你也得捡起来。”罗昭仪快被气得抓狂了,自她入宫以来,还没有人敢这么下她的面子,她已经在心底炮制容昭的第一百零一种死法了。
容昭笑颜如花,挺轻松地道,“多谢罗昭仪厚爱,嫔妾不缺一支绢花,”
“够了,你们!”皇贵妃使劲揉了揉额头,动作中都带上了她一向鄙视的粗鲁,“你们当我这景仁宫是什么地方?”
这容昭也就罢了,不过是个刚出了点风头的小嫔妃,小嫔妃刚进宫,得了圣宠不知天高地厚,跟高位嫔妃对上,她其实也是乐见其成的,可罗昭仪这是怎么回事,进来的时候表现得倒一如她平时的风格,结果在容昭那里没讨到什么好后,居然变得这么不冷静了,越来越不像话,是长久以来嚣张跋扈惯了,已经不知道挫折的滋味了,所以更无法接受被人挑衅了?
“本宫平日纵着你们,但你们也别以为本宫就是面揉的!”
皇贵妃放下手,冷冷地扫着下面的人,她面容苍白秀气,身形纤细单薄,板起脸的时候,却自有一股威严贵气。
“本宫蒙皇上信任,管着宫里的大小事务,就不会允许有人肆意破坏,平时让着你们,只是懒得与你们计较,若是以为本宫怕了你们,那就大错特错了。打今儿起,你们给我老老实实的,别让本宫抓着把柄,否则,本宫不介意让皇上来评判评判!”
皇贵妃的这番话可说是极重了,容昭低下头,随着众人站起身,一同应了声“是”,殿内诸人,唯有罗昭仪一脸桀骜。
皇贵妃只觉得心力憔悴,深觉之前偶有争斗却还算平静的生活将一去不复返了,也懒得再搭理众人,挥挥手让众人解散回去。
众人按着身份高低向殿外而去,容昭排在中间,前面也不过是贤妃、罗昭仪、沈淑华、安贵嫔四人。
她刚跨出门,忽听风声不对,一抬头,只见一只雪白的小猫扑面而来,那张开的爪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这若是被一爪子抓伤,伤口绝不比被罗昭仪的甲套伤到浅!
说时迟那时快,容昭猛地大退了一步,伸手往猫身上狠狠一拍,拍得小猫惨叫一声,蜷成一团斜飞了出去,她却丝毫没有怜悯的意思,开玩笑,只差一点点,她就要被毁容了,虽说这小猫不是罪魁祸首,只能算凶器,但是谁还能怜悯起这凶器啊!
猫这种生物,可不是你退一步,它就罢休的生物,为了防止这只猫再次扑过来,容昭当然要将它打出去!
“大胆,璟婕妤,居然敢伤害本宫的猫,你可知罪?”
一道银红的身影扶着弯着腰的宫女的手,慢悠悠走了过来,就是这本该凌厉问罪的语调,也是饱含猫戏老鼠时的悠然。
容昭瞬间明白,她掉入了罗昭仪的陷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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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反击
容昭一时间也忍不住勾起一抹苦笑,这些宫里的女人,战斗力当真了得,之前在殿里为难她不成,才一眨眼的功夫,就又想到了一条足以狠狠惩戒她一番的计谋,而这次,她却没那么容易脱身了。
不过,一点儿不作为也不是她的风格,容昭心里很明白,她如今是五品位分,说低,却也不算低了,起码,罗昭仪是不能直接出手要她的命,只要保住了命,其他一切都好办。
容昭并没有着急下跪请罪,而是抚着胸口,脸色惨白,一脸惊吓过度后怕不已,急促地向罗昭仪道,“昭仪娘娘,这只畜生居然是您的?嫔妾差点就被它毁容了!这种会伤人的东西,娘娘还是不要留在身边了,否则哪天伤到了娘娘就该死了。”
容昭把她它出手的原因明明白白地放在了明面上,任谁处在容昭的位置,只要不想被毁容被伤害,打飞猫也是合情合理的,如此一来,就算罗昭仪还要找她麻烦,那也是罗昭仪自己暗藏祸心,容不得新人,而不是她容昭以下犯上。
容昭这般不按理出牌,罗昭仪也觉得十分意外,不过,就算理在小贱人这方又如何?只要小贱人的位分比她低,她就有理由惩罚,谁也不会说什么,这小贱人以为宫中是那么好混的,得了一天圣宠就分不清东南西北了,皇上不过就是贪个新鲜罢了,就算她处置了小贱人,皇上也绝对不会为小贱人出头的。
当下罗昭仪不屑一顾地斜睨着容昭,满脸傲慢之色,向身边的大宫女冷冷地道,“只会耍嘴皮子的东西,不知天高地厚,竟敢以下犯上,你去,张嘴,二十下,然后让她在这里跪满三个时辰!”
