倚在墙角的身影微微一颤,俄而干净的小脸上闪过一抹淡然的笑。其实一切皆是命矣。
终是明白外婆和奶奶所说的命中注定。
他们一出门,凤星辰就跟来了,她早知风连城是找纳兰翊来了。
“我知道。”纳兰翊猛得回头过来,精亮的眸子里闪过的依然是无奈,突然喉节涌动,咽了什么痛苦的东西下去,“你们的肉体是凡胎,但洒洒和香香不是。”
“你的意思是……”风连城的鼻翼微动,他似是知道,只是不愿意再往下说。
“是!洒洒和香香是龙凤珠所化,是青龙和火凤之子,它们拥有着超凡的力量。当年昆仑先祖正是发现圣珠有此之用,方才焚香供奉,视为圣物。”纳兰翊一口气说完了风连城未说出口的话。
“不可!”风连城毫不犹豫,拒绝地斩钉截铁。
“我也不愿意香香和洒洒为此牺牲!”纳兰翊突然地一声斥吼,眼眶通红,倏地情绪又低落下来,“如今别无它法,若你与她无法像千年前治住他,那么三天后整个乾坤州就将成为炼狱。”
“三天后,乾坤州绝不会成为炼狱!宝宝也绝不可以牺牲!”突然地,他们身后乍起一个响亮的声音。
风连城和纳兰翊一齐回头,明媚的阳光下那少女的衣袂被风卷起,哗哗地作响。
她坚定,自信,也美丽,那是一种与容貌无关的美!
“凤星辰,你——”纳兰翊是气愤,也许气愤她的偷听。
“辰儿。”风连城深邃优雅的眸子里是担忧,担忧她心里的挣扎。
风静静地吹着,衣袂作响,凤星辰一个转身步入长长的甬道之中,衣袖间的拳握紧,秀眉微拧,不,绝不牺牲宝宝,也绝不让上官宣把人间变成地狱。
甬道尽头依然是院落,一声斥吼带着十四重元气力量的斥吼,惊得小昆仑山上飞鸟四窜,惨叫一片。
青山昆仑派有着几千年的历史,然,岁月的蹉跎似未在这里留下多少的痕迹,大殿、院落参次穿插。若是以常人步行之速,数来个时辰也未必走得完这古老的地界。
昔日弟子练功,师尊怒喝,食熟钟声,夜归鸣鸟都在这一天冷清了。慕容霜,欧阳燕回,欧阳鹰飞,韩天童——往日元斗堂的旧友同窗,不管是敌是友,这会儿都不能与她大战一场。
冰封的姿态各异,慕容小姐的风情,欧阳少爷的纨绔,韩天童的纯良此刻依然尽显。
“喂,你们给我早早醒来!你的风雨药材铺不想要了吗?还有你们大哥的仇也不报了吗?还有你韩小斯文,你不是壮志酬酬的吗?才刚练到九重就会冰封,忒不划算的。”
对着院子里,那些在炎炎烈日下永恒不化的冰柱,凤星辰是不甘寂寞的嘀咕。
“放心,我不会叫你们随着这冰块灰飞烟灭,怎么着也得等你们苏醒过来,叫你们好看的!慕容、欧阳,等着我,我一定把你们两家的银子给搜刮干净!哼——”凤星辰抱着膀子一副自娱自乐地模样,“我,凤星辰,从来不会被人打倒!现在如此,将来也如此!”
身后那条颀长的身影凝望一眼,安心地点了点头,“辰儿,你依然是你。”笑了,笑得也是绝世无双。
难得的天然冰山面对这个难以收拾的小女子,总是会有那么一丝弥足珍贵的笑颜。
看一眼,记得万万年。
负起手,缓步走开。
“主人,召唤梓桑来有何吩咐?”突然墙头上跳下来一条青影,垂首而下,毕恭毕敬,夕阳映红了他的半边脸。
“城中一切可安好?”风连城抬眸,看到梓桑脸上除了倦意,一切如旧。
“一切安好。”梓桑又是躬了躬身,“他们都安好无恙。”停顿片刻,他与他主人脸上同样的冰冷有了稍许缓和,大约猜到风连城要问得真正是谁。他们指的自然是凤星辰的家人。
“那便好。”风连城的眼神愈发深邃。
“接下来的几天,你要步寸不离洒洒和香香!无论如何,不能出半点差池。”风连城的声音里透着满满地强硬,“另外,不能叫他们发现你。”
“梓桑明白。”梓桑恭身又拜,在风连城的面前他永远都是如此的恭顺。
“去吧。”风连城摇袖,“一切小心!”
“是!”音落,青衫一飘,已消失在红墙绿瓦之间。
如今唯一能为他们做的,只有如此了。
过了今天,就只有两天了。
昆仑剑破封之时,即使有梓桑保护,宝宝,还有这里的所有人都未必逃得过劫乱。
那时他是真的要轮回了。
想到这里,那张清秀的面孔浮现在眼前,一颦一笑,甚至倔强的性子也是千年未变。
与她一起投胎转世,倒也遂了他的心。
千年的诺言,今世已成,无遗于天地心。忽而袖中拳头一握,面前的红砖绿瓦受到极大力量的压迫,开始跳动,发出碰撞的交响曲。
夜幕降临,不知什么时候起,夏夜的风竟也有了一丝凉爽,坐在梧桐树下的凤星辰一抬手,一片黄叶落到了手中。
手指一紧,抓紧成碎沫,再松开来时,让它们随风而去。原来不知不觉,秋已将近。
秋,收获的季节。
如今,她收获了什么呢?
