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远躬身低垂着头,摒神静气,候着凌无双的吩咐。
眼前坐在躺椅上的绝美女子,他发自心底敬仰,女子虽然手段厉害些,但她不会毫无缘由地惩戒下人。于他们这些下人来说,实属天大的幸事。
作为奴才,哪个不想遇到个好主子?
可遇到的却少之甚少。自古以来,尊卑有别,主子就是主子,奴仆就是奴仆,主子不高兴,随时可以打杀奴仆出气,在主子心中,奴仆就是贱命一条,与草芥一般无二。王妃不同,她不同于那些常理上的主子。
她威严,行事有理有度,在她眼中只有对与错,是与非,并没有严格的身份等级之分。
只要你不起二心,做出天大的错事来,王妃在些无关紧要的小事上,只是会言语浅显的训诫几句,责其不再犯,便会翻过这一页。
前几天春子与管事妈子之间的事,他有听下人间议论过。
出于为王府中的物件着想,加上春子脑袋不大灵活,样貌粗俗些,管事妈子尽自个职责时,拉着春子去见王妃,唤春子贱丫头,骂些污言秽语,王妃了解事情经过后,将春子调到自个院里伺候,出声把管事妈子严厉训诫了一番。
她并没有用杖责什么的,惩罚管事妈子。这几天他暗自观察,发现那位被王妃训诫过得老妈子,做起事来,更为尽心尽力,时不时在丫头小厮面前说摊上王妃这样的好主子,是他们这些下人几辈子修来的福气。
若是不好好的当差,提前滚出鲁王府,别污了王妃的眼。
“娘子,这是什么啊?墨墨要看。”傻王从地上站起身,望着凌无双手中的烫金红贴,憨憨地问道。他的这一声,将管家张远的思绪给拉了回来,“王妃,五王爷府上的下人,还在咱们府门口等着回音呢!”长时间没有听到凌无双的吩咐,张远出声提醒道。
凌无双秀眉微蹙,把手中的帖子递给傻王,让他拿着去玩,方才眸光清淡地看向张远,道:“你去告诉豫王府的下人,就说晚间本王妃自会赴约。至于王爷,就免了!”早起,她看到傻大个的身体,好像甚是虚弱,问他是不是不舒服,他则眨着晶亮的眸子摇头。
夜间风凉,他要是因为吹了凉风,患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请客赔罪是假,有事找她才是真,既然明知豫王动机不纯,她为何还要带着傻大个一同去喝冷风遭罪去?
“是,王妃。”
张远恭谨应声,转身退出内院。
“娘子,墨墨不能一起去吗?”傻王嘴巴嘟起,眨巴着晶亮的眸子,有些不高兴地看向凌无双。
凌无双牵起傻王的手,与其一起走出小院,微微一笑,道:“我可是看你身体不舒服,才没允你晚间一起出府的。”她关心他,他心里明白,可他同样也担心她啊。豫王下帖子请他们去赴宴说什么赔罪,肯定有猫腻,他能知道,他的双儿自是心里也清透的很,那为何他的双儿还要执意去赴宴呢?
轩辕墨心下不解。
现下,他身上的功力,仅有两三成,需要完全恢复,尚需些时日,若是豫王在宴席上对他的双儿做出什么手脚,该如何是好?心有担心,轩辕墨晶亮澄澈的眸子眨了眨,继而道:“墨墨担心娘子,五弟从来不理墨墨的。”这样的说法,以他家娘子聪明的脑子,肯定会猜到他要表达的意思。
期盼的目光,直视着凌无双的眸子。
握紧傻王的手,凌无双轻浅一笑,一双美眸里泛出的宠溺,看的傻王心中满是甜蜜,她勾唇笑道:“你不用担心,我足可以应付。”纯净无垢的眸瞳,有着对她的牵挂,这一认知,令凌无双的心随之悸动起,怎么回事?那种陌生奇怪的感觉,又袭向她的心口了,不过,这种感觉,她并不讨厌,甚至还有点淡淡的期待。
她到底在期待什么呢?
“娘子……”傻王对着手指,眨巴着眼睛唤了声陷入自己思绪中的凌无双。
不解地摇了摇头,凌无双浅笑着再次道:“不会有事的,你晚间乖乖在屋里睡觉,用不了多久,我就会回府。”
“哦。”
傻王低垂下头,有些不高兴地应了声。凌无双瞧着他这模样,无奈地笑道:“王爷别不高兴,好吗?”
“墨墨没有不高兴哦!墨墨就是,就是想要和娘子一起去嘛!”抬起头,傻王眨巴着雾蒙蒙的眸子,看向凌无双道。
没不高兴,那这眼里的湿漉漉,雾蒙蒙是怎么回事?呵呵!真是个长不大的孩子,凌无双心下一方面为傻王对自己的关心,心生暖意;一方面又为如此俊美绝伦,眸光清澈的傻王感到可惜。
他若是个正常男儿,可该有多好?
“乖,你不是说最最最听我的话吗?”见傻王听了她的话,眼里的湿漉漉有往下掉的趋势,凌无双好看的美眸往上一挑,佯装生气道:“不许掉泪珠子!”傻王抬起袖子一抹,急急摇头,“墨墨没掉泪珠子,没掉哦!”
