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站在高处,亲眼看见德妃扑上前抱住昭昭的双腿,导致她无法避开那当头而来的一刀,否则,以昭昭如今的武力,自保绰绰有余,岂会逼得昭昭为保命而不得不舍弃左臂?这般蓄意害人,她莫不是以为当时一片兵荒马乱,她就算下了黑手,他也会不知晓?当她做出这些恶事后,有没有为三皇子着想过?
秦瑄可以肯定,德妃害人那一幕,不仅他看到了,三皇子秦钰也看到了,因为自混乱一开始,这个孩子便紧张地关注着他的母亲,生怕他母亲有一点点闪失,却没想到,会看到那不堪的一幕!
想到了当时面色惶然恐惧、如同被踢进水中的奶狗一般的三皇子,秦瑄顿了顿,又补充了一句,“这次事后受惊的人不少,有些人受惊过度,治不好,只能慢慢虚弱病逝。”
母亲是因病而逝,总比被父亲处死更让三皇子容易接受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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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九章 甘苦
秦瑄离开后,容昭便醒了过来,一敬和殿伺候的人都喜极而泣,只是想到容昭如今的伤势,又不由得心中担忧,纵然皇上现在态度似乎不变,等以后真正面对身体有缺陷的主子,还能圣恩如旧吗?
所有人中,只有安嬷嬷、玲珑、紫竹、文城态度如一,不曾或喜或悲,只为容昭醒来而感到欣喜。
“阿弥陀佛,人醒来就好,醒来就好。”安嬷嬷看到容昭睁开眼后,长松了一口气,口中只念佛,按照御医所说,只要人醒来了,就度过了最凶险的时期,不再有性命之忧了。
玲珑和紫竹都顶着双烂桃眼,脸色憔悴发黄,面上笑容却格外灿烂,跟着连连点头。
容昭看到凑在自己床边的几个人,刚想挪挪身子,就被七手八脚地按住了。
“主子别动。”
“主子你千万不能动。”
“您伤这么重,可不能乱动啊!”
容昭哭笑不得,语气虽然虚弱,却充满调侃的意味,“瞧你们大惊小怪的,我不过是要更衣罢了,再不让我下床我可憋不住了!”
老成的安嬷嬷难得犯此低级错误,老脸一红,也不像平时那样委婉地劝说容昭说话含蓄点,玲珑和紫竹嘻嘻哈哈连忙凑过来,“主子你早说呀!你不用动,奴婢和玲珑姐伺候您!”
紫竹力大,一把快稳准地抱起容昭,丝毫没有颠簸,玲珑眼疾手快地托住容昭受伤的左臂,三人形成一个怪异的姿势往恭房挪动,安嬷嬷在后面看得失笑,却颇觉安慰。
待容昭三人艰难地挪了出来,安嬷嬷已经吩咐人弄来了几样清粥小菜,摆在柜头上。
容昭在玲珑和紫竹的搀扶下慢慢斜躺下来,痛得虚汗直冒,面如金纸,只是她一身不吭,谈笑依然,身边人明知她疼痛难忍,可见她并无半点表现,知她自尊,也不敢出言相劝,又是心疼又是愤恨,唯有在心中将那凶手折磨了一遍又一遍。
由安嬷嬷亲手伺候着吃了一碗骨头汤熬煮的白粥,吃完后干干净净清清爽爽,丁点没有弄脏床榻,容昭腹中饱暖,方有心情询问其他事情。
“我这伤势如何了?”
这才是她‘应该’第一关心的要事,虽然她自我感觉还好,疼痛中透出一股难以言喻的麻痒,显然伤口正在恢复且速度惊人,就是当初砍断的筋脉似乎也自动连了起来,正在缓慢地蠕动着修复,只是骨裂的诡异感觉还在,左臂几乎没有知觉。
以容昭的经验看来,如果只是用寻常手段养伤,就算人参灵芝等珍贵药物不计代价地砸下来,她这伤大约也会留下后遗症,不过她有灵泉在手,伤势彻底恢复完全不成问题,所以她并不十分担忧。
但是,表面上,她还是要如寻常人那样表现,哪个女人差点被砍成残废,醒来后却能一声都不问,镇定自若得仿佛受伤的不是自己?这简直就是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了嘛!
容昭的问题难住了三人,从容昭受伤以来,玲珑和紫竹负责贴身照顾容昭,安嬷嬷则是自始至终和御医打着交道,也比另外两人对容昭的伤势了解得更透彻,可是,越了解得透彻,她越是无法开口。
之前玲珑和紫竹的乐观态度就让她暗生忧虑,如今容昭亲口询问,仿佛充满期待地看着她,一下子把她难住了,她真的不想打击主子,可是……
容昭面对安嬷嬷的迟疑,眸中闪过一丝满意的笑,这个对主子尽忠职守的嬷嬷,也终于不知不觉中对她投入了自己都没察觉到的感情,人的感情一充沛,立场就必有偏颇,在安嬷嬷身上能发生这一点点偏颇,就足够了。
“嬷嬷。你不必顾忌,我总是要知晓的,你总不希望我是从那些女人口中知晓我自己的伤势吧?”
听了容昭这话,安嬷嬷心中一凛,她的确是关心则乱了,在宫中往人伤口上撒盐的事绝对是司空见惯,后宫那些女人现在也还处在低迷期,一旦等她们缓过劲来,她们绝对不会放过这个打击主子的机会!
