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若甄这一呼叫,宛如地动山摇,静立远处的宫女个个仓皇胆颤,快速奔跑过来,而守在稍微近一些的冷若甄的宫女们也假惺惺地动身,竟正好和栖鸾宫迎面赶来的几名宫女撞在一块,这一番手忙脚乱,又耗时不少。
131 霸占(上)
当大家来到事发地点时,已看不到小希尧的影子。
栖鸾宫年纪最大的那名宫女晓兰,心胆俱裂,再出顾不上什么礼仪,一把拽住冷若甄的手,声嘶力竭地吼叫,“小皇子呢?小皇子去哪了?”
冷若甄猝不及防,极力稳住脚步才不至于跌倒,恼羞成怒,“大胆,还不赶紧放开本宫!”
晓兰理智全无,自然不惧冷若甄的发火继续使劲摇晃着冷若甄,大声质问,最后,不惜用力一推,将冷若甄推进水里,扭头开始探手摸索。
恐惧和悲痛令她泪如雨下,她拼命搜寻,不顾自己的身体已经没入水中,不顾冰冷的池水渐渐淹没她的脖颈,最后,傻傻地她还在整个头埋进水中,希望借此能找到小希尧,压根忘了自己不谙水性。
冷若甄在宫奴的帮助下,快速站直身子,由于还有计划实行,她暂且顾不上追究晓兰的冒犯,也连忙寻找起来,边走,边故意呐喊,“尧儿,尧儿你在哪,应一应母妃,尧儿……”
栖鸾宫其他宫女也早就纷纷加入亡命搜索中,整个池里,人影攒动,喊声震天。
最后,是冷若甄先找到小希尧,谢天谢地,他还奇迹般地活着!
探到那细微得近乎没有的气息,大家喜极而泣,晓兰不由分说,从冷若甄手里抢过小希尧,抱着冲到岸上,快速奔向太医院。
得知小希尧溺水,整个太医院都慌乱起来,刻不容缓地给小希尧做急救工作,经过众人一番极力抢救,总算把小希尧肚里的积水排出,让他度过危险期,但由于上水太久,染了风寒,发起高烧。
古煊闻讯赶来,见到小脸苍白、了无生气的儿子,顷刻热沔盈眶,来不及责骂众人,他首先将小希尧紧紧抱在怀中,感受着小希尧那如火焚烧的高温,更加心如刀割。
“皇上,请先把小皇子放下,小皇要呼吸,您这样会令小皇子窒息的。”太医院的院判出声劝阻,神色怯怯,不失紧张。
古煊内心纵使再不舍和疼痛,也只好遵照医嘱,将儿子放回榻上,然后开始询问情况,得知儿子大难不死,他高高吊起的心这才略微放了下来,注意力随之转到事故的缘由上。
不待昴兰等人开口,冷若甄已经主动请罪,将事先想好的一些措辞禀告出来,只见她发上、脸上、手脚、衣服等,几乎全身都沾满了淤泥,整个人狼狈不堪,楚楚可怜。
古煊怒火中烧,想也不想便给冷若甄一巴掌,力度之大,让冷若甄立即被甩在地上,不解气的他,本欲抬脚继续踹去,出乎意料地,冷睿渊竟及时出现了。
“皇上,请脚下留人!”冷睿渊箭一般地冲过来,亲自接住那一脚,尽管他已暗暗运起真气护体,可还是感到几乎心胆破碎,他不禁庆幸自己的及时赶来,不然女儿现在恐怕已成了古煊脚下的亡魂。
冷若甄惊魂未定,迅速扑到冷睿渊的跟前,痛哭求救,“爹,救 我,我不是故意的,我也料不到会这样,我只是想带尧儿玩,让他也喜欢我,我真的没想到会出这样的意外,皇上,对不起,真的对不起,臣妾不是故意的,请饶了臣妾,请饶了臣妾……”
“皇上请息怒,有事好好说,良妃娘娘固然有错,但都非她本意,而且,她也奋不顾身地搭救,小皇子吉人天天相,有惊无险,良妃娘娘罪不该死啊!”冷睿渊也急忙恳求,同时暗中提高警惕,担心古煊再次朝女儿袭来。
古煊咬牙切齿,目露凶光,道道锋利的光芒迸射向冷若甄,撺起的拳头青筋毕露。
这时,太医院的院判突然开口,战战兢兢地道,“启禀皇上,请怒臣斗胆,至于惩罚一事,请皇上暂且搁后,小皇了虽无生命危险,但高烧还是得照料,皇上不如先带皇子回寝宫?”
“皇上,请以小皇子为重,小皇子是皇后娘娘最重视的人,她若然知道小皇子受此危难,必定柔肠寸断!”宫女晓兰也发出乞求,话毕后,面色陡然一变,而其他人,也倒抽一口。
幸亏,古煊对她提及“某人”并没有任何不悦的反应,怒气依然凝聚在冷若甄的身上,只见他阴鸷暴戾的鹰眸又是给冷若甄一个不会就此罢休的瞪视,随即抱起小希尧,疾步走出太医院。
院判大人和几名位居高端的太医,还有栖鸾宫的众妇也都迅速跟上。
冷睿渊这才扶起冷若甄,心疼地道,“甄儿,你没事吧?”