沙沙——一阵脚步声传来。
她知道是他!
只有他才能走出如此的声音,沉重带着一点深沉。
“我没事儿的。”没有回头,只是仰望天空,星辰依然灿烂,像她的笑颜一样的灿烂美丽。
“我知道。”风连城拂了拂袖,此时他已换了一身白袍,夜色里显得更是醒目,长发束起,玉冠结成,仍旧还是他高贵、优雅的形象,无尽的冰冷随着了跟凤星辰说话的那刻消失。
风连城的唇角泛起一丝疏离的美笑,俄而走至凤星辰的身旁,挨她坐下,就像寻常人家的夫妻一样。
他坐下,她便头一歪,倚上他的肩头,彼此十分默契。
“这个给你。”风连城低眸,手掌伸出摊开来,那是一枚凤簪,像极了当初哄抢尹浩然的那一枚。
像却又不像,异曲同工罢了。眼前这枚做得更为精致,点点莹光在夜里闪动着,似是有灵性。
“这是?”凤星辰接了过来,只见凤簪通红,一眨眼的功夫簪已伸长,瞬间变成一把利剑,剑在鞘中,鞘身鞘柄,纹路清晰,皆以火凤为尊。“赤凤剑!”脑子里灵光一闪,似是记起些什么。
在归元山金顶的时候,借着归元山的灵气冲开玄关,在梦中回到铜镜台,千年前的记忆涌上心头,真的不能再真。
似曾相识燕归来,原来一直一直都没有忘记过他。只一眼,牵到到她内心深处。
这赤凤剑是与他之间的定情之物。
赤凤飞,青龙追,铜镜台上定心菲,此生只为你而泪挥。这句,她记得的。侧眸看到他扎在玉冠里的青龙簪子,青龙剑,它一直都在。
赤凤、青龙二剑是从乾坤州上所得,天然而成,比大品一级炼器师所铸的更要好上许多。
可以说与青山昆仑派的镇派之宝昆仑剑相比,那是有过之而无不及。有它们在,与上官宣的恶战应该更胜了一筹。
凤星辰轻轻抚了抚剑身,握了剑柄挥洒两下,极是顺手,一直没有机会为自己配把宝剑,如今终于找到属于她的,心中甚是喜悦,“真好,失而再得,我还是很喜欢。”
“喜欢就好。”风连城的白袖一掀,凤星辰手里的赤凤剑又立即变回成凤簪,他霸道地从她手中取下,然后插到她的发髻里,“这辈子这都是你的。”
“你也是我的?”凤星辰一扫眸过来,笑得讪讪的。
“当然。”风连城毫不介意,回答地肯定,忽而眼神迷离起来,情愫涌动,“千千世世,我们都会在一起的。”
“嗯。”凤星辰使劲地点了点头,又再倚上他的肩头,“我不怕,一点不怕,三天后,我终于可以与你再携手而战!不许再像以前一样,为我挡下魔气,害得自己千年痛楚,害得我千百世轮回!”依然像小女孩一样地厥起嘴,眉头一拧,似生气,似撒娇,百态皆有。
“好。”风连城的回答只一个字,覆上她的小手,攥得紧紧的。
“哥哥,爹爹和娘亲以为不告诉我们,我们就不知道了。哼——”
墙角里的草丛里,二宝挤在一起,偷听着梧桐树下的甜言蜜语。
“爹和娘也是为了我们,他们不想牺牲我们。”凤洒洒沉冷的目光里升起点点晶莹。
“一千年了,爹爹和娘亲终于在一起了,可恶的元魔把一切都毁了。哼!”凤香香热情的小脸上变成了愤怒,捏起肉肉的小拳头一不小心砸在了凤洒洒的身上。
“哎哟——凤香香,你想谋杀你亲哥啊!”凤洒洒差点没大叫出声来。
“嘘,我的亲哥,不要让爹爹和娘亲听到了。”凤香香赶紧地捂住了凤洒洒的嘴,直到他点头答应时,她才嘿嘿一笑,松了手。
凤洒洒白了一眼凤香香,表情很快沉淀下来,瞄一眼梧桐树下依偎的两人,一声叹息,“千年前,飞龙子把我们供于大殿案台,青山昆仑派的秘密我们有什么不知道的,师公还藏着掖着呢。”
“就是,就是,不就是把我们变成龙凤珠来治那个恶魔吗?有什么大不了的。”凤香香那是一脸的所无谓,只是话说罢,小嘴一厥,似又要哭,“可是,我好舍得不爹爹和娘亲,我们一家人好不容易重逢,却又要分开。”
“好了,妹妹,别哭。大不了下辈子再做爹娘的孩子!”凤洒洒一拍胸脯,信心坚定,丝毫不惧生死。
“好啦,香香听哥哥的,死,不怕。”凤香香赶紧抑制了情绪,亦同样地拍了拍胸口。
“呵呵——”
“嘿嘿——”
兄妹二人对视一笑,惬意地达成某种协定,只是突然背后一紧,有一只大手将他们拧起。
想叫又不敢叫。
直到大手把他们拧到数十丈以外。
“喂,是谁?放我下来,不来我明天就拨了你的皮!”
“对,抽了你的筋,喝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