那大宫女面容平常,显然是做惯了此事的,平静脸色中隐含着与主子一模一样的傲慢,仿佛是在看她手底下的小宫女似的,高高在上,二话不说便向容昭举起了手。
容昭并未害怕躲避,反而紧盯着这名大宫女,扬起一丝淡到极致从容的微笑,轻声道,“一个小小宫女敢对五品婕妤动手?是想去深省司吧?”
那大宫女听得一愣,容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抡起手臂,狠狠回了一巴掌!
“啪——”
那大宫女被打得一个踉跄,半边脸顿时鲜红一片,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肿了起来,一双圆睁的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容昭翻脸如翻书,阴沉地道,“你是什么东西,竟敢以下犯上!不赏你一巴掌,你都不知道自己姓谁名谁了吧?”
在场的人,包括尚未离开的几名才人和徐贵人都惊呆了!
这,这新来的婕妤是疯了吧?连罗昭仪身边的人都敢打?她是不是不想活了?
罗昭仪显然也没想到容昭居然真敢反抗,还反打了她的大宫女一巴掌,这一巴掌,跟打在她脸上何异?
“贱人——”罗昭仪气疯了,一时间风度全失,脱口大骂。
容昭猛然抬头,无畏地看向罗昭仪,“嫔妾是与昭仪娘娘学的,昭仪娘娘比嫔妾身份高,所以可以说嫔妾以下犯上,同样的,嫔妾的身份也比这个不知所谓的东西高,嫔妾自然也可以说她以下犯上,娘娘认为嫔妾的话可对?按照宫规第一条中划分的宫中品级,娘娘若是真的要打嫔妾,要么娘娘自己动手,要么娘娘找一个比嫔妾品级高的动手,这才符合宫规啊。”
“你以为本宫不敢么?”罗昭仪怒火狂炽,双眼都冒出了血丝。
“嫔妾不敢。”
容昭淡淡地道,看似恭敬,实在淡漠,简直没有比这幅态度更挑衅的了,差点把罗昭仪又气个半死!
只是罗昭仪跋扈归跋扈,也不是半点脑子都没有,她不能真的如容昭所说亲自动手,那也太掉身价了,只要她一日肖想继后的宝座,就一日要端着高高在上的架子,这种亲自上阵肉搏的粗俗行为,她怎么可能去做?
她带着的区区几个宫女已经被容昭彻底镇住了,缩手缩脚不敢抬头,而能够代替她动手的宫妃,沈淑华是高位,性情直爽,寻常事她可以压着对方一点,可这种会在皇上那里留下污点的事,沈淑华无论如何是不会做的,安贵嫔就更别提了,看那副惊恐得都快晕倒的模样,她是连看都懒得看一眼。
只是,这个贱人以为自己就这样拿她没办法了,那也太小瞧她罗明凤了!
“哼,打你,本宫还嫌脏了手。既然本宫的人没资格掌你的嘴,那你就在这里跪满六个时辰吧,本宫派人看着,若是敢阳奉阴违,本宫自不会再客气!你总不会认为本宫的人连看守你的权利都没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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