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安顿好了两人,抬眸瞟了一眼安安静静立在郑氏背后的青姨娘,然后转身进了内室,容昭身体渐渐好转,虽然没有彻底痊愈,已经可以下地走动个把时辰了,召见郑氏自然不在话下。
此时,容昭正被玲珑和紫竹服侍着换了身艳紫色银纹坎肩,内着乌金缎裙,这批布料都是秦瑄刚刚给她送来的江南贡品,宫里也只皇贵妃那里得了一点,其余都被送来了敬和殿,容昭眼光挑剔,对这一批颜色大气厚重的布料却十分喜爱,当时便裁了衣服,还以为会显老气,穿上后,站在阳光下,却是雍容华贵,光华流转,十分耀眼!
四喜来到容昭什么,低声道,“奴婢已经将夫人和姑娘安顿好了,只是,奴婢瞅着,夫人带来的那名贴身丫鬟只怕不简单。”
“哦?”容昭微微挑眉,拉长声,雪一样苍白无暇的脸,却不怒自威。
四喜心头一跳,含羞道,“奴婢瞅着,那仿佛不是姑娘,倒像是,倒像是……通房。”
她们虽然是黄花闺女,到底待在宫中长了,什么鬼祟**的事没见过?看人的眼光是有的,她一眼便看出那名丫鬟分明是一名妇人,可没听说哪位正房夫人进宫还带通房的,又不是主子的亲生母亲,主子可是原配嫡女,所以这便有些奇怪了,她觉得还是和主子说一声为好。
容昭梳着头发的手顿了顿,脑中一转便明白了,含笑道,“四喜好样的,以后发现什么疑惑也不要藏在心中,只管告诉我。”
得了主子直白的夸奖,四喜喜滋滋的,小圆脸更圆了,她眼中有活,快手快脚地给容昭递了块热乎乎的毛巾。
收拾妥当,容昭扶着玲珑的手,缓缓出了寝殿。
郑氏等人已经等得心焦,却不敢露出来,周围至少站了十名内侍宫女,给他们十个胆子也不敢闹事啊!
待容昭缓步雍容地走出来后,三人只觉得眼前一花,情不自禁地瞪大了眼睛!
这,这简直是神女天仙下凡,光彩照人,容颜绝世,一颦一笑间尊贵非凡,威仪天成,哪里还是以前那个灰暗的容昭?
“我重伤初愈,睡得沉了些,她们也不敢叫我,倒是让太太……和妹妹,久等了。”容昭瞟了一眼郑氏身后低眉顺眼的“丫鬟”,含笑徐徐地道。
容昭的口气是如此陌生,纵然是道歉的话语,语气却如此高高在上,偏偏没有人觉得不对,仿佛眼前人本就是高不可攀,令她们只能仰视憧憬的人物。
三人这才惊醒过来,知道要下跪见礼,往日的自尊心作祟,让郑氏犹豫了一下,然而她看到站在容昭身边看穿着打扮显然地位非凡的一名中年女子脸色微变,冷肃地看了她一眼,她顿时恍悟——现在已经不是她之手掌控容家后院的时候了,这里是皇宫,容不得她放肆,眼前人也不再是在她手里讨生活的继女,而是高高在上圣宠加身的皇妃,容不得她哪怕一丝无礼!
突然地,她心中隐隐感到了后悔,心中隐约明白——她不该答应青姨娘,不该带她进宫,她和青姨娘的交易,仿佛是一个巨大的泥沼,就算成功了,她们两人也难以脱身了……
三人都在自己面前跪下了,容昭勾唇一笑,抬起了戴着尖尖黄金甲套的手,懒懒地道,“起吧。”
郑氏三人这才起身,低眉顺眼,完全没有一丝探望自家姑娘的激动和亲切,本就不亲密是一回事,她们被吓坏了才是主因。
玲珑站立在容昭身后,四喜上前,提着一个小壶,给容昭斟了一杯茶。
“太太能来看我,我十分感念,不知家中老爷可好?几位妹妹可好?”
郑氏忙欠了欠身,简短地道,“家中一切都好,只是老爷挂念娘娘,特命臣妇前来看望娘娘,不知娘娘身体可好?”
容昭闻言,嘲讽地卷了卷唇角,挂念她?当真是笑话!
嘴中却温声道,“劳老爷挂念,宫中自有良药,我现在很好,夫人回去要好好安慰老爷,今时不同往日,老爷也老了,禁不住一而再再而三的打击了!”
容昭话中有话,郑氏脸微微一红,继而心中微恼,头脑一热,那股子后悔的念头便蒸腾了,当下道,“多谢娘娘惦记,老爷身体还不错,娘娘在宫中更要保重身体,咱们家已经没了一位姑娘,虽然少了相互扶持的人,可娘娘更要保重才是。老爷还给娘娘带来了一些礼物,也不知道姑娘喜不喜欢。”
“哦?”容昭意味不明地说了声,“那呈上来吧。”
青姨娘压下了心中的恐惧,好容易谋划到了这一步,她可不愿意功败垂成,当下不着痕迹地拧开手上戒指的戒面,捧着匣子走了上前,趁着放下匣子时,从那杯茶上空过去,有匣子遮着,那戒面中的药粉神不知鬼不觉地落入了杯中,入水即化,有茶味掩盖,更是很难发现其味。
下完了药,青姨娘心中的大石落下了,心道凭你现在如何风光受宠,只要你不能生孩子,总有被抛弃的一天,你今日越是风光,到那时候定然越加凄惨,让你死了一了百了固然容易,可生不如死才更解恨!