“没掉就好,不让你去,肯定是为了你好,你要是再因这事扮可怜给我看,我就不理你了!”凌无双俏脸拉长,很是认真地盯着傻王。
“娘子不要不理墨墨!”傻王吸着鼻子,点头弱声道:“墨墨听话,听娘子的话!”
“这就好。”
凌无双颔首,握紧傻王的手,继续朝前走着。
大约一刻钟后,鲁王府后院小树林上空,回荡开傻王憨憨的笑声来,不用多想,定是凌无双揽着傻王腰身,带着他在玩飞飞。凌无双或许不知道,不知道她对傻王的感情,已经慢慢的发生了变化,那变化由她第一次见到傻王被人欺负生出的同情,怜惜之情,转化为发自心底淡淡的喜欢。缘由嘛,则是她近两天的一颦一笑,在傻王面前放得很开,似是无所顾忌一般,她的这些变化,她自己有可能并未觉察出。
然而,轩辕墨却把凌无双面对他时,所发生的种种变化,皆看在眼里,他于凌无双的这些变化,心里甚感甜蜜,幸福。长臂轻揽住人儿不盈一握的纤腰,弯着月牙似的璀璨眸子,享受着此刻的美好与温馨。
似是昨晚发生在鸣翠山山头,一触即发的揪心情景,全然在他脑中未留下一丝痕迹。
伴着傻王憨憨的笑声,凌无双嘴里竟然也不其然地传出好听的笑声来,“高兴吗?”她转头注视着傻王的眸子,笑问道。
“墨墨高兴,墨墨喜欢娘子带墨墨飞飞。”
傻王憨憨地笑着点头。
他希望时间就此听到这里,让他和她,永远处在这幸福的时光里。然,时间是不会为任何一个人驻留的,不管那人是尊贵无比,手握皇权的王者,或是命如草芥的下人奴仆,时间都会毫不犹豫,行进着它的脚步,一分一秒运转着。
暮色降临,月光淡薄,街道上的行人,已经不是很多,凌无双在雪影和花影跟随下,乘坐马车去聚贤酒楼赴豫王的宴请。
“王妃,聚贤酒楼到了!”马车夫将车子赶至聚贤酒楼门口停下,下车恭谨禀道。
凌无双轻应一声,雪影和花影先一步从车里钻出,跳下马车,掀起车帘,恭候凌无双从马车上步下。
红衣妖娆,似燃烧的火焰一般耀眼,凌无双表情淡然,手扶在雪影胳膊上,踩着脚凳,优雅步下马车。豫王早早便到了聚贤酒楼,凌无双从马车上步下,站在二楼雅间窗口,一直注视酒楼门口动静的他,自是将凌无双的一举一动看在了眼里。
他惊艳于她的从容不迫,端庄舒雅,绝美风姿。傻王没在凌无双身后出现,他亦料到。
提步走到雅间门口,恭候着凌无双的大驾。他攥在袖中的双拳,昭示着他此刻心情微有些紧张,即将近距离面对凌无双,他是紧张的,凌无双自身的能耐,以及她神女的身份,令他的心是有所畏惧的,人前,就是在他敬仰的兄长怀王面前,他用他的深沉,将对凌无双的畏惧掩饰的很好。但,真真正正见到,则不然了。
何尚书府,一夜被血洗,他深信与凌无双有着脱不开的干系。听到街面上有关何府血案的一些言传,尤其是当他听到何天赐死时的惨状,他当时周身直泛寒意。死在他手上的人,并不在少数,但是像对何天赐那样残忍的手段,他从来没有过。不是他仁慈,而是他觉得没有必要,死都死了,不着痕迹剜掉其双目,着实狠辣了些。
进到酒楼大厅,各方面出彩的凌无双,无疑将众人目光,吸引到了她的身上。她眸光浅淡,扫了众人一眼,直接步上二楼,“皇嫂来了。”豫王迎上前,拱手道。
凌无双微颔首,跃过豫王,进到雅间,姿态优雅的在椅上坐下。
雪影,魅影二人,眉眼低垂,恭谨侍立在凌无双这个主子身后。
“怎么不见三皇兄陪皇嫂一起来?”豫王跟着坐下身,嘴角含笑问凌无双。
(二更随后到!)
133:这未免太可笑了!
“想来豫王爷是聪明人,有事还请直说。”凌无双抬起芊芊玉指,看着刚修剪过不久的莹润指甲,轻启红唇,语声闲淡,与豫王道。她不想与对面未曾说过话的豫王绕弯子,就是演戏,她都懒得奉陪。
豫王眸光一闪,脸上表情变得稍许尴尬来,他握拳掩唇干咳一声,待神色恢复常态,方才笑道:“皇嫂这是说的哪里话?”伸手为凌无双面前的杯盏里斟满酒,豫王接着道:“当日三皇嫂和三皇兄大婚,弟弟我实在是抽不开身,这不今个专门设了酒宴,给三皇嫂和三皇兄赔罪了嘛!”
抽不开身?哼!好个抽不开身。怕是压根就没想着来鲁王府恭贺吧?
齐王受宠,鲁王遭厌弃,是个人也会在二人同日大婚之际,选择去那边恭贺。眼下说这假惺惺的话,就不怕闪了舌头!心中白了豫王一眼,凌无双并没有接豫王的话,就这么静静地坐着,她倒要看看他能憋到什么时候与她说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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