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公子。”李师傅拿着塘报冲进,面带焦略:“前方来了塘报,我军在距离和城十里突遇埋伏,退兵三里。”
信笺呈上时,柳一言几步接过打开,快速扫过后放下,底下众人赶紧接过传阅。
李师傅焦急问道:“现在该怎么办?”
“穆远的人竟然埋伏的这么远。”柳一言看着面前长桌上摆放的地形图惊讶说道:“距离后围太远可不是好事。”
扶风接过信,眸光一敛摇头道:“若有一定实力把敌军围困在半路未尝不可。”话落摊开手中信,手指其上两字:“单单是半路就用了三十万大军。”
闻言,众人震惊,唰的抢过再次看。
李师傅皱眉:“这不是有毛病么,还没开始就掉动大军围堵在半路,这是太有自信了还是看不起我们?”
另一位将军看着手中信皱眉:“我军已经倒退三里,这样下去不会被堵在半路吧?”
“再如此恐怕要改变战略了。”
扶风再度摇头否定了李师傅的话:“那也未必。”
李师傅不置可否:“都军可是三万,若是硬来即使赢了也没体力再去攻城,你说是吧,公子。”最后那句是对着柳一言说的。
柳一言病未答话,越过人群朝屋外安静处走去,和这边的热闹不同,那里安静一片,男人正交叉着双腿斜靠座椅上喝茶,身旁坐着那位中尉。
李师傅看着那人突然恍然:“对了,我们现在借兵了,不同以往。”说着几大步跟上柳一言的步子来到乌尔目和中尉面前,兴奋说道:“乌尔目将军你赶快派兵前去,届时同我军会合定杀得都军片甲不留。”说着似是想到那画面,李师傅笑的眉眼张开。
四周却是安静一片,乌尔目手中杯盏轻晃杯中琥珀液体,茶叶随之轻动,与之相反,坐在椅子上的身子却是一动不动。
李师傅等了半响等不到回应,心中一恼急了:“乌尔目将军快快派兵啊。”
“……”
李师傅当即怒急,一举手大声说道:“你……”
一只手探过,刚好制止了他接下来的话,柳一言上前一步,站于李师傅之前,含笑看乌尔目手中茶:“将军可是喝不惯我大都的茶?”
乌尔目终于动了,摊手放了手中茶,眉眼不抬:“勉强吧,茶是好茶,可惜没泡好,糟蹋了,火候不够,泡茶的水不行,装茶的物饰不对。”
身后李师傅听得嘴角抽筋,柳一言面上神色却是不变:“战事紧迫,招待不周还望将军海涵,等事后,一言定当好茶奉上。”
乌尔目不答也不应,只单单从那双眼中可见隐隐笑意,那笑看不出对此的看法。
柳一言唇轻抿:“将军的茶若是喝了就请派兵吧。”
“那自是。”乌尔目爽快应道,一抬眼透过众人看向扶风:“即使应了柳姑娘的求,那自是竭尽全力。”话落放下桌上的手一点,身侧中尉起身一行礼朝外走去。
“一言在此谢过将军。”柳一言含笑说道。
乌尔目全然不在意,甚至都没拿正眼瞧过人:“要谢就谢柳姑娘吧,我们听后姑娘差遣。”话落突然惊呼一声:“对了,听我王说姑娘茶泡的好,不知在下可有口福。”
又是那种笑。
扶风错开视线避过乌尔目看过来的眼,直觉得这乌尔目的话就和他的笑一样,似真似假的让人摸不透。
李师傅见这涿鹿将军甚是怪异,一双眼垂落看柳姑娘时就没抬过,更是不把人放在眼中,从来大都开始就如此,接下来几天更是避不见客,单单那日商议军事时露了个脸,其他均是那位中尉传的话。毕竟来者是客,又有求,便处处有礼,更多次上门问候,却是一连吃了几次闭门羹,早看不顺眼了。
轻咳一声,面上挂上虚假笑意:“将军怕是弄错了,军中一切事物都是柳公子负责,将军骑下三军交给我们公子尽管放……”
一个‘心’字尚未道出,直觉周身压迫袭来,强大的威胁感让她浑身一颤。
习武之人对四周变化最是敏感,本能抬头望去,却见一双幽深锐利的眼,警觉一股压力合着冷意袭来,让人觉得浑身冰冷。
只是下一刻,那人动了动身,视线从身上移开,看向另一处:“在下做事不喜被人命令,更何况你也没这资格,柳姑娘,我还等着你回答了。”
李师傅闻言气的周身颤抖,黑了整个脸,抬脚就要上前,被柳一言一个眼神制止。
“扶风对茶艺不精,回头一言给将军找来上等茶师,保准将军满意。”一言微微颔首说着,走几步刚好挡了他的视线,说笑间,眉眼透着股子温润,强势中却又不失礼貌。
深邃的眼被迫落在一言身上,却也不见恼,只依旧慵懒的坐着,到出口的话却让众人错愕:“这才发现,柳公子竟是这般好看,相比很受姑娘们欢迎吧。”
“那自是。”不等一言回应,李师傅先应了:“倒是将军你,外面都乱做一团了,也不见心急。”还有心情在这喝茶。
“那前方有十万可是将军的人,将军就不担心?”