你不是总看不起我青楼出身么?如今,就让你尝尝青楼里最毒辣的绝子药!
青姨娘递上匣子,退了回去,转瞬间拧回了戒面,表面上一丝痕迹也不露。
玲珑上前打开了匣盖,从中拿出了一叠纸张,容昭垂眸一扫,是一叠银票,看大小面额,约有万两之巨,对于损失了林婉嫁妆又自诩清廉的容家而言,这也不是一笔小数目了。
容昭看了一眼,并没有接过来,笑着使了个眼色,让玲珑放回去,又捧着匣子放到了自始至终一声不吭的容昙面前。
“罢了,我在宫中也不缺银子,咱们家中也不是多么富裕,还有三位妹妹要嫁人呢,这些银子就留给四妹妹做嫁妆吧!”
容昙猛地抬头吃惊地看向含笑的容昭,一时之间,完全没有反应过来。
郑氏听到这话,想起容永清交代的另一件事,忙道,“娘娘不必如此,老爷已经决定留昙儿继承容家香火了,昙儿不会嫁出去。老爷还说请娘娘帮着掌掌眼。”
容昭闻言,看向容昙,“那四妹妹可愿意?”
容昙点了点头,毫不犹豫地道,“臣妹愿意的!”
容昭没再多说什么,容家的事情她本也不想多管,容昙是个聪明人,就算是招赘,有容永清在背后撑着,日子过得也不会比其他人差。
当下端起茶杯,点了点头,只道,“你好好想想,毕竟是一生大事,不可敷衍。”
容昙得容昭这句近乎叮嘱的话已经满足了,脸上露出了小小的笑容,她是容家姐妹中唯一一个真正把容昭看做姐姐的人,从心底其实颇有些崇拜容昭,因此容昭的话对她而言很有分量,这大约也是容永清让容昭帮着掌眼的原因。
另外两人就不是如此心情了,都紧张地看着容昭。
容昭却仿佛在逗弄她们,又放下了茶杯,向四喜吩咐道,“我这妹妹是第一次进宫,你带她在永寿宫里转转,出去小姑娘们之间说到这个话题时,也有话可说,没白来一趟。”
四喜忙答应下来,容昙虽然有些害怕离开熟悉的人,但更不愿意拂逆容昭的意思,当下跟着四喜出去了。
殿中,除了众仆,便只剩下容昭和郑氏青姨娘两人。
容昭凤眸微敛,重新拿起茶杯,却在两人殷切的注视中,将手中的茶水泼到地上,似笑非笑地轻嘲一声道,“许久没见,太太和姨娘怎么一见面就送我如此大礼?说也奇怪,为何这么多人希望我生不出孩子呢?本来我也不是非要生孩子不可,养熊孩子多麻烦,可是如今看来,为了让仇者痛,我就勉为其难生几个吧,这才是一名人生赢家应该经历的人生啊!”
她没有指名道姓,甚至没有抬头看人,语气轻松中甚至带着调侃,可这话一出口,郑氏和青姨娘瞬间脸色惨白!
其他人听了这番话,再看到郑氏和青姨娘的脸色,哪还有什么不明白的,顿时动怒了!
尼玛,居然有娘家人给自家宫中的闺女下绝育药,企图断了自家闺女在后宫往上爬的筹码,这是脑袋坏了吧?
容昭当然也注意到其他人那又是愤怒又是不解的表情,也懒得替这两个蠢蛋遮掩,笑着虚点点这两人,“哦,你们大约不知道,这两人,一个是我的继母,另一个,是宫里刚去世的容采女,哦,不对,如今该叫容承徽了,她的亲姨娘,如此对我,还有什么奇怪的?”
安嬷嬷压抑着心疼,怒气冲冲地狠狠瞪了两人一眼,她虽是嬷嬷,论起气度威严,却远胜两人,这犀利穿透的一眼,瞪得两人心中一抖,开始浮现不详的预感,原先笃定容昭秉着‘家丑不可外扬’的想法,就算发现了她们的动作,也会私下报复而不是闹出来的想法,也动摇起来——和容昭不处在一个后院才一年,她们居然差点忘记容昭的为人,绝对是睚眦必报不手软的!
“娘娘,”坐上淑仪位后,容昭已经可以被人尊称一声“娘娘”了,安嬷嬷轻鄙了两人一眼,端着肃颜道,“在咱们宫中发生如此骇人听闻的事情,简直罪大恶极,本该交予皇贵妃娘娘处置,然皇贵妃娘娘即将临盆,实不好打扰,以老奴看,倒不如报去养心殿,毕竟她们想害的,可是皇上的子嗣!”
安嬷嬷这么说,是想得很清楚了,她们是主子的家人,主子身为晚辈,就算已经身居高位,也绝对不能亲自出手对付自己的继母和庶母,而倘若报去给皇贵妃知晓,只怕效果会适得其反,皇贵妃是巴不得自家主子倒霉的,说不定就会以家事的名义轻松打发了两人,所以,她想来想去,这件事唯有皇上处置最为妥当,并且皇上当初便是要求她主子娘娘的事事无巨细地汇报给他,这么大的事,她更不可能不让皇上知晓!
容昭低头想了想,暗叹一声,充满歉意(嘲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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