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都看向着容昭,除了对容昭心存善意的人略略为容昭紧张外,其他人都等着这个传说中张扬嚣张不下于罗昭仪的皇上新宠奋力反击!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地,容昭痛快地站了起来,看着罗昭仪,甚至还勾唇笑了笑,却是毫不犹豫地走出了自己的位置,向罗昭仪一摆衣袖,作了个“请”的手势,行动间十分潇洒自然,没有一丝迟滞不甘的表现,让紧盯着她的人十分失望!
罗昭仪挑了挑眉,显然也没想到容昭这么爽快,不过她可不管容昭有没有阴谋,她的挑衅,也绝不止就这一步。
皇贵妃按了按额角,已经不复方才的得意满足,沉声道,“本宫先前听说罗妹妹病了,需要静养,故而没下帖请妹妹,想不到妹妹已经痊愈了,倒是本宫消息不通,委屈了妹妹。只是妹妹毕竟是三品昭仪,坐在那里像什么话?来人,给罗昭仪设座!”
皇贵妃难得这般态度强硬,她也不是专门为容昭解围,只是若真的让罗昭仪当着自己面把容昭逼离了座位,容昭比罗昭仪分位低,还情有可原,她身为堂堂皇贵妃,被罗昭仪这么打脸,那掉威信的可就是她了!
她以前看在表哥的面子上还稍稍容忍罗昭仪的跋扈,如今罗家已经完了,罗昭仪凭什么以为她堂堂皇贵妃位同副后,会怕她一个小小的昭仪?
皇贵妃这般干脆利落地吩咐,也没给罗昭仪留脸面,但诡异的是,罗昭仪居然也没有提出异议,极冷静地在皇贵妃新安排的位子上坐了下来,垂着眼皮,竟再也不看任何人!
坐在两侧冷眼旁观的贤妃和德妃不由得对视了一眼,深觉奇怪。
容昭见状,也若无其事地回到座位上坐好,仿佛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好了,既然大家都来齐了,本宫宣布,芙蕖会正式开始。”皇贵妃一锤定音。
下面已经有人迫不及待了,皇贵妃话音刚落,便有人急急问道,“娘娘,不知皇上来不来参加宴会?”
皇贵妃似笑非笑地睨了她一眼,“哦?你是……宁美人?皇上日理万机,他的行踪,又岂是我们后宫之人可以过问的?妹妹纵是望眼欲穿,也须知春天早已过去,还请慎言。”
想是因为罗昭仪突然搅局的原因,皇贵妃心中还存着气,话说得自然不如刚开始时客气,暗讽宁馨‘思春’,容昭就见那宁馨一瞬间脸红得滴血,一脸羞恼万分却不能顶嘴的憋屈样,心头便犹如三伏天吃到一大杯冰激凌——任谁被人用恶毒得恨不得凌迟的眼光瞪了半晚上,看到对方倒霉,心头也会爽快无比的!
所谓的芙蕖会。当然不是吃吃喝喝这么简单,芙蕖会最重要最核心的环节,是才艺展示!
容昭早已打听过,皇贵妃宣布开始,就意味着众人进入了才艺准备阶段,如果皇上感兴趣,通常就在这个环节出现,众妃自然不会放过这个表现自己的好机会。
可惜,今日据说皇上要处理紧急政事,没有空前来散心,于是虽然众人都给皇贵妃面子来参加芙蕖会了,但用心准备才艺节目的却着实不多,大多数人都是懒懒散散,应付了事,只恨不得将自己的才艺底牌藏着掖着,只待下一次皇上驾临时再一鸣惊人!
容昭也不会做出特立独行的事,再察觉到有数道不善的目光关注她时,她更不可能高调了。
才艺展示是按照位分高低排行的,皇贵妃自然不必屈尊亲自下场,贤妃敷衍地写了“芙蕖盛宴”四字,端凝秀丽,德妃写了一首应景的诗,还算朗朗上口,不过明显是事先准备好的,其下罗昭仪未曾准备,安贵嫔善舞,只是舞跳给皇上看那是情、趣,跳给一群妃嫔看,那就是自降身份了,故而安贵嫔也推辞了,轮到宁嫔,宁嫔作为新人,却是无论如何也不能推辞了。
宁嫔选择了画画,笔墨挥洒,很快便完成了一副水墨菡萏图,因时间仓促,也谈不上无比精妙,但也将菡萏的神韵凸显了出来,且与今日的宴会主题十分契合。
宁嫔在这种场合画菡萏,自然也是讨好皇贵妃的意思,至少皇贵妃收到了她的心意,很是满意。
“宁嫔妹妹果然才华横溢,我等自叹弗如。”
宁嫔谦虚地福了福,“久闻皇贵妃娘娘才高八斗,妹妹实为班门弄斧,不值一提。”
皇贵妃笑道,“你倒是谦虚谨慎的性子,很好。下面轮到璟婕妤妹妹了,不知璟婕妤将展示何种才艺?可还是吹笛子?”
容昭自知无法推辞,听到皇贵妃的调侃,大大方方地一笑,道,“皇贵妃娘娘真是慧眼如炬,妹妹出身一般,那些琴棋书画的高压才艺实在是无从学起,便只会一些民间小把戏,博人一笑耳。只是上次妹妹已经表演过了吹笛子,为了不让姐姐们絮烦,妹妹这次便换一个吧。”
皇贵妃感兴趣地挑了挑眉,“哦?”