冷若甄摇了摇头,回他一个虚弱的微笑,抬手抹去唇角的血迹,继而挣扎着起身,准备朝外走。
冷睿渊见她走得甚急,不由劝阻,“甄儿,你慢点,对了,不如给太医瞧瞧你的伤势吧。”
冷若甄停下,再度摇头,“爹 ,我没事,我要去看看尧儿,尽管尧儿这次落水是个意外,但怎么说也是因我而起,他现在还在高烧中,我想过去照顾他。”
看着满面愧疚的女儿,冷睿渊不禁为其善良和慈爱动容,不觉更加疼爱她,是的,看样子古煊不会就此罢休,让甄儿去将功赎罪也不失是个好办法。不过,他仍不放心妇儿,于是提议道,“反正爹也没什么急事忙,爹陪你过去。”
冷若甄自是求之不得,又是一副感动流涕的样子,在冷睿渊的陪伴下,离开太医院。
古煊并不送小希尧回栖这鸾宫,而是直接带他到养心殿,把他放在自己的龙床上。
然后,由太医负责安排,先是命人准备热毛巾给小希尧拭擦身上的污迹。
待宫女端来热水后,冷若甄和冷睿渊也正好赶到,本来,冷若甄自告奋勇给小段尧抹身,可惜被古煊喝住,还命人将她逐出去。
冷若甄死皮赖脸,跪地恳求,“皇上请息怒,您不喜欢臣妾给小皇子抹身,臣妾不做就是,但请皇上别赶走臣妾,臣接真的很担心小皇子,臣妾想看着他。”
对于女儿遭受如此虐待,冷睿渊心疼不已,又考虑到女儿有罪在身,但也不敢发作,只能忍声吞气地加入恳求。
后来,又是太医提醒,古煊才暂且放过他们,集中全力于儿子身上,他还接过宫女准备好的热毛巾,亲自为小希尧抹身。
一切都弄妥后,已将近黄昏,古煊令退所有人,包括冷若甄和冷睿渊,而后自个守在床前。
看着巨大床榻中显得愈是渺小脆弱的人儿,还有那被明黄色床褥衬托得愈加苍白憔悴的小脸庞,他再次黯然伤神,痛入骨髓。
今天,自己本在与众臣商讨重大国事,忽闻儿子溺水,自己便三魂不见了七魄,把众臣扔在御书房,立起轻功飞至太医院。
看到儿子以往总带满笑容的小脸一派死寂,见他曾经蹦跳个不停的小身体毫无动弹,自己觉得生命走到了尽头。
身为天子,高不可及,却高处不胜寒,唯有在儿子面前,自己才感动温暧,才能放下冷漠和威严的伪装,轻轻松松地享受当父亲的乐趣,也借此消除心中那股孤独和寂寞。
久而久之,自己已将儿子当成一种寄托和依赖,当成密不可分的一部分,以致是知他有性命危险,自己也感觉心肝俱碎。
记得她在的时候,把儿子带得很好,调皮,淘气,爱笑,身体健康,别说发高烧,即便是一小小的咳嗽也没患过,可是,她才走不久,儿子就遇难!
那个宫女方才在太医院说,若然“皇后娘娘”知道这件事故,必定悲痛欲绝。不错,每个孩子都是母亲的心头肉,对她,也不例外,可她有没有想过,这一切都是她造成的?
假如她没跟蓝隽逃跑,假如她能一直守在儿子身边,别人就不会有机可趁,儿子不会受此伤痛。故而,她也是个罪魁祸首!
“皇上,时候不早了,请用晚膳吧。”蓦地,一声带着温柔和怯意的呼唤,中断了古煊的追忆。
他的意识尚未完全恢复,看到来人是冷若甄,迷离的眼神陡然一凛,叱喝,“谁准你进来的,出去!”
冷若甄被他的怒吼震得猛打冷颤,不过,她并没有逃跑,而是继续壮着胆子道,“臣妾给皇上端膳食来的,皇上龙体紧要,请先用膳,这样才有精力照顾小皇子呀。至于臣妾的罪,皇上大可等小皇子痊愈了再处置,臣妾必甘愿受罚,无怨无悔。”
古煊仍面若寒霜,怒不可遏,若然目光能够杀人,这冷若甄估计已经死过千万遍。
冷若甄按住心底的惊慌,勇敢应视,忽然说出某件事,“爹爹也说臣妾有错,愧对皇上和小皇子,唯有将来鼎力辅助皇上,镇内除外,以弥耦合对皇上和小皇子的亏欠。”
霎时,古煊薄唇一扯,哼,冷睿渊……除了这样,冷睿渊不秀来说服自己!
“这次的意外,臣妾真的不是有意,臣妾福薄,无法为皇上诞下龙子,故只能寄情于可爱机灵的小皇子,看到小皇子落水,臣妾几乎肝胆俱破,连命也不顾就去搜寻小皇子,臣妾还边祈祷,让小皇子奇迹般地活了下来,希望皇上也能看在臣妾一片苦心的份上,饶了臣妾这一次,或者,先让臣妾陪小皇子度过高烧的折磨。”冷若甄愧悔又悲伤,眸色黯然,整个脸庞更是黯淡无光,哀愁满面。
她尚未换过衣裳,也没梳洗整理过,依然保持着狼狈不堪的样子,可她丝毫不顾自己这样会形象大损,因为只有这样,才能令自己看起来更凄惨,更能打动人心。
当然,古煊不会轻易就被打动,他鹰眸冰冷,蓄着讥讽,高深莫测地睨视着她,最后,不再令退她,但也没有吃下她端进来的饭菜,目光重新转回到儿子身上,继续陷入温柔的深望当中。
冷若甄紧绷的心总算放了下来,便也不吭声,只是默默守在一边。
时间,在寂静中流逝,夜一步步地转深,幸亏太医事先做好治疗,小希尧并没有