滚已经被瓦特粗鲁地丢进水池，不等她反应过来，脖子一紧，随即天旋地转，耳边又是“扑通”一声，滚烫的热水从四面八方将她吞噬，来不及反应的夏耽，顿时呛了好几口水。
“咳咳……”好不容易扑腾浮出水面，夏耽扒着水池边缘猛力咳嗽。
她这边才被扔进去，就差点要淹死，回头一看，滚滚已经湿了全身的毛，肉色的肥硕身体，在水池里笑眯眯地游来游去。
这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是独立的澡盆呢？为什么会变成混浴？而且洗澡的时候，难道饲育员不会跟进水池里面一起洗吗？
夏耽想起每次洗澡，艾尔法都要用他的舌头绑住自己四肢，力道不轻不重，刚好可以限制自己的自由，然后再像是清洗瓷器一样，把自己身体角角落落都清洗干净。于是一身狼狈的她。回头看澡盆外面，靠墙站立，正两手抱胸跟自己干瞪眼的瓦特。
原来如此。
艾尔法被抓走了，于是连自己洗澡的条件，也一起收到了限制。
“……？”她看瓦特，瓦特也在看她。
“居然没有教过这只幼崽自己洗澡……”一蜥蜴人一幼崽互相对视了大半天，瓦特这才冒出一句自言自语的嘀咕，然后皱起眼睛上边的鳞片，很不情愿地走到坩埚边，伸手撩水，把夏耽拎起来随便冲洗了一下。她的动作明细比之前要粗鲁很多，好像给夏耽洗澡，是一件让她觉得很脏的事情，蜥蜴人的手爪，就算没有伸出战斗状态才有的指甲，也非常坚硬冰冷，在滚烫的洗澡水中，戳得夏耽瑟瑟发抖。
原来，就连洗澡，都是只有艾尔法才会做的、额外的事情。
等到她被丢到集体吹风机前，让粗鲁而巨大的干身机，把自己的头发和耳朵尾巴上的毛，吹的蓬乱干枯；等到过高的温度，又让她刚才瑟瑟发抖的身体，被烤得通红，夏耽却已经麻木了。
她不断告诉自己：不要再想艾尔法了。
从今天起，再没有一个叫艾尔法的人，会对你温柔照顾，一丝不苟，把你当做最重要的东西抱在怀里，任凭你欺负他打他骂他，也笑眯眯地回应。
再没有。
21、野战中
繁殖星球的秋天，比夏耽想想得还要漫长。
她呆着的透明房间里，刚好可以透过玻璃，看到外面循环播放的新闻消息。那里不间断地转播着在石头城和巨树的交界处，激烈的流血冲突。大部分打斗的时间是在黑夜，似乎“野兽”的身体，更适应在星辰漫步天空的时段战斗。
各色的蜥蜴人，穿着统一的、包覆身体的战斗服，和对面冲过来的野兽厮杀对峙，野兽的兽类体型，比超过两米的蜥蜴人还要高大健壮，尖锐的利爪、牙齿，厚重的皮毛，甚至是那条粗壮的尾巴，都成了他们战斗时候的武器。战斗的时候，往往要好几只蜥蜴人，才能合力对峙一只野兽。而两方的输赢各一半，这看起来，根本就是一场没有意义的，不断循环的战斗。
夏耽每次都聚精会神地盯着镜头里的转播看。
她很怕看到被抓走的艾尔法，会出现在屠戮血腥的镜头中，但幸好镜头中出现的蜥蜴人虽然多，却从来也没有看到哪一只的鳞片，是和艾尔法一样接近绿色的蓝，估计身份特殊的班尼和他的家族，多多少少为艾尔法做了点努力，让他不至于沦落到战斗的第一线。
镜头里，几个蜥蜴人正跳到一只被打得倒伏在地，却不肯束手就擒的野兽身上，从手指里长出的利爪，一把撕开它厚重的皮毛，就算是从离开真正战场百米的距离拍摄，鲜血飞溅的滚烫，也好像近在咫尺。
野兽刚开始还在奋力挣扎，但当它血红的肠子也被冲过来的蜥蜴人一把拉出来的时候，终于不怎么动弹了。
眼看蜥蜴人的一小场胜利又要来临，镜头前却一花，有个浑身黝黑发亮的、体形比一般野兽都要巨大的猫科动物，猛地冲撞到蜥蜴人群中，只一爪，就把杀红了眼的蜥蜴人反手撩到了边上的角落里。其中两个直接碰上爪尖的，甚至肚子都被拉开了一道口子，里面的肠子顿时哗啦啦流了一地。
“吼——！”
漆黑的大猫，对着四周虎视眈眈的蜥蜴人一声滔天的怒吼，脸上鸟羽一般的宝蓝色花纹，还有那蝎子一般高高扬起的尾巴，竟是那么熟悉。
它金色的眼瞳对着镜头淡淡地扫了一眼，然后镜头便一抖，成了满屏幕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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赛伦斯静静地看着百米开外，那个原本扛着摄像机的蜥蜴人屁滚尿流地逃走了。从鼻腔里“哼”了一声出来。讨厌归讨厌，这些蝗虫一样窥伺一切的蜥蜴人，对绝对的力量，倒是有点自知之明。
巨大的兽类，与和它们四肢差不多大的蜥蜴人混战在一起，蜥蜴人虽然力气比不过野兽，但集团合作还有现代科技发展下的产物，让他们的攻击，不仅仅局限于手爪牙齿咬上。
