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前面一定有水。”
副将激动的说道,身后将士更是一拥而上,加快了疾走的步子。
越朝前走空气越加潮湿,士兵舔了舔干裂的唇,已经迫不及待了,不断加快脚步,欢笑声充斥四周,高羽脸上的笑意却是越来越浅了,脚下也慢了下来,最终干脆停下。
走在身侧的副将很快发现不对劲,疑惑问道:“将军,怎么停下来,再晚些我们可落后了。”说着笑看前方那些激动的士兵。
“我突然感觉不对劲。”
副将顿时笑出了声:“哈哈,军师不在,将军可就变成第二个军师了,就连这话也一样。”
高羽听了这玩笑免却不但不见松动反而更加沉重了:“不对,不对。”用力一抓头,焦虑原地走动:“一定有什么地方不……”蓦地瞪大双眼,脚下步子静止,猛的一把抓住身侧副将。
“副将,你有没有觉得……”穿着黑色锦靴的脚踩了才地面:“这地面太软了。”
“地面太软……啊”副将被突然抓住一愣,在听高羽话后也用脚踩了踩,蓦地瞪大眼抬头和高羽对视一眼,两人同时变了脸色,末了匆忙朝前方只剩背影的将士喊道。
“停下,快点停下,不能再走了。”
此时的都军一心向着‘水源’走去,长久以来的缺失形成强烈的渴望,充斥着所有,那里还能听清其他。
“将军,水啊,就快看见水了,快点来啊。”
看着士兵转过头来的笑脸,高羽几乎可以想象,那将是一生的梦魇,眼看着大军消失在芦苇丛中,焦急的怒喝,确如石落大海般悄无声生息,直到一声接一声的尖叫传来。
高羽和副将对望一眼,严令剩下人站在原地不准动,拔腿就朝着大军消失的地方奔去。
层层芦苇阻隔了视线,提刀一个个砍落,摩擦在脸上,快速而过。
当扒开最后一层芦苇时,瞳孔扩大,眼望深陷泥沼的都军,耳听四周急促脚步,深知为时已晚。
身侧副将看着芦苇丛中隐约身影,拍打着身下泥沼,懊恼挥动双手:“还是中计了。”
这整个就是一个泥沼池。
“啪啪!”几声声响,木板落下,链接泥沼两端,柳一言带着何将军和李师傅缓步踏上木板,再细看,四周围了一圈人。
“高将军,这泥沼的滋味如何?”何将军看着深陷泥沼的人朗声说道:“你若早识趣了又何必浪费我等这么长时间。”
经他这么一说,高羽突然想起刚进鬼何关时的事情,那时也是他一时气愤带着人抓这贼人,现下细想,沿路所经之地竟和今日所走无二。
只是那时走的没这么深。
想到此算是明白了:“原来你们早就算好的。”
上次饶兴逃离是因为及时发现危机,这次却是被愤怒充斥了大脑。
水,夜袭,挑衅,疲惫,全力进攻……等到冷静下来,一切都晚了。
愤怒的眼在看见陷入泥沼痛苦挣扎的都军时深深闭起,闪过一抹疼痛……终究是太过冲动自负了。
深陷的眼睁开透过人群朝木板上看去,人群之中,那一身白衣的人在此显得格格不入,一身的衣裳纤尘不染,似是感受到了他的视线,那人看了过来,俊逸的外在,就连声音也透着股子温和,温和中夹杂着点翩若轻尘的味道。
“高将军大概还没见过吧,这是我们柳公子。”一旁另一个陌生男子这么说,那口气中带着点自豪般的炫耀。
‘柳一言’这个名字,他早就听说过,乱军背后真正的首领。
这些天在两军对持时有看见过,底下将士提到最多的人,远远看着时不觉,这么近细看还是第一次,却是没想到是这么个儒雅的人。
再看一眼那纤尘不染的白衣,很难想象这样的人是如何游走在满是杀孽的战场中的。
正在这时男人开口了:“你就是高羽?”
男人说话间也在打量他,只是那打量不像一般人那般露骨,更不会让被打量的人觉得反感,适当的礼貌把握的恰到好处。
只是这感觉有些熟悉。
“在下柳一言,早闻将军威名,今日得以一见,是在下的荣幸。”
男人从说话到举手投足间无不透着那份儒雅。
高羽盯着人,末了脑中闪过什么,恍然间睁大眼,错愕:“你,你是……文尚书的……”
对了,这样的人见过一次怎么可能忘记了。
“难怪,难怪你会……”深陷的眼扫四周乱军一圈,彻底明白了过来。
柳一言眉眼间染了笑意,扫四周一圈,最终视线收回落在仅剩半个身子的高羽身上,缓缓开口:“若是高将军,在下绝不会亏待的。”
高羽双眼蓦地一阵紧缩,末了轻碎一口:“做梦。”
想着今日来的种种,他再见这群人,满腔皆是仇恨。
“你不会以为困住了我们,我大都将士就拿你们没办法了吧。”
俊逸的面上不见怒,反添加一抹优雅和轻笑:“那将军不如听听这泥沼外的声音可好听。”
此话刚落,身旁副将用手拉了拉高羽惊慌说道:“将军,我们的人。”视线透过层层芦苇朝外看。
似是要印证他的话般,厮杀声和兵器碰撞声从透过层层芦苇传了进来。
“将军,这里早有埋伏。”副将一转头,愤怒看向柳一言等人:“你们究竟想干什么。”
“小娃娃,我们柳公子在同你们将军说话了,别插嘴。”何将军大喝一声打断副将的话:“都成笼中鸟了,还不记教训。”
“你……”
高羽:“少说些话,留点力气。”
“……是,将军。”看了眼身侧高羽,副将不再说话,加上身下沼泥困的人实在难受,长期缺水的关系,泥沼缠身时整个呼吸更加困难了。
人困泥沼,酒瓯只有任人宰割的份了。
柳一言看着远处芦苇外,缓声开口:“将军觉得如何?”
