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嘴角笑意更深了:“买通侍卫,动用私刑。”
不比老奴的愤怒,顾想面色平静:“知道的倒是不少。”
“哪里。”扶风谦卑收笑:“还得感谢小绿,要说也是德妃娘娘管教的好。”
这次老奴再也忍不住了:“你别太过分。”
扶风笑笑不说话。
她对别人的事不敢兴趣,只是杀死自己的凶手没理由不‘深入’了解。
“相爷再不说,可是想留此用晚餐,扶风让王嬷嬷准备去。”
顾想的眉打了结,面上更加阴沉:“你知道的或许真的很多,就不知道柳美人可知道鸩酒之前是什么,皇上赏给凤后的究竟是一壶怎样的酒。”
“那怕是只有皇上知道了。”
德妃给她的是一壶鸩酒,封半城你给我的又是什么了?
“柳美人既然对两年多钱的事这么有兴趣就不好奇皇上为何就认定了凤后有罪?”顾想的声音异常低沉,始终端坐的身子透着股高高在上的架势。
扶风看着顾想而笑,白皙纤长的手探进宽袖拿出两物:“相爷所指可是这个?”
赫然是两封信笺。
顾想面露疑惑,一点头,身后老奴匆匆走来拿过信笺双手奉上。
信笺打开看了里面所写后,顾想先是惊讶,拉开折叠的纸们快速扫过,越看越震惊,直至看向那最后的印章,深陷的眼蓦地瞪大:“你哪儿来的这个?”
正是那有着蓝炎印章的两封信。
扶风并没正面回答顾想的问题,微抬下颚轻点那封自己和沈临风从御书房偷来的信:“一个凤后换这些,值了。”
“你?”顾想猛的抬头看她。
惊讶,错愕。
也正因此让她确定了心中想法。
与蓝炎最后那一场仗她还记得,那是她第一次以一个军师的身份亲临战场,因为她知道那是她和封半城最后的机会,那一场仗是蓝炎王亲自策划,听说蓝炎王不禁智勇双全还足智多谋。那时她就策马离在高坡之上,看着封半城浴血奋战,看着自己大军胜利,看着封半城朝自己招手,只是那一刻她还感受到了另一道视线,看过去时一高一下的关系,只看见那人一身金色盔甲,抬起的头隐没在光线后,看到脸面却能感受到那道炽热的视线。
那就是蓝炎的王——陌殇。
她毁了他的一切,该是仇恨吧,也难怪最后处心积虑的要自己的性命。
应该的。
那之后两国开始维持表面的和平。
信笺上面的清单她后来仔仔细细的看过,琳琅满目的直看得人眼花缭乱,这就当时时态不稳的大都意味着什么可想而知,就不知是锦上添花还是雪中送炭?
然后这就是她凤素颜的身价。
她该庆幸吗?
庆幸她的死巩固了两国的有好?
只是没有想到自己的爱情如此浅薄,薄的一掐就破。
“就这些?”顾想却是轻晃手中纸张,眼带轻蔑:“这也只是个饭后甜点而已。”一声冷笑,布满皱纹的手指松开,手中纸滑落在地,顾想阴沉着脸遥望天际:“哈哈,我们凤后的价值可大了,大到任何人看了都会双手奉上,包括亲生爹娘。”似是想到那背后的利益,顾想深陷的眼中露出贪婪的光芒。
扶风面上笑意越加灿烂,心中却是越来越冷了,带笑的秀眸看着自己纤细白皙的手,一声轻笑溢出:“相爷还没说出你要的东西了。”
所以说,小十二,有些事根本就没有原谅不原谅一说,单看那人值与不值。
真相的背后往往比虚假的谎言更残忍。
若前世还可以用那个人的不信任,不知情和移情别恋在蒙蔽自己,那么这一世……
“别急,这就到重点了。”顾想冷笑的说道:“大都尧帝四年夏,蓝炎使节来到大都,给了封半城一个锦盒,锦盒有一宗蓝炎王的亲笔御函,我要你拿来。”
大都尧帝四年夏,也就是蓝炎使节第一次来大都,凤素颜请缨去边关之前。
这也就是为什么顾想前面说了那么多了。
说出目的,顾想沉声问:“如何?”
他自是没说这锦盒多年来他一直派人寻找都无果,那个他多年前只匆匆看了一眼,心痒到彻夜无眠的锦盒。
扶风微微一笑:“既是合作关系,相爷提出的要求扶风自会尽力。”
“很好。”顾想满意而笑。
“那么另外一样呢?”
顾想阴沉着面容不语,放在桌上的手伸出,沾了杯中冷却的茶水,在桌上轻划,收手之时拂袖站起:“本相等你的好消息。”话落大步朝殿外走去,身后老仆匆忙跟在身后。
两人踏过门槛渐渐远去,扶风始终安静而坐,秀眸看自己手,淡色唇在两人踏离门槛两步时不急不缓的开口:“相爷莫要忘了扶风的话,即是合作关系,那便是平等,若是不小心遇到什么无聊老鼠,扶风可就不管那老鼠是哪家的了。”
扶风的声音并不激烈,也不是那种特意的拔高,刚好让两人听清每一字。
“……”顾想的身形怔了怔,末了一声冷哼传来,大力一拂袖,加快了脚下速度。
扶风的视线终于从手上移开,看向顾想气急败的身影以及身后小心翼翼的老仆,冷笑出声,手撑倚靠站起,缓步朝顾想刚刚所坐的位子而去,细看着案几上水写的几字,脸上笑意更冷了。
出乎所料的答案。
哼!