空气被高温撕裂的轰然鸣响，从远处冲击过来，赛伦斯眯起那双纯金色的猫眼，朝声音来的地方看去。
视界里一颗熊熊燃烧着的梭形物，正朝着他们的方向冲过来。
是蜥蜴人的攻击导弹！
赛伦斯的瞳孔骤然缩小。
他怒吼一声，朝边上的一只奶黄色野兽冲过去。
那野兽浑身的绒毛还没退干净，明显不过是只幼兽。这只幼兽叫做道格，是隔壁人家的小儿子，前两天刚刚成熟，和自己一样是从部落里出来的，也算是熟人，部落里年纪最小的雄性。这孩子的原型和他不同，他的原型是猫科动物，战斗不仅依靠牙齿，还有锋利好比刀子的爪，以及长期进化后，变得坚硬的尾部。道格的原型是某种大型犬，爪子没法参加战斗，只能用嘴巴撕咬敌人，幸好他体型大，在防御上，占足了优势。
但这点防御，在带腐蚀性的导弹面前，太过脆弱。
道格刚把一只蜥蜴人咬成两截，听到他的怒吼，愣了会才抬头看过来，那一双褐色的湿润眼睛里，刚刚盛满了杀敌制胜的小小得瑟，转眼就被冲到面前的炮弹，打散得一滴不剩。
在体积上，明明应该是冲过来的赛伦斯占了优势才对，但是道格的整个视界，都被几乎要烫掉他一层皮的导弹，给沾满了。
他还记得昨晚出门的时候，长老爷爷给自己做的小肉丸便当，据说里面放了赛伦斯从小吃到大的秘密配方，只要杀掉敌人，再吃下肉丸，他就可以变成像是赛伦斯一样勇敢的大英雄。小肉丸便当，现在还藏在后方补给线的推车下面，出发的时候，因为担心长老爷爷的便当太香，才藏在那里的。……大概，要吃不到了吧。
道格呆呆地眼看导弹在面前爆裂，高温灼烧中，几乎立刻就汽化了的烟雾，喷洒在他的皮肤上，有一只眼睛，立刻就什么也看不见了。
“道格！！！”
他有点晕头转向地，没搞明白到底是发生了什么事，抬头一看，却见赛伦斯站在自己原本站着的地方，左边胸脯靠近心脏的地方，大片大片的肌肉和胸膛，都被腐蚀成了糊糊的一片。血水和导弹的毒水混合在一起，一股刺鼻气味，就连附近的几个蜥蜴人，都受不了这导弹气味的无差别攻击，带着几个还没死绝的同伴，转身逃跑了。
今晚的小型战斗，就这么莫名其妙地结束，对方死伤无数，而己方——
因为也受了不小的伤，被导弹灼瞎一只眼睛的道格自动化成了人形，尖尖的狗耳朵耷拉下来，脸上的小片伤疤还在冒烟，看上去非常吓人。但是，他更害怕的却不是自己的伤势。
“……赛伦斯……”道格的尾巴垂得低低的，小心翼翼地爬到兽形的赛伦斯边上，伸出手，却不敢摸他受伤的身体。
原本油光水亮的黑色皮毛，如今剩下粉色的血肉模糊的一片，胸前大块的肌肉都被导弹的毒气损毁了，随着主人上下起伏的胸膛，伤口几乎粘连成了一整片。蜥蜴人的这种导弹里，放了那颗可怕的巨树树叶中提炼出来的毒素，只要受到一丁点的波及，就会从伤口钻进身体里，破坏里面的神经组织，不断蚕食表皮的肉，直到腐蚀至骨头为止。
如果伤口只有自己脸上的一小片，那兽族里的医师及时治疗，或许还可以保住一条小命。但如果是赛伦斯身上那么大的伤口……
他只能在没有尽头的，不会消失的疼痛中，迎来死亡。
这简直比直接死掉，还要残忍可怕数倍。
被这种药水毒性侵蚀的整个过程，赛伦斯甚至不能回复人形，他只能不断地衰弱、衰弱，直到死之前的最后一刻，才能变回人形摸样。
“唔……呜哇——！！”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害怕伤心，道格趴在赛伦斯没有受伤的那半边身体上，放声大哭。
都是因为他，都是因为他在战斗的时候发呆，才会让整个族群里最厉害最厉害的赛伦斯，收到这种伤害的！都是他！！
领队第一个化回人形，走到赛伦斯和道格面前，低头检查了一下赛伦斯的伤口。
“伤得很重。”他抬头，对赛伦斯道，声音低沉却悲伤。
这么重的伤，我们不可能把没有办法化回人形的你带回村子，就算带回去，你身上残留的毒素，很可能会传染给村子里那些身体脆弱而稀有的雌性，我们不可能冒这个危险。
“……我知道，”
和领队的悲伤、道格的歇斯底里比起来，赛伦斯的声音平静得异常，他用他巨大的爪子，伸手盖住了道格的头，粉色的肉垫几乎立刻把道格的狗耳朵和乱糟糟的奶黄色头发，全部都压扁了，“我没事，不用管我。”他对领队点点头。
“不要！！放开我，我要和赛伦斯在一起！！！”道格被两个高大的雄性从背后架住双手，一路折腾挣扎，不肯回村子去。领队嫌他吵，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