高羽深深一闭眼,厮杀声,兵器相撞声,悲吟声,久久缠绕不去,末了再睁开时眸中满是决绝:“为我大都,死得也是其所。”
何将军大怒:“冥顽不灵。”
高羽目带讥讽:“不比某人,狗贼。”
何将军更怒了:“各谋其主。”
“哈,何将军该不会忘了你真正的‘主’是谁吧。”
何将军一愣,末了冷漠说道:“何某只想追求更值得追求的人。”
他并不是一个安于现状的人,他知道,跟在杨武大将军那样的人身边是永远没有出头日的,不管他在如何也爬不过那座山,杨武那人具有毒蛇的狠毒又具备狐狸的狡诈,他是不会让部下抢了自己的风头的,这么多年下来,除了穆远大将军,没人能逃出他的手掌心,就好像去年的丽江一战……
穆远和自己不同,他是皇上的人,有皇上这个大靠山,而自己什么都没有,长此下来只有被欺压的份,他不甘心。
所以在柳一言问他时,他点了头。
“更值得追求的人。”高羽看向木板上的柳一言,末了一字字念叨着这几字,末了说道:“高某从进宫那一刻开始就是跟着皇上,对高某来说,他就是主。”声音高坑更是坚定。
“当真是榆木脑袋。”何将军气结:“你以为你如此还能翻身么,我告诉你,柳姑娘都算好了,你们的每一步都是跟着柳姑娘设下的局再走,从你们踏进次就是死棋了。”
最后一步,身无退路。
何将军的话就如同一颗大石砸下,砸的头重嗡嗡作响,无法思考,更砸掉了在场人所有士气,最终只问出一句:“柳姑娘是谁?”
姑娘,女人?
突然想起军师曾经说过的一句话——这一切就好像有人在背后操控着。
他们输给你一个女人?
高羽和副将怔愣不语。
何将军可不管高羽和那些大都军现在是什么心情,看他们震的说不出话,高兴还来不及了,想着这一月下来种种,便语带自豪的说道:“柳姑娘啊,就是……”
修长的手伸出,打断了何将军的话,柳一言修长的手轻撩衣摆,脚下轻动:“高将军意已决?”
高羽郑重点头:“自是。”
俊逸的脸上顿时弯起一笑,声音却是让人冷到骨子里:“那在下就成全将军的忠心。”足尖轻点,整个身子腾空而起。
高羽猛的抬头,就见一道白色身影脚踩泥沼中都军的头运着轻功而来,身上的白衣随着他的动作荡起,那姿态真如军中将士所说——仿似谪仙,翩若惊鸿。
直到那人走进,他才发现,那人的温柔中透着冷漠,不笑时,那双眼如同饥狼。
这根本就是一头蛰伏的猛兽,直待睁眼便如同饥狼般蚕食一切。
这是血光划过双眼时高羽脑中最后的想法。
扔去手中带血的刀,看着刀没入泥沼时接住掉落的头颅,鲜红的血液一滴滴被淹没,柳一言看着越渐下沉的人淡言到:“放心,很快你所敬重的主子就会去陪你了。”转身一跃飞回木板,雪白的衣袖拂过半空,踏着木板头也不会的离去。
“上!”
脚踩木板发出吱呀吱呀的声响,合着身后凄厉的叫喊如同一片乐章,奏着来自地狱的声音。
而这,也只是一个新篇章而已。
三月初,大都高羽将军带兵三十万围剿乱军,四月初,前去围剿乱军的都军被灭,死伤二十万多万,剩下数万左右多半受伤,被军师连夜带着逃离,乱军在无人制止,高羽大将军身首异处,四月三日,其首级被乱军悬挂城楼,一时之间,乱军之事传开,其势不可挡。
四月中旬,乱军首领柳一言带兵从鬼何关进入,一举夺得麟州,吴城,二地首位。虽是乱军,作战强势之时却不见鲁莽,看似凌乱的作战,每一步的规划却都细致谨慎,一步步走来如同一盘棋,执子一放一收。
一路走来是势力可谓是日渐庞大。
炎炎六月,酷暑的高温让人焦躁的同时也让人兴奋,汗流如雨下,知了的叫唤缠绕耳边。
“知了——知了——”
“噗!”一声声响,长枪没入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