转身离去,宽厚的衣袖擦过案几,待到滑落时,红木的圆桌上干干净净,水痕早已干透。
“王嬷嬷,准备些礼品午膳用后去探病。”
“相爷,就让那黄毛丫头如此嚣张下去?”
老仆亦步亦趋的跟在身后,扭头看向朝露殿,愤恨咬牙。
想自己跟着相爷时,那丫头还没出生了,一个臭丫头却不知天高地厚的在相爷面前嚣张,让老仆他如何忍受得了。
想他们相府的人谁走出去不是带风的。
顾想脚下步子飞快不停。
老仆如何也咽不下这口气:“当初就看中她个皮相,本想着她老实又一副病弱好欺,带回来容易控制,又是自己人,进宫能接近皇上也让小姐在宫中有个照应,可谁知变化这么大,还敢威胁老爷您,而且,她才进宫几月小姐就……”
“住口。”
突然而来的一声怒吼,老仆骇得一跳,赫然发现自家相爷不知何时停了下来,面上阴沉一片。
“柳。扶。风!”
一字字道出的声音就好像从喉间溢出般,脸上神色骇人,就连老仆见了也渗的慌。
“我不管她究竟是谁,我已经失去了一切,既然已经到了这个地步,我就一定要成功。”
成大业者必当有所失,他不怕更他输得起,因为总有一天他会一一讨回,百倍千倍的讨回。
曼霜的仇,她绝不会就这么算了。
顾想一脸阴沉,衣袖下十指紧握成拳,臂上青筋崩裂。
“等我要的东西到手……”衣袖下的手一抬,阴冷一笑:“记住,盯着,看着她到手,然后……”眸中杀意一闪,摊开的手缓慢紧握。
扶风如水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相爷莫要忘了扶风的话,即是合作关系,那便是平等,若是不小心遇到什么老鼠,扶风可就不管那老鼠是哪家的了。
哼!
如此羞辱,怎能忍受。
“只是在那之前得给她点小小的教训。”
柳扶风还有用,他可以现在不杀她,可是……
紧握的手又紧了紧,直至指甲陷阱皮肉,鲜红的血顺着指缝溢出,方正的脸上阴沉如那最丑陋低俗的鬼。
“小心些,别被认出。”
“是。”
——栖龙殿——
手持白瓷壶,另一只修长的手覆盖在壶盖上方,酒壶稍举倾斜,白玉般的液体流出,两个紧挨的酒樽待到被注满后收壶放下 ,封半城抬头看对面:“来了。”
阳光自身后开启的窗扉照进,在男人俊朗的脸上洒下光辉,一笑如朝阳,若是忽略眉宇间那丝浓愁和疲惫的话。随着他的视线看去,一身深紫衣袍的男人俊美的脸上带着深深的不耐烦和冷漠。
封半城抬起下颚点了点对面凳子:“坐吧。”伸手推过其中一杯酒。
封司耀沉默一撩衣袍坐下。
“尝尝吧。”点了点桌上酒,拿起面前酒樽朝封司耀举了举。
封司耀伸手拿过酒盅一口一口安静的喝。
封半城却只喝了一口便拿着手中酒樽不动,看着封司耀喝。
“这还是你第一次陪朕饮酒。”话中不难听说几许叹息。
明明是兄弟,却是淡薄。
封司耀年幼时不能饮酒,再后来自己一直在边关,然后是接管朝政,封司耀离宫,等到司耀要真正长大了,两人却成了陌路,甚至连见一面都难,即使见了,面对的也是仇视和漠然。
“我们为何会变得如此?”一声轻问如同底喃。
答案早已明了。
封司耀饮了杯中最后一口酒,方放了酒盅开口:“你们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亲人。”亲过父皇和母后。
母后死的早,所以记忆中是模糊的,谈不上很深的感情,父皇的儿女很多,多到他不会记起一个胆小懦弱的儿子,所以谈不上亲情,也就比陌生人好点。
正因为最亲,所以才越加不能接受其中一个伤害另一个的事实。
“司耀。”封半城有些艰涩开口:“朕很抱歉。”
是他毁了一切。
“你和她……”
“皇兄。”一声打断,翻动手中空掉的酒盅,封司耀缓缓站起:“酒已喝,臣弟该走了,皇兄就不要试图从臣弟这里打听到什么了。”
“司耀!”封半城匆忙站起。
封司耀转身的步子不停:“皇兄,错了就该弥补,虽然有的时候伤害已经造成,弥补也无济于事。”脚下顿了顿:“还是那句,你对素颜嫂嫂所做的一切,臣弟永远无法理解。”滑落抬脚大步离去,不再迟疑。
看着越渐远去的紫色身影,封半城滑座在凳子上,手肘放于桌上,十指交叉,埋首其上。
寒冬的天,阳光不定,刚刚还普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