“这不有李师傅和一众将军替在下担心么。”乌尔目动了动有些褶皱的衣摆,不悦移过身:“这凳子有些硬,这木头用的不好,做工也不精致,该换个师傅了。。。。。”
“你……”李师傅黑了整张脸。
这些天他算是领教到这位逐鹿将军的挑剔了,一个大男人,却是处处讲究,就跟那茶一样,不满意的不动也不看。
相比于李师傅的愤怒,乌尔目深邃的眼中含笑,扬手打了个呵欠站起,绛紫的衣摆撩动间擦过桌椅,缓步擦过一言走过。
“这些天也歇息够了,大都地大物博,不如姑娘带在下出去逛逛吧,难得来一次。”
“逛街?”李师傅惊呼出声:“这又是茶又是逛街的,要不要我让人再跟你准备些吃……”
“李师傅,不得无礼。”
柳一言一声厉喝,李师傅瞬间闭嘴,与此同时,乌尔目不知何时已来到李师傅面前,微卷的发轻动,面上金黄的面具竟是透着冷意,幽深的眼直直看向面前李师傅,末了却是一声轻笑溢出:“那在下就先在此谢过了。”
明明是在笑,那感觉却让李师傅觉得不寒而栗。
一言一直手刚好挡在两人中间,含笑说到:“扶风长期住在关外,对都城不熟,将军若要游玩回头一言亲自奉陪,可好?”
温润含笑的声音,那笑却是不到眼底。
“有柳公子相陪,那是在下荣幸。”
柳一言一笑收回视线转身:“一言和扶风还有事商议,先离开,将军请随意,有什么事叫李师傅等人就好。”说着也不等对方回应,拉着一旁扶风就走。
扶风感觉手上力道一重,被迫的跟在一言脚步离去,脚下险些踩空,手腕上的力道却是越来越重,脚下步伐越来越快,她知道,柳一言生气了。
扭过头看去,乌尔目悠闲站在远处,把玩着自己手上玉扳指,四目相对时轻轻一笑,别有深意,而柳一言面上的笑则在转身的瞬间消失。
胜利比想象中来的要快,短短五天的时间,和城沦陷,乱军直进城池,三天后,何将军带大军回营,柳一言带着众人出营迎接,上下同庆。
这是借兵过后的首捷,如同一个好的开始。
胜利来得太快,快得让扶风有些措手不及。
“同涿鹿军会合后我军一举击败半路所出的都军,然后沿路包抄城内卫兵,直攻主城,一路下来我军势不可挡,都军节节败退。”何将军一脸兴奋的说着此次战事,口气轻松,面上更是轻松,四周叫好声不断,一旁扶风却是紧缩了眉。
“一路畅通无阻?”
“是啊。”何将军大喝一口水大声说道:“都军简直不堪一击,姑娘当时不在场,不然就可看看我军把都军打得落花流水的画面。”
扶风:“穆远就这么容易败了?”
据她对穆远的了解,不该如此啊,难道多年不见什么都变呢?
“穆将军?”何将军喝水的动作顿住,末了皱眉扔了手中碗:“久闻穆将军用兵有方,却一直无缘相对,这次难得的机会,却从头到尾没看见人。”
“领兵的不是穆远?”
这下莫说扶风呢,就连一旁一言和一向不问世事的乌尔目也是面露惊讶。
“不可能吧,起初领兵的一直是穆远,怎么……”
何将军也是一脸不解:“早在一开始我就觉得奇怪了,特别是攻城后发现,那些都军看似有序,实如散沙,最终轻点人数时发现都军的数量也不对。”
“哈哈!”不远处李师傅嗤笑而起:“这有什么好想的,我军现在与涿鹿联合,不同以前了,定是怕了呗,只是谁能想到大名鼎鼎的穆将军竟也是个缩头乌龟。”
“不可能吧,我以前虽然不是在穆将军骑下做事,对其为人还算了解,那可是铁铮铮的男儿,断然不会做出……”何将军想着记忆中那一身银白盔甲俊郎星目的男人,怎么看都不像啊。
穆远平日为人严谨,近两年来更是沉默了很多,行事间却是从不掉以轻心,遇事更是从不退缩,战时冲在最前线。
“有什么不可能,说不定只是外强中干而已。”
这话一出,四周哄笑而起。
“就是,想那么多做什么,赢了便好。”
“可是……”
“别多想了。”一只手啪一声落在肩膀上,何将军扭头看向侧边一袭白衣的男人:“公子。”
柳一言温润一笑,眉眼间难掩激动,看上何将军的目光中更是赞赏:“何将军此次一战多有劳累,想去好生歇息,回头我们大家给你接风。”
何将军面上顿时转为喜色,双手一抱拳朗声开口:“谢柳公子。”
整个厅中一片喜色,直到众人簇拥着何将军离去屋中才恢复安静,扶风面上若有所思。
如此重要的事,穆远怎么会突然消失了,还是在自己找了他以后,会不会太巧了些?
离去时穆远眉眼间那一抹忧色以及那句似有若无的话浮现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