容昭笑道,“其实也并不多麻烦,请给我尽量多些不同形状大小的瓷杯碗碟即可。”
容昭的要求很是新奇,虽然很多人在心中嘀咕她“上不得台面”,然而毕竟都是年轻轻的姑娘,好奇心旺盛,皆安静下来,等着看容昭的“小把戏”。
很快,便有宫女送来了十多个大小不一的瓷碗。
容昭将它们按照大小排列好,双手各拿了一支筷子敲击碗沿,发出了悦耳的脆响,其余人眼也不眨地看着她,也不知她葫芦里卖什么药。
开始时,那悦耳的脆响只是断断续续,有一声没一声,显得凌乱没有章法,许多人都皱起了眉头,然而,过了一会儿,其中一个精通音律的小主忽然惊异地低呼一声,忙又捂住了自己的嘴,侧耳倾听——
那凌乱的脆响仿佛被一把无形的梳子梳顺了,不再杂乱无章,变得流畅优美,慢慢地,越来越婉转悠扬,仿佛泉水流泻,春花绽放,仿佛竹林潇潇,清风徐徐,听在众女的耳中,分明是一支闻所未闻的雅致小调。
在座的女子,最低身份的也是出身官家,没有不受过严格教育的,大约只有容昭,因为生母早逝,继母打压,才没有学到一些当今女子立足所需的才艺,就是容曦,也有她那个青楼花魁出身的母亲教导,琴棋书画都有所涉猎,所以,一个个的艺术修养是很拿得出手的,欣赏一支小调自是不在话下。
这样一种闻所未闻的奏乐方式,这样一支意境悠然的雅调,很多人看容昭的眼神微微有些变了,本以为这是个除了美貌一无是处的人,可听了这支小调便能明白,不是天性洒脱悠然的人,弹奏不出这样清风明月一般的乐律,不是天性聪慧的人,也创不出这样一种别致的奏乐方式。
难道,皇上喜欢她,不仅仅是因为她的美貌,还有她的头脑和心性?
容昭很快便敲完了一支曲子,放下了筷子,揉了揉手腕,满场依然寂静,众人各怀心思,却都没有反应过来。
皇贵妃首先长出了一口气,“妹妹总说自己只会一些小把戏,可光凭这支小调中透出的意境,便知道妹妹其实胸有沟壑了。”
容昭无所谓地笑笑,她并不介意旁人窥见她的真实性情,很多时候,因为知晓从而畏惧,如果旁人一直以为她只是空有美貌却没有大脑,那么向她下手便会肆无忌惮,反正笃定她没脑子反击;可如果别人知道她并不好惹,那么,在下手之前,总得顾忌一下,能否害到她,会不会被报复回来。
她跟罗昭仪看似没脑子地对上,只是为了转移众人的注意力,让人对她稍微忽视一些,可不是让人轻视她,况且,如今罗昭仪已经倒了,不管有没有她的动作,众人都会留一点疑虑在她身上,既然做没做都让人忌惮,何不干脆让人加深忌惮以至于不敢轻易出手?
容昭的才艺不算惊艳,但十分新奇,相比之下,后面众人的表现就中规中矩多了,这也就意味着很不出彩,因此到才艺展示结束后,不出意料地,让容昭夺得了头筹,而众人也是首次统一意见,有志一同地默认了。
这次芙蕖会,因皇上没有驾临,稍显平淡了些,众女有十分力气也不过出了五分,罗昭仪的出现,只是掀起了一朵浪花,而容昭则是个小小的意外,总而言之,没有精彩不断,但也总算顺顺利利地落幕了。
众人陆陆续续地离开水榭,基本上都是按照分位高低行动,容昭便夹在了队伍中,走到廊桥中间时,容昭忽然觉得后背寒毛直竖,一种诡异的预感遍布全身,可惜这种预感来得又急又快,容昭完全来不及反应,只觉得身后一阵大力推来,她被推得一个踉跄,撞在廊桥上,身子不由自主地倾落下去——
操,有人事先弄断了栏杆!
“扑通——”
“救命,有人落水啦!”
容昭落水的声音很大,所有人都听到了,恍如晴天霹雳,顿时尖叫连连,场面一下子混乱起来!
“快,来人,快下去救人!”
“主子——”
“有没有谁会水?下去救人!”
“娘娘,人沉下去了!”
“是谁落水了?”
“回禀娘娘,是璟婕妤——”
匆匆奔过来的皇贵妃娘娘顿时脸色难看起来,环视了一圈惊慌失措的人群,再看到飘在湖中的断折栏杆时,心往下直沉——
有人要害璟婕妤,并且选在了她举办的宴席上动手,简直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
养心殿中,秦瑄正专注地批阅着一本本奏折,李连海匆匆走进来,见秦瑄忙得头也不抬,神色间顿时迟疑起来,既为难又纠结。
秦瑄批阅完一本,放到一边,又拿过第二本,瞟到李连海难看的神色,随口问道,“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李连海听到秦瑄开口,顿时松了口气,忙道,“回禀皇上,皇贵妃娘娘的芙蕖会出事了?”
秦瑄浓眉一皱,动作顿了顿,脸上露出一丝不耐烦来,手中的朱笔完全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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