与其等那时候主子被迫听那些不知真假的恶言,还不如她告诉主子,更加真实可信。
“御医来过了,说主子只要清醒过来,性命便无碍了。”安嬷嬷低声说,为难地咬咬牙,还是继续道,“只是主子这伤恐怕会留下隐患,左臂,左臂将来许是会失去知觉。”
安嬷嬷话音刚落,寝殿内陡然安静下来。
容昭是若有所思,玲珑和紫竹紧紧地皱着眉头,脸上充满不可置信的神情,过了一会,玲珑忽然开口斩钉截铁地道,“不可能,主子一定能够痊愈,主子打小身体就比别人好,受了伤也比别人好的快,这次受伤虽然严重了些,但只要休养日子长点,定然能痊愈!”
紫竹连连大力地点头,“就是就是,奴婢以前见过有的人受的伤更重,养好了后也是活蹦乱跳的,一点儿隐患都没有!主子的恢复能力惊人,这次受伤虽然严重,可完全恢复肯定没问题。”
安嬷嬷苦笑,这两傻丫头,对主子是盲目信任,可是主子这回可不止是伤了骨头,更伤了筋脉,以后再也不能习武,以主子前段时间习武那个劲头,得知这个消息后,恐怕才是真正的打击。
容昭并没有理会她们的话,听了安嬷嬷的话,她再次感受了一下身体,没错,那伤口愈合的速度有点过快了,连那断裂的骨头处都麻酥酥的,就与她以前使用灵泉时的效果相似,只是更慢一点,可她一直是昏迷的,根本没有机会服用灵泉或者泡澡啊!
难道……
“皇上来过了?”容昭只想到这一种可能,颇觉不可思议,那个拿走灵泉后连给她看一眼都舍不得的吝啬的家伙,会给她服用?
围在她床边的三人误会了她的意思,听到她问起皇上,安嬷嬷忙安慰道,“主子您放心,皇上来看过您了,还亲自给您喂的药,刚刚嘱咐过奴婢们后才走。您想想,这次的事件这么可怕,定然影响不小,皇上只怕已经忙得不可开交了,还抽时间来看您,可见对您的看重,满宫里皇上可就前来看了您一个!”
容昭并没有解释她们误会了她的意思,只确定了一件事,皇上亲自来了,还给她喂药了,那么,给她服用灵药也是可能的了。
她不由得微微一笑,不管怎么说,这世上多得是自私冷酷的上位者,或者视后宫妃嫔如玩物,或者视他人性命如草芥,在她这个后宫嫔妃受这么重可能会留下残缺的伤势后,秦瑄不但没有将她抛诸脑后,还愿意拿珍贵的灵药来救她,就冲这一点,容昭对秦瑄的印象就大好了。
“你们不必担心,我自幼体质特殊,这种伤势,”容昭心情大好之下,也愿意和她们说些更机密的话,“大约需要休养两三月,便能痊愈,不会留下后遗症的。”
玲珑和紫竹跟在容昭身边日久,心中多少也明白一些容昭的特殊神秘之处,当下都点头肯定,心中却为主子最重要的秘密只有她们俩知晓而窃喜。
安嬷嬷闻言很是吃惊,她从未听说过这种体制,倒是跟在秦瑄身边伺候时,遇到一些江湖中人,但那多半是受内伤恢复快,外伤也和寻常人差不多,当下拧了拧眉头,半晌才道,“主子这个体质问题,万万不可宣扬出去,这种体质殊为稀有,只怕引来有心人的觊觎,都说物以稀为贵,可人们也怕那份儿与众不同,遇到了,总要想方设法地消灭了才罢休!”
安嬷嬷说的有些重,容昭却明白她不是在危言耸听,人们一方面憧憬神秘未知一方面也恐惧神秘未知,她这个体质问题处理不好也很容易引来纷争,不过,她早就安排好了后手,不至于会深陷那种可怕局面就是。
说了一会话,容昭便精力不济,脸上显出困顿来,三人见状,有眼色地扶着容昭躺下后退了出去。
容昭待三人都离开了,默默转念,来到了灵泉空间,空间里依然没有阳光却明亮和煦,灵泉眼潺潺地冒出明净透彻的水,形成了一个不大的水潭,潭边蜿蜒伸出一道两尺宽的小溪,真的是小溪,浅得只能没过手背,向灰雾中延伸,也不知道流向了何方。
灵泉旁边的空地上,以整套黄梨木家具组合成了一间没有屋顶和墙壁的雅致卧房,林婉的其他嫁妆在一旁高高低低地摞叠在一起,足足占了一半的空地。
她用意念控制着弄了一桶水,衣裳也未脱,便泡了进去,只小心避开了左臂,她毕竟只是希望内在诸如筋脉血管能重新愈合恢复,表面上的伤口,还是保留在那里比较好。
只泡了半个时辰,她便默念着出去了,湿漉漉地落在榻上,听到里面传来细微的响动,玲珑连忙进来,看到容昭一身水湿,丝毫没有表现出意外,快速地拿了一套干净的里衣,给容昭换下了身上的湿衣,碰也未碰那干燥的伤口处纱布,又把湿衣服和搭在榻上被弄湿的毯子一起抱到了里间,两主仆一声不吭,弄好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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